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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仁昨日還想顧嶼該是個判案的天才,只是沒想到驗證得這麼快,他伸手取了一冊已經分門別類好的案宗,只是隨意地翻了翻,果然在底下看到了顧嶼清雋的字跡,再翻別的,也都是這樣。

  一旁的小吏與有榮焉地給他解釋了昨天下午的事情,周仁聽後,不由更加感慨,“顧兄真是博聞強識,平生僅見。”

  知道顧嶼還沒來,周仁也不驚訝,任是誰一天之內做完這麼大的工程量,都是要歇一歇的,要知道他可在案卷堆里看到了五年前的人命案子,真不知道徐景年這個揚州刺史是怎麼當的。

  他自覺接替了顧嶼的工作,把昨天的案子做了個整理,根據朱大的口供,初步確定了幾個吃過人肉的揚州大戶,只是還沒來得及再做調查,外頭就聽人報,說是周御史大人到了。

  官場上的稱呼多是姓在前,下位者稱一聲大人,也有官職在前,大人後綴的,但到底不是朝堂上那么正式的場合,平時也多用前者,周仁和周余是同姓,所以才有了這麼個叫法。

  周仁聽得怪怪的,不過他也有過執政一方的理想,只當自己聽了個耳朵便宜,也不像上回那麼冷著臉了,笑眯眯地多迎了周余幾步到門口,把他請了進來。

  “外頭亂,御史大人請進內堂,來,說起來顧兄昨日可是辦了一樁大事,把揚州府衙里積壓了幾年的案卷全部審了,勞心勞力,到了這會兒還沒起來,我看他得有幾天好歇,御史大人要是有什麼事情,直接找我就是。”

  周仁自覺這話已經說得夠客氣,撇去出身不論,他是太子伴讀,聖上駕前也能說得上話,對一個地方上的官員,尊一聲大人已經夠敬重,周余心下卻有些不悅了起來,只是他沒表露半分,反倒是點了點頭,“顧世子是個人才,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能力,又是這樣的出身,聖上愛才,想來回京之後定有好差事等著。”

  話說得和藹,倒像是個慈愛的長輩,周仁有些怪異地看了周餘一眼,沒說話,周余輕咳了一聲,自己接過了話頭,轉而說道:“本官原本是找顧世子有些事情,既然他還沒來,那就勞煩周副使替本官帶個話,讓顧世子休息好了之後,來治所找本官一趟。”

  周仁盯著周余的臉看,好像那上頭長了一朵花似的,周余更加不悅,又說了幾句客套話,轉身就離開了。

  內堂里只剩下周仁和跟著他跑了一個早上的小廝,周仁好半晌才像是反應過來了,扭頭問小廝道:“我剛才沒聽錯吧?他讓顧兄去治所找他?”

  小廝耿直地說道:“我聽也是這句,要不就是咱們兩個耳朵同時出毛病了。”

  周仁撇了撇嘴,用疑惑的語氣說道:“這個周余,別是腦子出了什麼毛病吧,就不算欽差的身份品級,有讓堂堂公侯世子去見他的道理嗎?”

  小廝不解地跟著搖了搖頭。

  顧嶼這一覺睡得很熟,原本他以為過午就該醒了,沒想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金黃色的夕陽正好照了進來,他剛要起身,眼前就是一黑,扶著床框緩了好一會兒,身體才慢慢跟上了意識。

  陳若弱端著一碗粥推門進來,一見他坐在床上,連忙道:“你從早晨睡到現在,兩天沒吃東西了,就坐著別動,喝點粥暖暖胃。”

  顧嶼的唇色微微發白,他點了點頭,任由陳若弱端著粥坐到床邊上,接過了碗。

  粥是現熬的,陳若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醒,這已經是第三回 熬的了,米粥熬到黏稠,取一小塊火腿,切碎成丁加進去,熬到粥開,打一個雞蛋,攪拌幾下,隨即關火,撒一點翠綠的蔥末上去,只是看著都讓人食指大動。

  顧嶼喝粥,陳若弱就坐在他邊上看著他,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地說道:“今天要不是周公子來說,我都不知道你前一天就沒吃東西,還……你也是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就不知道愛惜愛惜自己的身體呢?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點一點做,哪有你這樣的。”

  “沒有下次。”顧嶼低聲說道。

  陳若弱瞪著眼睛,“你要是真聽我的,這次都不該有,我就問你急什麼呀?你要是昨天少做一點,今天再去做一點,一樣的時間,身體還是好好的,現在可好了,做一天的事情,又躺了一天,傷的不還是你自己!”

  顧嶼做了十幾年的官,尤其遭逢變故之後,他只當自己是鐵打的人,別說兩天不吃飯,忙的時候一天只睡兩個時辰,三五天才肯正經地吃一頓飯,事實上他有時候也會想,也許他上一世的死壓根就沒什麼蹊蹺,他那樣的身子,就是沒病沒災的,突然猝死也再正常不過。

  只是如今,聽著耳邊絮絮的嘮叨聲,他忽然有了一種久違的感覺,一種“原來他是個人”的感覺。

  陳若弱見碗空了,正準備再去盛一碗,剛站起身,手腕就被握住了,她奇怪地看向顧嶼,說道:“怎麼了?”

  顧嶼半坐在床上,伸手抱住了她的腰,用一種疲倦的,哀求的,幾乎有些脆弱的姿態,像一個凍僵在冰天雪地里的人,想從她這裡索取一點溫暖。

  陳若弱有些不自在,但站著沒有動,好半晌,才輕輕地,試探地問道:“夫君?你怎麼了?”

  顧嶼沒有說話,只是像夢醒了似的睜開了眼睛,鬆開手,他的眼神重又變得溫和平靜下來,就像是方才那樣脆弱的姿態不存在過一樣,他微微地搖了搖頭,輕聲笑道:“沒事,只是忽然很想抱抱你。”

  陳若弱本能地發覺到了不對勁,她看著顧嶼的眼睛,顧嶼垂眸移開視線,不和她對視,語氣卻溫柔了幾分,說道:“再盛一碗粥吧。”

  陳若弱給他盛了粥,但還是盯著他看,顧嶼沒有抬手,緩緩地把碗裡的粥喝了個乾淨,陳若弱收拾了碗筷,又親自給他打水洗漱,做完這一切之後,她瞪著眼睛站在床前,沒什麼禮儀地叉著腰看著他。

  顧嶼失笑,說道:“夫人這是怎麼了?”

  “你不要岔開話題,這是我要問你的話!”陳若弱盯著他,十分嚴肅地說道,“你早上說的夢話我就覺得不對,醒過來之後更是整個人都不對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得老實跟我說清楚。”

  顧嶼微怔,“夢話?”

  陳若弱咬牙,哼了一聲說道:“一會兒叫夫人,一會兒叫你那表妹的名字,這也就算了,我問你,你說夢話的時候一直說要報仇,還帶哭腔了,這是怎麼回事?我聽說日有所思,夜才有所夢,是不是最近案子進展不順,還是有人用權勢壓你了?”

  話說到後來,已經褪去醋意,滿是殷切的關心,顧嶼起初是怔住了的,聽到這話,卻又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低聲說道:“我確實做了一個夢,都是夢話而已,只不過夢裡的仇已經報了,和別的什麼都不相干。”

  陳若弱將信將疑,顧嶼抬眼看著她笑,“真的,夢都過去了。”

  第六十二章 軟軟

  快天黑的時候,周仁來了一趟,雖然摸不清楚周余的態度,但他還是如實地把話傳達給了顧嶼,見顧嶼面上並沒有什麼驚訝之色,他心下越發疑惑,但沒有表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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