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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家三代為相,每一代都兢兢業業為國為民,對老百姓來說,某種意義上,龍椅上坐著的是誰不重要,只要丞相依然姓顧,他們就安心,顧棲的父親去世得早,那會兒他才十二歲,即使有神童之名,元初帝也沒想過讓他子承父業。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封心腹為相的聖旨剛剛下發各州縣,就被憤怒的百姓們撕扯成了碎片,無數的老百姓在北陵城外聚集,發萬人書請願,甚至游.行呼喊,希望他收回成命,有的北陵百姓還聚集在丞相府門口,對著太宗賜下的匾額跪下,哭嚎聲日夜不止。沒柰何,經過了顧家幾代的努力,朝堂的結構十分完善,丞相的職權被削弱,即使上面坐著一頭豬,朝堂也能維持正常運轉,為了平息民亂,元初帝拜了顧棲為相,給了點不大不小的實權。

  不過虛名也是名,他這會兒是正二品的昭武將軍,而人家是丞相,就得矮一截,裴越下馬,對著顧棲行了一個軍禮。

  “顧相在呢?聽聞秦王已經出發了,我也就不說什麼廢話了,先鋒部隊九萬人,都是騎兵,我們這一路是急行軍,乾糧在路上吃完了,現在急需修整,我想問問您,是個什麼章程?”

  顧棲眯了眯狐狸般狹長的眸子,十分從容的拂了拂衣袖,然後說道:“將軍的住處已經準備好了,後山到前殿的空地上是東南軍的營地,邊上有搭好的空帳,我讓他們留了乾淨的衣物。寺中沒什麼好東西,只有素食,不能飲酒。後山外圍是放馬的好地方,那裡糙料足,不過不能往深處走,裡面有猛獸。這種種不便還請將軍跟兄弟們說一聲,等北陵之困解了,顧某請兄弟們喝酒。”

  倒是衣食住行面面俱到,裴越揚起眉毛,要不都說龍生龍鳳生鳳呢,流著顧家的血,果然是個聰明人。

  若是平時,裴越不在乎多交一個朋友,但是他急行軍了好幾天,說句糙的,那真是吃喝拉撒都在馬上,為了省時間,小解都直接解在褲子裡,反正馬背顛簸,一路迎風,一會兒就幹了,這會兒他整個人散發著一股他自己聞了都想吐的奇怪味道,這會兒交朋友,就算顧棲不在意,他還在意呢。

  “這,顧相,您看,我這也好幾天沒……”

  顧棲很理解的看了看他,語調溫柔和緩:“顧某已經讓人為將軍準備好了湯沐,將軍一路顛簸,想必洗個熱水澡,會舒服一點。”

  裴越覺得顧棲簡直就不是人了,而是大寧寺前殿那個金光閃閃的佛爺,整個人都散發著萬道金光,他忙不迭的點點頭,轉頭就跟著知客僧走了,丟下他九萬的先鋒部隊。

  顧棲搖搖頭,對著身邊的謀士吩咐了幾句,然後就安穩的坐在了禪房的蒲團上,聽著小沙彌清脆的念經聲,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即使外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寧寺仍然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獨立世外,靜謐而美好,顧棲喜歡這裡,但是他知道,喜歡不代表適合,他不適合這裡。

  禪房的布置大多都很合顧棲的心意,不過他不太喜歡裡面點著的檀香,香得太刻意,不期然的,顧棲想起他不久前聞過的那道香,自從聞過那股香味之後,他就再也看不上其他的香料了。

  那香,仿佛很遙遠又仿佛近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但那只是徒勞,一點一點的引誘人沉淪。

  顧棲睜開眼,忽然看到了窗外一輪明月,他才驚覺,他竟然想他想到了半夜。

  “嗯?找不到人是怎麼回事?”裴越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正準備收拾一下去見可愛的小表弟,結果親兵去了快半個時辰都沒回來,他還以為他掉糞坑裡了,結果回來了居然告訴他:沒有!沒有找到!把整個大寧寺的貴人都得罪了個遍,還是沒找到東宮的那位。

  裴越不相信,秦王是事先得到消息的,逃跑的時候還有時間帶上一大堆雜七雜八的勛貴,他剛才都看到了,就連安平侯那個賤人也在,怎麼會不帶上小衍和長宣?

  親兵無法,只得按著之前的路線,帶著自家將軍把人再次得罪一遍,裴越這才相信了他。不過相信歸相信,他還是沒有辦法接受的,裴越一腳把安平侯的房門踹開,正見這賤人抱著他年前新納的小妾卿卿我我,好啊,連小妾都帶上了,卻把長宣丟在城裡了。

  “安平侯,我們有多久沒見過了?”裴越站在門口,低低的笑了笑,然後慢慢的把腰間的長刀拔了出來。

  安平侯壓根就不認識裴越!他和裴越雖然年紀相仿,但是裴越自小養在東宮,後來又去了漠北。那時候太子還在,太子為人極度傲氣,向來只欣賞有才學之人,安平侯那會兒既沒有承爵,也沒有真才實學,走後門都不敢送他去東宮,生怕被太子看穿這是個膿包玩意兒,直接剁了。

  但是裴越見過他,前年長宣的婚禮上,他沒告訴任何人,從漠北回來,站在角落裡看完了全程,之後是安平侯第一次納妾,他還是從漠北趕了回來,站在角落看完了全程。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麼要嫁給他篇》

  裴越:我好好的妹子,被頭豬拱了!

  裴越:說!你是怎麼迷惑她的!

  裴越:為什麼她一定要嫁給你,攔都攔不住?

  安平侯:也許,我魅力太大了?

  姐姐桑:……呵呵,性.冷淡找腎.虛,多正常的事兒。

  安平侯:……!!!

  ☆、見刀如朕親臨

  裴越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那時候長宣一意孤行要嫁給安平侯,江衍不知道,但是他清楚,再肥的蟲也大不過瘦死的龍,安平侯算什麼,即使太子薨逝,裴家也有實力讓長宣過得比所有郡主都要尊貴,他們有這個底氣。

  所以,是這小子這張還算唬人的漂亮臉蛋?還算他會說什麼花言巧語,矇騙了長宣?裴越彎了彎眼睛,慢慢的走進房間,刀尖一直對準安平侯,嚇得床上原本親親熱熱的兩個人臉白如紙。

  安平侯強撐起架子,喝道:“你是什麼人?城中的亂軍嗎?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是什麼人?”

  “真不會說話,腦子也不好,長宣究竟看上你什麼?”裴越嗤笑一聲,“我叫你安平侯,能不認識你?好好看看,你不認識爺,爺手裡的這把刀你總是認識的吧?”

  安平侯戰戰兢兢的目光投向了裴越手裡的刀,然後嚇得一個滾翻到了地上,這把刀他何止認識,簡直就是他的噩夢!誰家新婚燕爾,老丈人家送的不是十里紅妝千金陪嫁,這陪嫁倒好,當著安平侯府請來的那麼多賓客的面,一把大刀飛進正堂,正插在裡頭太宗親筆提字的匾額上,後面刀柄上繫著白綾,白綾上掛著兩顆人頭,一顆是經常為他物色美人的心腹,一顆是他剛剛懷孕的愛妾,他明明把人都藏好了的!裴老爺子面都沒露,讓人傳了句話:若再敢對不起郡主,這刀下次的落點,就是他的腦袋。

  何其囂張,視王法於無物,但是他還不能反駁,因為就算東宮多落魄,皇家的郡主出嫁前,夫婿和妾室鬧出了人命,是大大的打臉,若是受寵一些的郡主甚至公主,把兩人一起殺了都是正常的,沒人敢說裴家做的不對,也沒人計較他堂堂侯爺被人威脅索命,他甚至都沒有權利把那把繫著人頭的刀從正堂匾額上取下來,因為那刀是太宗佩刀,後來賞賜給鎮國侯的,刀身上六個大字:見刀如朕親臨。

  太宗陛下拎著兩個人頭站在你家正堂里,誰敢跟他說,勞駕您挪個地,再把手裡人頭給我們去處理了?不光這樣,裴老爺子直接把那刀留在安平侯府了,回回經過正堂,無論是他還是他那六十多歲的老娘,都得結結實實的行大禮,三跪九叩,時間長了他養出一個習慣,見刀跪。

  裴越的刀也是太宗賜下的,不過和裴家老爺子讓人拿去給安平侯府鎮宅的刀不同,上面刻的字是:刀在便是吾在。瞧著式樣是一對,裴越也鬧不明白為什麼自家祖宗的刀和太宗陛下的刀是成對的,不過唬人是夠了。

  安平侯跪在地上戰戰兢兢,他再猜不出來裴越的身份才是真蠢了,其實他真的沒想把郡主丟下,而是郡主壓根不在府里,自從婚禮上被傷了面子,他不敢跟裴家嗆,只好把氣撒在郡主身上,裴家管天管地管不著他睡老婆,他就是要冷落她,讓她自己受不了來求他。但是郡主那邊一直沒動靜,時間長了,再加上後來裴家好像也不怎麼管他了,一個一個的妾室進門,環肥燕瘦各有滋味,他也就漸漸的把郡主忘在後頭了,直到那會兒秦王的人上門來通知他逃命,他再想找郡主,才發現那裡壓根就沒人。

  這幾年安穩的生活已經快要讓他忘記了,最初看到人頭的那幾個月,那種戰戰兢兢生怕見不到明天的月亮時候的感覺,大冬天的,安平侯一腦門的冷汗往下直滴。

  “這,這,裴公子,您看咱是不是有點誤會?我真不是有意把郡主丟下的,那時候……”

  裴越不想聽,他用刀尖指了指床上緊緊抱著被小聲啜泣的女人,“不是有意丟下我妹妹,那,是有意帶上她的了?”

  安平侯連忙道:“誤會,誤會,裴公子,我其實誰也沒想帶,都是這些賤人非要跟上來的!對,都是她們,這些賤人……”

  裴越第一次見到這麼恬不知恥的人,嗤笑了一聲,刀尖轉了個向,對準了安平侯:“你說她們是賤人,那你是什麼東西?對了,你知道我們平時都怎麼跟人提起你這妹夫嗎?我都是說,哦,那個賤人啊,真想殺了那賤人。”

  安平侯平生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罵賤人,有些難以接受,礙於裴越手裡的刀,他沒吭聲,不過臉卻憋紫了。

  裴越輕聲說道:“我一直想把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但是沒什麼機會,這回老天爺都在幫我,兵荒馬亂的,我殺了你,再把這裡燒了,誰也不會知道。”

  安平侯瞪圓了眼睛,他想高呼出聲,被裴越一腳踹在了肚子上,從床邊一直踹到了屏風上,他倒在地上捂著肚子,歪頭吐了一口血,張著嘴半天哼都哼不出來。

  裴越的目光落到了床上的女人身上,他戲謔的說道:“至於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跟著他一起死,做對薄命鴛鴦,二是拿了我的銀子,走得遠遠的。”

  女人抬起淚眼,看了看只顧著自己的安平侯,深吸一口氣:“我選二,求貴人放奴家走。”

  裴越哼哼的笑出聲,抬腳踢了踢安平侯的臉:“瞧,你的這些女人,沒那麼賤。賤的那個人,一直都是你自己。”

  安平侯拼命的向裴越眨眼睛,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場,他想說他以後再也不敢對不起郡主了,他想說只要郡主能夠安全回來,他一定好好寵愛郡主,讓郡主過得舒心,但是裴越完全的無視了他的表情。

  一路走來,沒人比他更清楚那幫亂軍有多殘忍,小衍在宮裡,自然有人想利用他的身份做文章,來威脅他或者父親,但是長宣就不一樣了,一個已經出嫁的郡主,又生得那樣的美貌,不知道會遭遇什麼樣的事情,裴越深吸一口氣,平復下自己的心情,對準安平侯的臉頰,狠狠的刺了下去,他雖然用力,但很有分寸,刺得不深,只是剛好能削去一塊皮肉,裴越曾經在刑部學過幾個月刑訊手段,他打算凌遲安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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