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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馬焱直接翻手扛在了肩膀上的蘇梅驚叫一聲,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悶頭扔在了繡床上,鋪著整齊被褥的繡床發出一陣清晰的“吱呀”聲,惹得掛在上頭的床帳輕微晃動,細碎的流蘇敲打在銀勾上,發出一陣悶響。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恍如隔世,娥娥妹妹準備如何補償於我?”

  掛著銀勾的帳簾隨著繡床的擠壓而發出一陣清脆的敲擊聲,順滑的床帳被一隻修長手掌盡數放下,留下一層細漾波紋,裡頭漆黑墨發披散,層層疊疊的鋪散於繡床邊,輕輕蕩蕩的勾著人的心尖。

  第240章

  隨著漢陵城城門大開,蘇梅終於是回到了文國公府。

  看著面前那沉澱著一派氤氳艷色,一排溜的大紅燈籠照掛房廊,入眼滿是曲廊樓宇上懸著的紅色錦緞的文國公府,蘇梅微眯了眯眼道:“這是做什麼?”

  聽到蘇梅的話,妙凝趕緊上前道:“四姐兒,這是公爺吩咐下人弄的,說是四姐兒回來,眾人出獄,乃是天大的好事,要去去晦氣。”

  “聖上剛剛走,這會子弄這些艷氣的東西,怕是會惹人詬病,趕緊撤下來。”蹙了蹙眉,蘇梅聲音細糯道。

  “是。”妙凝輕應一聲,趕緊帶著丫鬟婆子去將那些紅綢燈籠給撤了下來。

  “四姐兒,奴婢做了您做歡喜吃的玫瑰蘇,廚房裡頭還燉著一盅溫奶。”茗賞站在蘇梅身側,雙眸微紅道:“奴婢在保宮獄裡頭聽到四姐兒去了的消失,也是傷心了許久,好在四姐兒沒事。”

  茗賞一向話少,能如此掏心掏肺的說出這些話來,對於她來說,實屬不易。

  “知道了,我也是許久未嘗過茗賞的手藝了,可是想念的緊。”伸手握住茗賞那雙因為操持廚房事物,而略微粗糙的手,蘇梅輕嘆一口氣道:“你與薛勤的事兒,是不是該辦了?”

  聽到蘇梅的話,茗賞微紅了面頰,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腦袋道:“奴婢,奴婢還想伺候四姐兒。”

  “茗賞你若是要嫁了薛勤,不一樣還是伺候四姐兒嗎?這爺與四姐兒,遲早是要在一處的。”蘇梅還未說話,一旁正站在房廊長凳上卸燈籠的妙凝卻是先搶了話頭。

  “行了,當心著點腳下你。”緋紅著一張白膩小臉,蘇梅斜睨了一眼妙凝,聲音羞惱道:“就你這小妮子話多,看我不把你嫁出去。”

  “哪能呢,四姐兒定是捨不得妙凝的。”將手裡的大紅燈籠遞給一旁的婆子,妙凝從長凳之上走下,然後歡歡喜喜的靠到蘇梅身側道:“四姐兒最是心疼妙凝了。”

  “喲,多大的臉兒呢,我給看看。”一邊說著話,蘇梅一邊伸手捏了捏妙凝的臉調笑道:“臉真大。”

  “四姐兒慣會嫌棄奴婢。”嬌哼一聲,妙凝伸手扶住蘇梅的胳膊,突然低了腦袋道:“奴婢與茗賞一般,在保宮獄裡頭聽到四姐兒出事的消息時,嚇得整個人都快要癱了。”

  “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嘛。”從寬袖之中掏出巾帕,蘇梅輕嘆一口氣,然後細細的替妙凝與茗賞擦了擦眼淚道:“好了好了,待我去檀jú園看過老祖宗再來哄你們兩個,可好?”

  被蘇梅的話逗笑,妙凝抬起一張沾著淚漬的笑臉,側身走到蘇梅另一邊道:“奴婢與茗賞隨四姐兒一道去。”

  “這是怕我走丟了?”聽到妙凝的話,蘇梅笑彎了眉眼。

  “怕四姐兒不要我們了。”緊了緊扶在蘇梅胳膊處的手,茗賞突然聲音低低道。

  “傻姑娘,說什麼傻話呢,只有你們不要我,我哪裡會不要你們。”伸手覆上妙凝與茗賞的手背,蘇梅輕笑一聲道:“好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快隨我一道去見老祖宗吧。”

  說罷話,蘇梅便帶著妙凝與茗賞一道去見了老祖宗。

  檀jú園裡頭的嫩jú已然初綻,嬌嬌脆脆的從青瓷盆栽裡頭冒出一個嫩尖,隨著微冷細風搖曳輕慢,惹得人不禁駐足觀看。

  走在熟悉而空蕩的房廊之上,蘇梅端著身子,腳上的木屐“噼里啪啦”的敲打在硬石的白玉地磚之上,恍如隔世。

  細薄裙裾隨風飄漾,帶起一陣細軟香風,蘇梅下意識的抬首往老太太正屋側邊的窗口處望去,只見那處坐著一個身穿細薄襖袍的纖瘦身影,正手持狼毫筆,坐在書案後頭細細的抄寫著佛經。

  原來坐在那處的人,真的看得到房廊,那廝竟然沒騙她……

  “四姐兒,那是瑞哥兒。”注意到蘇梅的視線,妙凝低眉開口道。

  “我知道。”蘇梅輕緩的點了點頭道:“瑞哥兒也是長大了,十四了吧?”

  “是,十四了。”

  “十四了……”低嘆著發出一道音,蘇梅抬手撫了撫自己的寬袖,絕艷面容之上顯出一抹輕笑道:“與那人,還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若說馬焱是萬惡之源,那瑞哥兒便是千善之地,那股子與馬焱渾身戾氣全然不同的溫潤沉靜佛香氣,細膩緩和,就連他面前的佛經都好似染上了一層淡雅佛光。

  吩咐妙凝與茗賞先回,蘇梅伸手推開面前主屋的房門,然後小心翼翼的踩著腳上的木屐,輕手輕腳的進了主屋。

  老太太還不知道蘇梅回來的消息,正靠在羅漢床上小憩,穿著一身馬面裙,手邊一杯雪蓋藍熱茶,大致是心中有些什麼憂愁,眉宇之間微微蹙起,看著十分憂心。

  “四姐兒?”穗香從內室之中走出,一眼看到蘇梅,趕緊驚喜的上前行禮道:“四姐兒您回來了?”

  “噓,別吵醒了老祖宗。”打斷穗香的話,蘇梅伸手接過穗香手裡的薄被,細細的替老太太蓋在身上,然後引著穗香往內室之中走去道:“老祖宗近日身子可好?”

  “老太太一開始聽到四姐兒去了的消失,傷心的緊,差點暈厥過去,不過後來聽人說四姐兒無事,這才稍稍安穩。”

  “那老祖宗怎的看著這般憂心?”拐進內室,蘇梅一眼看到那正端坐在書案後頭抄寫著佛經的蘇瑞錦,趕緊壓低了幾分聲音。

  看到與穗香一道進到內室裡頭的蘇梅,蘇瑞錦放下手裡的狼毫筆,攏著寬袖從書案後頭起身,恭謹的與蘇梅行禮道:“四姐。”

  “嗯。”蘇梅應了一聲,牽著穗香的手往一旁站了站,繼續開口道:“老祖宗可是有其它什麼煩憂事?”

  聽到蘇梅的話,穗香的臉上顯出一抹難色,片刻之後才開口道:“四爺率兵進到皇宮,親自護衛太子登基,皇后與太后被軟禁在各自宮中,就連太妃都被關在了壽康宮,不得邁出一步。”

  “所以老祖宗是憂心太妃?”接過穗香的話,蘇梅說話時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深意。

  蘇靨畢竟是老太太心尖上的親生閨女,那時候將蘇靨送入宮中是情非得已之舉,老太太對此一直心中有愧,現下蘇靨又被困深宮,老太太自然是憂心非常。

  “四姐兒,奴婢知曉這話逾越了,但奴婢還是想懇請四姐兒與四爺去說說,看能不能讓老太太與太妃見上一面。”穗香猶豫半響,終於還是開了口道。

  “這……”聽到穗香的話,蘇梅的臉上顯出一抹猶疑神色。

  “四姐兒,算奴婢求求您了,您就看在老太太這與您這十幾年的面子上,讓老太太好歹寬寬心吧。”穗香提起裙裾跪倒在蘇梅面前,聲淚俱下道。

  “……好吧,我去問問。”蘇梅站在原處良久,然後才輕緩的吐出一口氣道:“不過那廝一向我行我素慣了,若是他認定的東西,哪怕是天羅祖宗來了,也是扭轉不得的。”

  “只要四姐兒願意開口,四爺定是會應允的。”聽到蘇梅的話,穗香抿唇輕笑一聲,然後趕緊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珠子從地上起身道:“四姐兒,老太太怕是要醒了,您要去與老太太說說話嗎?”

  “不必了。”沉吟片刻,蘇梅抬眸看了一眼蘇瑞錦道:“我與瑞哥兒也是好久不見了,還是先與瑞哥兒說說話,老祖宗這處,待我問了那廝,晚間再來一趟吧。”

  “多謝四姐兒。”穗香垂首與蘇梅行了一禮道。

  繞過穗香,蘇梅站到蘇瑞錦面前,然後微微探身道:“瑞哥兒,茗賞做了杏仁豆腐羹,你要不要去嘗一些。”

  蘇瑞錦抬眸,看了一眼蘇梅,然後微微頷首道:“多謝四姐。”

  說罷話,蘇瑞錦小大人一般的將面前的佛經收好置於寬袖暗袋之中,然後引著蘇梅從一側小門而出。

  跟在蘇瑞錦身後,蘇梅汲著腳上的木屐,慢慢走出正屋。

  小門正對一條彎曲小廊,蘇梅端著身子跟在蘇瑞錦的身後,微微抬首之際,才發現這蘇瑞錦不知何時,竟然與她一般高了。

  “儘是吃些豆腐素食,你倒是長得快。”側身走到蘇瑞錦身側,蘇梅聲音細糯道:“對了,我倒是有件事想問你呢,那洋槐脖子上頭掛著的佛珠,可是你給她的?”

  “萬物皆有靈性,若是碰到了有緣人,自會相認。”揣著寬袖之中的佛經,蘇瑞錦側頭看了一眼蘇梅,沉默片刻之後才開口道:“老祖宗還是關心四姐的。”

  “我自然知道。”低垂下微紅眉眼,蘇梅伸手摸了摸濡濕眼角,然後輕勾起唇角,艷絕面容之上顯出一抹苦澀笑意道:“只是不知為何,有些傷感罷了,大致是這秋日徒傷,惹人煩悶吧。”

  “四姐若是不想笑,便不要笑。”頓住步子,蘇瑞錦一本正經的看向面前的蘇梅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四姐天生福氣,有良人相守,姻緣美滿,日後子孫繞膝,可享天倫之樂也。”

  聽到蘇瑞錦那一本正經的話,蘇梅突然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你到底是學佛的,還是算命的?”

  “世間萬物,相通相剋,這些不過就是為了讓四姐安心的話罷了。”一邊說著話,蘇瑞錦一邊轉身往前走去。

  聽到蘇瑞錦的話,蘇梅微一愣神,片刻之後才輕笑著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瑞哥兒你可是犯戒了。”

  “四姐錯了,我可不是什麼出家人。”清雅面容之上顯出一抹淺淡笑意,蘇瑞錦聲音清澈道:“四姐以貌取人的習慣,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變。”

  聽到蘇瑞錦的話,蘇梅不知為何,心中瞬時便閃過馬焱與她說過的那四個字“佛面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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