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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秀珠應了一聲,接過蘇嬌手中的小瓷碗,然後與秀錦兩人穿過珠簾,一同去了外間。

  內屋之中只剩下蘇嬌一人,她躺在軟榻之上,咬了咬牙,試探性的輕輕吐出三個字,“金邑宴……嗝……”

  “啊!”抓過蓋在自己身上的毛絨軟毯蓋住腦袋,蘇嬌發出一聲恨恨的輕叫。

  幾日之間,秀珠與秀錦特別注意,說話的時候刻意避開了那三個字,蘇嬌倒是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後日便是祭祀之日,今日慶國公府格外忙碌,幾十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停在慶國公府大門口,丫鬟婆子們手腳麻利的裝運著祭祀物品,金銀器具,香蠟燭台源源不斷的裝入馬車之中。

  蘇嬌穿著一身厚重的棉服,身上裹著一件毛茸茸的大氅,寬大的袖口之中掩著一隻鏤空嵌絲鎏金手爐,頭上戴著一隻帷帽,加厚了好幾層的棉製繡鞋踩在薄薄的一層積雪上往馬車方向走去,秀錦和秀珠各手持包裹和食盒,小心翼翼的跟在蘇嬌身後,時刻關注著蘇嬌的腳下,生怕裹得像個圓球一樣的姑娘一不小心就滾到了地上。

  穿過一側角門,就看到了丫鬟婆子聚集的大門口,蘇嬌抬步走上石階,身後傳來一道溫雅的聲音。

  “五妹妹,多日不見,身體可還見好?”蘇瑾上身穿著一件素絨繡花襖,裹著一件毛色純正的狐裘,下半身是一條刺繡妝花裙,隱隱走動之間露出裙底的暗花細絲繡祥雲繡鞋,整個人看上去乾淨嫻雅卻又不會讓人覺得太過於素淡,再看那帷帽之下微微露出的畫著精緻妝容的半張面容,纖細窈窕的身姿盈盈站立在雪地之中,忍不住的會讓人多看幾眼。

  蘇嬌看著蘇瑾這一身精心裝扮,卻有些過於刻意想顯得與平時無異的裝束,微微皺起了帷帽下的細眉,心中隱隱的感到一絲不好的預感。

  慶國公府門口,傳唱的小廝站在仰著脖子,在細碎的風雪之中傳唱道:“敬懷王到……”

  蘇嬌的預感成真,她趕緊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一刻不敢停留的轉身便跨出了慶國公府的大門,直奔停在外面的馬車,留下一臉難看神色的蘇瑾。

  “二姑娘?”蘇瑾的大丫鬟綠蛾從角門走出,一眼就看到了站立在寂靜拐角處,神色暗沉的蘇瑾。

  綠蛾躊躇了片刻之後,才硬著頭皮上前側頭覆在蘇瑾的耳邊說著什麼。

  蘇瑾低頭看了一眼綠蛾裹在包囊裡面的小皮鞭,暗暗的點了點頭,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得,扭頭向綠蛾問道:“我上次讓你查的事情查出來了嗎?”

  綠蛾趕忙點了點頭回答道:“打聽清楚了,聽說那蘇嬌失蹤的那幾天是住在一戶農戶裡頭。”

  “只有她一個人?”

  “這……奴婢還沒有查到……”綠蛾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身子。

  “把那農戶里的人看牢了,等祭祀回來之後再說。”狠狠的剜了綠蛾一眼,蘇瑾伸手撫了撫身上的狐裘,目光中透著幾分期許,遠遠的看向慶國公府門口。

  另一側馬車之中,裡頭裝飾的十分舒適,馬車下面和車壁上都鋪著厚厚的一層軟毛和靠墊,地方寬闊舒適,正中放置著一張小機,上用磁鐵製底,用以吸附茶杯下面特裝的磁鐵,以放置馬車顛簸之際發生茶杯傾倒的意外。

  蘇嬌靠在馬車的軟墊上,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是卻怎麼也止不住外面那小姐丫鬟們細細碎碎的“敬懷王”。

  “嗝……嗝……嗝……”

  “姑娘……”

  秀錦擔心的看著不停打嗝的蘇嬌,伸手從食盒之中拿出溫好的雪梨水,給蘇嬌滿滿的倒上了一杯。

  雪梨水香甜氤氳的熱氣升騰起來,瀰漫了蘇嬌的眼,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放下了捂住雙耳的手,發現馬車外靜的可怕,只剩下馬匹走動時踩在清掃了積雪之後露出青石板路上的“嘀嗒”聲。

  來了!

  蘇嬌心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她顫巍巍的伸出手將手邊的毯子掀了起來,用力的裹住了自己。

  馬車外,金邑宴沉穩暗沉的聲音穿透空氣,有力的傳入蘇嬌的耳中,那熟悉到近幾日午夜夢回總是讓她在噩夢之中驚醒的聲音,震的她的心臟“砰砰”直跳,好像要跳出胸膛一般。

  看著縮在毛毯之中團成一團的蘇嬌,秀錦皺著眉頭悄悄的掀起了馬車的一側的氈子的一條細fèng。

  冷冽的細風吹進來,金邑宴身姿挺拔的坐在高頭駿馬之上,身側站著半掀起帷帽的蘇瑾。

  蘇瑾嘴角帶著嬌羞的笑,仰頭看著馬上的金邑宴,眼中熠熠生輝,愛慕之情十分明顯,但是那金邑宴卻是冷著一張臉,眸色之中帶上了幾分不耐煩,眼睛微微下挑,狹長的眉眼看上去陰翳非常。

  第21章 美人懼

  細雪飄飄,冷雨點點,祭祀路上有敬懷王府的家衛護守左右,慶國公府的馬車這一路上連塊咯腳的石子都沒碰到過。

  長長湯湯幾乎看不到頭的幾十輛馬車緩慢而行,身側是騎著高頭大馬的鎧甲家衛,明晃晃的“敬”字錦旗在冷風之中高高揚起,直壓下那慶國公府的旗幟半個杆子。

  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長袍,外面披著一件純黑色皮毛的大氅,金邑宴雙腳穿著加長了的皂角靴,勾勒出勁瘦的兩條長腿,腳掌有力的勾在馬鐙上,精瘦的肌肉微微隆起,頭顱高揚,迎風而望,勒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那高大挺拔的身姿配上那張俊逸的面容,直讓後方那些讓老太太請來一同祭祀的慶國公府嫡系小姐紅了面龐,不停的湊過馬車窗子往外面偷看。

  “姑娘,可好多了?”秀錦看著雙耳被塞入了棉花糰子,又戴上了一隻厚厚的用來掩住耳朵遮擋風雪的棉質毛絨大耳塞,縮在毛毯之中的蘇嬌,柔聲道。

  蘇嬌看著秀錦的嘴一張一合,卻是沒有聽到聲音,只好衝著她擺了擺手。

  秀錦會意,從小機下面的隔層中拿出紙筆,寫給了蘇嬌。

  蘇嬌看罷,衝著秀錦點了點頭。

  秀珠手裡拿著上次未繡好的繡品,看著秀錦與蘇嬌這啞巴似得交流,用力撅了噘嘴埋怨道:“都怪那敬懷王,害的姑娘非要弄成這副模樣……”

  蘇嬌沒有聽到秀珠的話,秀錦卻是聽到了,她用力的瞪了一眼口無遮攔的秀珠。

  秀珠瑟縮著縮了縮脖子,扭過身子去,卻被靠在腳邊的東西咯了屁股,她從屁股下面抽出那被錦布包裹著的長條物,嘟嘟囔囔的一邊拆開一邊抱怨,“什麼鬼東西,咯的我疼死了……”

  錦布拆開,裡面是一根陳舊的小皮鞭,上面斑斑駁駁的甚至還帶著血斑。

  “哎呀,髒死了……”秀珠伸手將小皮鞭隨手一扔,抽出腰間的帕子沾了水,用力的擦拭自己的手。

  秀錦看到秀珠的動作,趕緊將那小皮鞭拾起來重新包裹好壓在了小機下面。

  “這髒東西還留著作甚?”秀珠一邊擦著手,一邊疑惑的皺眉看著秀錦的動作出聲問道。

  秀錦看了一眼秀珠,搖了搖頭道:“這可不是什麼髒東西。”說罷看了一眼正埋頭書寫著什麼的蘇嬌繼續道:“這東西你可別碰了,臘獵的時候是有用的。”

  秀珠雖然不明白,但是卻也沒有多問,只把疑惑踹進了肚子裡,扭頭湊到蘇嬌身邊看著蘇嬌手底下正寫著字的那張紙。

  蘇嬌的字很漂亮,不是那種閨閣之女的娟秀之美,反而是那種狀若男子的清俊之美,粗看之下甚至還散發著一股磅礴之氣。

  其實這和蘇嬌的上一世有關,上一世的她高傲泠然,總是覺得自己不比那些自詡風流才子的男子差,所以苦練字跡,終於是練成了今天這種狀若男子的清俊之體,只蘇嬌現在想來也是可笑,爭來爭去的,最後卻是落得個那樣的下場。

  一張紙寫完,蘇嬌將它遞給秀錦。

  秀錦接過細看起來,片刻之後衝著蘇嬌點了點頭道:“奴婢會派一個穩妥一點的人送過去的。”說罷,才想起來蘇嬌聽不見,便只好再次點了點頭。

  蘇嬌看著秀錦的動作,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靠在毛毯之上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馬車行進了一天,終於是在天黑之前趕到了狩獵場。

  狩獵場上早就已經備好了大小帳篷,厚實的氈子將帳篷圍的密密實實的,完全不漏一點空隙。

  蘇嬌在秀錦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透過細薄的帷帽,看到面前是一片開闊的空地,薄薄的一層積雪帶著小小的冰渣子凝聚在地面上,不遠處一大片一望無際的樹林中隱約可見奇石怪樹銀裝素裹,細雪漫飄。

  丫鬟婆子小廝們急著規制東西進各自的帳篷,蘇嬌站在自己的馬車旁邊,掩在帷帽之後的雙眸不著痕跡的往蘇瑾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看到她站在金邑宴身側,亦步亦趨的說著什麼話,也不管金邑宴的冷臉,半掀起的帷帽之間那張面孔上是嫻靜舒雅的笑意。

  蘇嬌的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卻是不期然的對上金邑宴那冷冽的視線,她禁不住的身子一僵,快速轉換了視線,但是轉念一想,她頭上戴著帷帽,那金邑宴根本就看不到她,便又鼓著一股起的將視線轉了回去,卻發現那金邑宴早已不知了去向,只留下蘇瑾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處,嬌嫩的臉蛋被冷風打的都睜不開眼。

  蘇嬌看著蘇瑾吃癟的模樣,心中陡然升騰起一股快意,但是只一想到那蘇瑾的癟是靠著金邑宴才吃上的,那股快意便瞬間減半了。

  “五姐姐……”

  一道怯弱弱的聲音傳過來,蘇嬌轉頭看去,蘇妗瘦小纖細的身子站在自己不遠處,身上裹著半舊不新的夾襖,正怯生生的看著她不敢上前。

  蘇嬌好笑看著蘇妗,側身在秀錦耳畔說了一句話,秀錦會意,快步走到蘇妗身旁,引著蘇妗往其它方向去了。

  “我們也走吧。”蘇嬌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又將棉花塞子塞進了耳朵里,轉身帶著秀珠朝自己的帳篷走去。

  山腳下一大片都是帶著厚重氈子的帳篷,大大小小綿延開來大致有上百個,蘇嬌走到自己的帳篷處,剛剛掀開氈子卻突然頓住了身子。

  不大的帳篷之中,用細薄的白紗和垂順的珠簾分割出兩間,一間是放置繡墩櫥櫃的外間,一間是放置軟榻繡床的內室,此刻透過那微微撩動的珠簾,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斜躺在蘇嬌特地帶過來的美人榻上,手邊的小機上放置著熱好的溫茶和精緻的甜點,還有在寒冬之中保存完好的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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