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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遠將軍府是當年開國始建,傳承幾代,很少修繕,陳青臨復爵之後工部派人來修繕過一次,但因為陳青臨回來得太快,工期沒趕上,很多地方就還有疏漏,住了一陣子就都顯露了出來,好在陳青臨也不在意,招呼著顧嶼來到廳堂。

  陳若弱沒做太多菜,花了半數時間做了一盤荷花雞,然後就是幾樣小炒菜並一碗烏雞湯,都擺在中央,外面的是臨時從飛鶴樓叫來的宴席菜,也不多,加起來二十多道,湊了個吉利數字,她和陳青臨兄妹兩個相依為命得久了,學得十分儉省,這還是難得奢侈了一把,畢竟飛鶴樓的菜價簡直像是要吃人。

  顧嶼和陳青臨一直等到陳若弱端著最後一道粉蒸肉上桌,才落了座,陳若弱坐在顧嶼邊上,十分偏心地先給他舀了半盅烏雞湯,看得陳青臨乾瞪眼。

  烏雞湯是一道食補菜,經常要加入一些藥材作為藥膳食用,雖然經過許多次改良,已經很能把藥材的味道中和起來變得不那麼怪異,但到底比不上清燉的烏雞湯來得純正鮮美。陳若弱只加了點提鮮的蔥姜燉煮,撇去湯麵浮油,喝起來清鮮不膩,就連湯里的烏雞肉都沒有熬壞,夾起一片,蘸著新醋,鮮美的肉質被襯托出來,咬一口滋味十足。

  陳青臨吃飯從不喝湯,吃了整整半隻烏雞,抹了抹嘴,夾了幾筷子炒菜,發覺不是那麼很對胃口,他又是吃過荷花雞的,一股花香味,故而筷子一轉,向著飛鶴樓的擺盤很是漂亮的酸甜酥肉夾去。

  一入口,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見顧嶼吃得渾然不覺,忍不住低喃了一句:“真有那麼好吃?”說著,頗有些難以下咽地把那塊酥肉整吞了下去,也不嫌棄陳若弱做的荷花雞沒滋味了,連著夾了兩塊。

  顧嶼不記得飛鶴樓的吃食好不好吃,但顯然現在的身體很習慣了,入口的感覺談不上有多好,但奇怪的是這些菜里確實都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好味道,讓人吃了一塊,就忍不住再下一筷,連對著陳若弱做的菜都有些沒滋味起來。

  頭一回得到如此冷遇,好在還有個陳青臨捧場,陳若弱有些鬱悶地喝了一口自己做的烏雞湯,也夾了一塊飛鶴樓的酥肉,剛咬下去,她還很有閒心地點了點頭,火候確實正好,肉質不算很老,湯汁也能嘗得出來是有自己配方的,但也就僅此而已。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顧嶼一眼,又吃了幾樣別的菜,素的還好,葷菜基本上都是普普通通的酒樓水準,她吃外面的菜雖然不多,但也明白不是每個大廚都有她的天賦,有的鑽研多年,也不過一兩樣拿手菜能留客,她懷疑自己買的菜不是那個飛鶴樓東家親手做的菜,但看顧嶼的反應又明顯不對。

  顧嶼是個很有自制力的人,遇到喜歡的吃食,也不會像陳青臨那樣抱著不放,他矜持地吃了個五分飽,仍舊端著陳若弱做的烏雞湯喝了起來,卻忍不住一頓。

  先前入口的好滋味不知為何變得索然無味起來,清鮮的口感突然寡淡,雞肉如同素蠟,荷花雞香氣膩人,其餘的炒菜更是難以入口。

  陳若弱放下了筷子,忽然看向陳青臨,臉色變得有些懷疑,有些凝重,“哥,這些飛鶴樓的菜你覺得味道怎麼樣?”

  陳青臨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回答道:“一般般,沒有你做得好吃,香料有點重,都帶著一個味似的。”

  顧嶼眸子微微眯了起來,看上去有些冷意,他也記得,若弱是和一位流放充軍的老御廚學的廚藝,做的菜餚媲美御膳,即便是兩相對比,也絕不至於被比成這樣,烏雞湯前後兩種完全不一的口感,也佐證了這一點。

  第十三章 買畫

  飛鶴樓是京都近來炙手可熱的酒樓,大廚主淮揚菜式,輔以三種菜系,吃慣了山珍海味的達官顯貴初時不覺,多來幾次,就漸漸成了回頭客,更有那好吃的紈絝子弟吃住其中,流連忘返。

  自然,到鎮國公府這個顯貴程度的客人並不算多,鎮國公府是因為守孝三年,原先的廚子走了,不曾另尋掌勺師傅,就是辦紅白事府里後廚忙不過來,尋個搭手的宴席底子,也多是那幾家御廚出身的百年招牌。

  顧嶼對於多年前的事情記憶是十分模糊的,偶有清晰的一些事情,也是因為當時的印象極深,他並不記得當年飛鶴樓的事情,之後也不曾聽聞那家酒樓的名聲,也就說明飛鶴樓很快就會衰落或者倒閉,故而只是蹙了蹙眉,沒有說話。

  陳若弱卻是接連嘗試了好幾道菜,果然就像陳青臨說的那樣,素菜尋常,葷菜里無論是什麼肉質,都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相同味道,起初能嘗到外頭拙劣地掩蓋著一股蟹鮮氣息,細細品嘗過後,就能察覺到各種濃郁香料和鮮味底下的淡淡澀意和一點木料渣滓似的口感。

  “是櫻酥的味道……”陳若弱擰著眉毛,想了想,又道:“藥鋪里倒是有開來和其他藥材混著用治病的,我小時候喝過這種藥,大夫不讓多喝,說次數多了會積毒成癮,這味道淡了很多,應該是磨碎了外面那層殼,再混了粉末加進去的。”

  陳青臨不懂藥理,奇怪道:“沒聽過這東西,也許人家是用來提鮮的,我吃著這家的菜,口味雖然沒你做得好,不過味道都特別鮮。”

  陳若弱剛想翻白眼,看著顧嶼俊美的側顏,連忙矜持地理了理髮鬢,用一種陳青臨聽了背後寒毛直豎的溫柔聲音說道:“櫻酥本身沒有味道,更不能提鮮,這些菜里都各有對應的提鮮香料,加櫻酥只是為了讓人成癮,為了掩蓋這一點,這些菜里都用了同一種鮮醬汁,香料的味道很重,專門麻痹人的味覺,不信你多吃幾口這家的菜,再吃別的試試。”

  陳青臨嘀咕了一句,對著各種樣式漂亮的菜餚,頓時沒了食慾,顧嶼抿了一口茶水,再去喝烏雞湯,果然發覺清鮮的烏雞湯汁的滋味又躍然回歸,他不禁搖了搖頭,嘆道:“商人逐利,貪心不足,竟也想得出這種齷齪手段。”

  吃得起酒樓的人家府上多養著專門的廚子,用這樣的手段留客的同時,既擠兌了真正用心在廚藝上的同行,又傷了食客的身子,大把的錢財撈進手裡。

  陳青臨讓人把飛鶴樓的菜餚全撤了,又著了人去報五城兵馬司,不多時去的那小廝回來了,說五城兵馬司已經接案,正準備派人去搜查。顧嶼見陳若弱眼睛亮亮的,一副很想去看看的樣子,不禁失笑,向陳青臨告了罪,表示只是帶陳若弱出去走走,傍晚便歸,在將軍府住上一夜再回鎮國公府。

  看著陳若弱紅撲撲的臉,陳青臨的心裡十分複雜,一時替自家妹子新婚過得如意高興,一時又覺得自己好似成了外人一樣,他滄桑地擺了擺手,讓顧嶼和陳若弱去了。

  飛鶴樓的東家手裡頗有些錢財,飛鶴樓的地段選得極好,上得三樓,能瞧見午門的邊角,東接清平巷,西靠菜市口,臨近的幾條街道生意都很好,車水馬龍,繁華熱鬧。

  從將軍府出來,和顧嶼一起上了車駕,陳若弱的臉色越發紅了起來,她輕咳一聲,仿佛一點也不在意地說道:“從清平巷繞一轉,萬佛寺前面那一片很熱鬧,我們打那邊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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