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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沒有陳若弱之前那一通徹查,顧凝住處的東西,十件倒有四五件尋不到的,其中有個她最喜歡的玉枕,因從娘家帶枕席是件不規矩的事情,一直放在庫房,等找著的時候,已經被一個管事婆子的孫子睡了一年多。

  鎮國公原本只是氣,等發覺了顧凝手腕上的傷口,一把年紀,眼淚都差點沒忍住,顧峻更是跳了起來,嚷嚷著要去找瑞王算帳,被顧嶼按住。

  “他……確實變了很多,可傷是我自己拿東西劃的,女兒不孝,讓爹爹擔心了。”顧凝哭過了勁,紅著眼睛鼻子,一抽一噎地說道。

  鎮國公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也只是抖了抖嘴唇,“你這是……何苦啊?”

  “二姐,他對你不好,你為什麼不跟家裡說啊!怎麼就讓這個混蛋逼成這個樣子了?”顧峻氣得直蹦躂,想把茶几上的茶盞摔了,仍舊被顧嶼按坐了回去。

  顧凝咬著嘴唇,似是不知從何說起,陳若弱便道:“是不是因為那個孫側妃,我看她的態度很囂張,王爺縱著她所以……”

  顧嶼看了顧凝一眼,平靜地說道:“不是孫側妃,是趙側妃,她是定北侯之女,生母應當是一位身份尊貴的已婚婦人,至少要比定北侯身份高一些,瑞王千方百計將她弄進府邸,是為了搭上定北侯這條線,更甚者,也有可能是為這女子的生母。”

  按照孫側妃的年紀來算,那時定北侯已經承爵,且過了孝期,一個未婚的侯爺,即便是公主也有資格爭取,所以孫側妃的生母只有是已婚的婦人,但若這婦人的婆家身份不夠高,一個私生女,也不至於讓定北侯被瑞王握了把柄,千里歸京暗投誠。

  顧凝怔了怔,似哭似笑道:“怪不得,他說心裡只我一個,可有不得不納孫側妃的理由,我當他騙我,原來,是真有很重要的理由……”

  “奸滑小人!”顧峻氣惱道,“又想二姐對他死心塌地,又要占著咱們鎮國公府,還想第二個岳家的便宜,這世上哪來這麼好的事情!他還好意思編出什麼詩賦傳情的佳話,我看就是個笑話!”

  顧凝聽著,眼淚怔怔地流了下來,顧峻嚇住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哪裡,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顧嶼,顧嶼瞥了他一眼。

  陳若弱猶豫著說道:“我看那個孫側妃不像是個會寫詩做賦的人。”

  顧峻霎時間就想起來了,姐姐和那個狗屁瑞王宮宴相識,之後一年書信往來,都是他傻不愣登兩下傳遞,其中似乎……多半是詩賦。

  “不必在這上頭多做計較,今日我問過瑞王,他已經同意放阿凝離開,日後婚嫁不相干。”顧嶼淡淡地說道。

  顧凝卻是霍然站起了身,愣愣地說道:“他,他是這麼說的?”

  陳若弱也嚇了一跳,鎮國公眉頭蹙緊,只有顧峻第一反應是樂了,嘟囔了一句還算瑞王有良心,就發覺了氣氛的不對勁,他眨了眨眼睛,也反應過來了,“哥,他不會的吧?側妃又不能扶正,姐姐走了他也娶不到比姐姐身份還高的繼妃,這總不會是……”真良心發現吧?

  沒有搭理顧峻那茬,鎮國公道:“怎麼回事?”

  顧嶼沒有當著眾人明言的意思,只是對著鎮國公搖了搖頭,鎮國公和他早有了默契,知道這就是私底下再說的意思,所以聞言只是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

  陳若弱看著顧凝,見她愣愣的,像是丟了魂似的,連忙拉了拉顧嶼的衣袖,其實她也有些奇怪,怎麼好像什麼事情到了她這個夫君的手裡,就都……這麼幹脆利落呢?

  看小姑子這個神情,明明就是還有情意的樣子啊,她雖然也覺得那個瑞王爺手段太壞,可姑娘家的感情不是這麼清楚的,就像是一塊爛掉的肉,明知道痛痛快快挖掉,病就好了,可誰都怕割肉的疼,情願一點一點拿藥化開。

  顧嶼不是很能理解顧凝這會兒百般複雜的心思,見她模樣,隱去了自己和瑞王的談話,只說道:“天家情薄,他今日能為一個定北侯納側妃,明日就能為更大的利益拋棄你,我給他的東西在我眼裡不值你半分,在他眼裡卻比你值錢得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顧凝哭著跑了出去,顧峻一愣,追了上去。

  陳若弱猶豫了一下,看了顧嶼一眼,顧嶼點點頭,陳若弱對著鎮國公行了一個禮,也跟著出去了。

  顧凝是真傷心,原本聽說瑞王並不是移情別戀,而是為了什麼定北侯的勢力,才拿了她昔日待嫁閨中時寫給他的相思詩賦給了別人,大張旗鼓迎她進門,即便難過,她心裡也有了一些莫名的安慰,可顧嶼的話就像是一把刀子,直直地扎進了她的心口。

  他沒有背棄和她的感情,可在他心裡,哪怕她還是他唯一愛的女人,也抵不過他想要的天下,為了這個虛無縹緲的追求,他情願把她還給顧家,就像她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

  出身尊貴,父兄疼寵,即便不是家中最小的那個,可連顧峻從小都知道,一切最好的東西都要留給姐姐,因為姐姐是個姑娘家,姑娘家從來就是要疼要寵的,即便嫁人,她嫁的也是她喜歡的人,一個會為她低下頭,驕傲漂亮的天家子,一個應允她一生一世,再無旁人的如意郎君。

  可忽然有人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她在他的心裡從來沒有分量,她是個能被利益交換來交換去的物件,她的感情他不看重,她的喜怒他不關心,他的感情或許沒有作假,可他是個薄情人。

  顧凝跑到了水邊,愣愣地看著水面上哭得形容狼狽的女人,解開了脖頸上緊勒的珍珠扣子,雪白的脖頸上,布滿了嫣紅深紫的吻痕,像雪地里揉碎了的花瓣,風一吹就散了。

  第二十五章 輕吻

  顧嶼確實沒有考慮到現在的顧凝是什麼想法,見她哭著跑出去,著實來說,他的心裡是沒有太大觸動的,在他看來,顧凝就像是被狗咬了一口,疼過哭過就會好,他要是放任她被惡狗撕咬,才是不負責任。

  鎮國公知道兒子一番離奇經歷,性格變化大了些,也屬正常,只是嘆了一口氣,細問了他和瑞王的談話。

  顧嶼沒有隱瞞的意思,他昨日寫下兩份名單,一份是瑞王后來被牽連出來的同黨,一份是太子廢立前後的班底,他把前者交給了瑞王,後者另有他用。

  交給瑞王的名單,他格外隱去了一部分如今聲名不顯,後期卻十分得用的人才,只留下當初重立太子時第一批被查抄出來的高官勳爵,這些人大半都有把柄在瑞王的手上,他從太子手裡得來審問的權柄,把這些事情查得很清楚。

  “這,如今阿凝歸家,人已經得罪徹底,真要把這些都給他……”鎮國公眉頭蹙起,然而並未猶豫太久,還是點了點頭,“罷了,只要太子不廢,這些事情一旦公之於眾,瑞王也就不成了,只是日後同他往來,切莫小心,不要被他抓了把柄。”

  鎮國公府是真的沒做過探聽情報之事,只要等阿凝事罷,斷去聯繫,即便日後瑞王勢敗,要咬鎮國公府一口,也不會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來,只是這過程要格外當心,不要被人有心算計了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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