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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罷薛勤的話,蘇梅轉頭看了一眼魏玉婷那張蒼白小臉道:“我今日便住在這處吧。”

  “是。”薛勤應聲,轉身離去。

  魏玉婷坐在繡床之上,感激的握著蘇梅的小手道:“我在這平西王府裡頭都無相熟之人,也只有你偶爾來與我說說話。”

  “我看那平西王一日到晚的不是挺閒的嗎?怎麼他沒有來陪你?”笑意盈盈的看著面前的魏玉婷,蘇梅打趣道。

  “……我,他……”一提到那尤濤奎,魏玉婷整個人便是忍不住的開始哆嗦起來,她緊緊的握著蘇梅的手,猶豫片刻之後才聲音輕細的道:“他一來,我便害怕。”

  特別是晚間風涼之際,魏玉婷只一看到那尤濤奎的身影,便忍不住的會想到在避暑山莊裡頭發生的事。

  蘇梅自然知道魏玉婷對那尤濤奎的心結在哪處,只是那尤濤奎明明知曉魏玉婷為何如此怕他的原因,還是憋著勁的不說,也不知在打些什麼鬼主意。

  “那時候在驛站裡頭碰上平西王爺,我便嚇個半死,後來一路被他從驛站帶到這平西王府裡頭來,中間也不知逃了多少次,但卻次次都能被他給逮回來。”魏玉婷低垂腦袋,聲音頹喪道:“他明明不是應當被關在那保宮獄裡頭的嗎?”

  “……呃,這個嘛,其實是皇上的意思,讓馬焱帶著平西小王爺到這處來做人質,增大勝算。”轉著一雙烏黑眼眸,蘇梅略微有些心虛的道。

  那假扮尤濤奎的三皇子被馬焱從保宮獄裡頭提出來的時候早就死了,但蘇梅卻不知道,她還是無意之中聽到了馬焱與薛勤的對話,才知曉那三皇子早就被馬焱那廝給弄死了,然後趁機換了真的尤濤奎帶到雲南。

  真不知道這皇帝若是知道他送出去的是他的親兒子,還會不會因為這次馬焱大獲全勝而大肆封賞。

  “哦。”這邊,魏玉婷聽罷蘇梅的話,整個人又是一副蔫攏模樣,她囁嚅了半天之後才吶吶的道:“那他害了宋姑娘的事……就這樣算了嗎?”

  “大概是……就這樣算了吧。”抬眸看了一眼魏玉婷,蘇梅聲音細糯道:“其實……算了沒事。”輕嘆出一口氣,蘇梅伸手拍了拍魏玉婷的手背道:“你莫多想,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他們兩個人的事兒還是讓他們自個兒去解決吧。

  “對了,我剛才聽薛勤說那楊素被抓進匪窩裡頭了?”轉了話頭,蘇梅陡然想起剛才薛勤說的話。

  “她雖然性子不大好,但卻也不是什麼大jian大惡之人,進了匪窩,若是傳了出去,那女子的聲譽可就……”聽到蘇梅的話,魏玉婷露出一臉的憂心神色道:“這楊素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們現下想太多也是無用,還是乖乖呆在這平西王府裡頭等消息吧,畢竟我們兩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若是想出去幫忙,怕幫的還是倒忙吧。”抿唇輕笑一聲,蘇梅提著裙擺從繡墩之上起身,然後抬眸看了一眼魏玉婷的內室。

  看的出來,這尤濤奎對魏玉婷確實是用了心的,這內室裡頭的裝飾打扮皆是按照漢陵城閨女慣有的風氣來的,就連那梳妝檯和紗櫥櫃,也是仿照漢陵城裡的精細風格而制。

  再加上魏玉婷性子怯弱,生性怕人,呆在這略微熟悉一些的環境裡,才能讓她感覺有所歸屬,稍許安心。

  “我今夜住在這處,你可有褻衣褻褲借我一套?”一邊說著話,蘇梅一邊踩著腳上的繡花鞋往紗櫥邊走去。

  魏玉婷正坐在繡床上發呆,聽到蘇梅的話,下意識的便點了點頭道:“紗櫥裡頭有套新制……”

  話說到一半,魏玉婷不知想到了什麼,趕緊直接便從繡床之上翻滾了下來,然後直往蘇梅的方向衝去道:“不要打開……”

  但魏玉婷的話說的太晚,蘇梅已然將那櫥櫃打開了,只見入眼的滿滿當當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衣裳,不是缺了前頭,就是少了後頭,細細長長的系帶繞在一處,看上去有些雜亂無章。

  用力的抵在紗櫥上,魏玉婷漲紅著一張白淨面容,整個人都羞得通紅道:“我,我來替你拿衣裳……”

  看著魏玉婷這副緊張到發顫的模樣,蘇梅略微奇怪的歪了歪小腦袋,片刻之後才開口道:“那你慢慢找,我先去問問薛勤那平西王和馬焱如何了。”

  說罷話,蘇梅一臉疑惑的步出了屋子。

  站在吹著沁涼晚風的屋檐下,蘇梅頓了頓步子,仰頭看著掛在自己面前的琉璃燈,片刻之後才猛然想起了剛才那幾套衣裳她在哪處看過。

  那被魏玉婷放在紗櫥裡頭的衣裳,不就是她在那本所謂《女戒》裡頭看到的男子穿在身上的圖樣嗎?

  怔愣著站在屋門口,蘇梅一把捂住自己差點驚呼出聲的小嘴,片刻之後才輕緩的搖了搖頭,滿臉不可置信的道:“真可怕……”

  若是她沒看錯的話,那衣裳下頭還有碎布和繡花針,所以如果沒猜錯的話,剛才她看到的那些衣裳都是魏玉婷自個兒做的?

  用力的晃了晃小腦袋,蘇梅滿臉驚恐神色的往一側靠了靠。

  “四姑娘。”

  “啊……”被突然出聲的薛勤嚇了一跳,蘇梅瞪著一雙眼,暗暗的咽了咽嘴裡乾澀的口水,然後轉頭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薛勤道:“做,做什麼?”

  “南山那處來信,說爺捨生取義,將楊素姑娘替換了回來。”

  “替換?馬焱一人進了匪窩?”聽到薛勤的話,蘇梅反應片刻之後才吶吶開口道:“那群匪子……”真是嫌自個兒活得時間太長了……

  “是。”一邊說著話,薛勤一邊側身讓出身後的洋槐道:“洋槐奉爺之命過來陪護四姑娘。”

  “嗯,我知道了。”伸手牽過洋槐的手,蘇梅捂著自己早已餓癟了的肚子道:“薛勤你若是有空,便替我去煮些晚食過來吧。”

  自進到這平西王府裡頭來,她可一粒米都沒進過。

  “是。”薛勤應聲,正欲轉身之際卻是突然頓住了步子道:“爺吩咐說讓四姑娘晚間不能吃甜膩之物,奴才便替四姑娘做盅水果粥來吧。”

  撇了撇嘴,蘇梅自然知道這薛勤是以馬焱馬首是瞻的,自此也未逼他,只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做兩,不,三盅吧。對了,我過會子要沐浴,你記得讓人抬熱湯來。”

  說罷話,蘇梅牽著洋槐的手,徑直便轉身走進了屋內。

  魏玉婷正捧著手裡的褻衣褻褲坐在繡墩之上發怔,白淨臉蛋之上一片緋紅色澤,目光躊躇的看著繡桌面,似乎是在猶疑。

  “魏二,這是我的褻衣和褻褲嗎?”輕咳一聲,蘇梅擺著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帶著洋槐坐在魏玉婷身旁道:“真好看。”

  “這是我新做的,沒有人穿過。”聽到蘇梅的話,魏玉婷緋紅著一張臉,趕緊將手裡的那套褻衣褲遞給了蘇梅。

  “多謝。”伸手接過魏玉婷手裡的褻衣褲,蘇梅轉頭看向身旁的洋槐道:“洋槐,去鋪一下繡床。”

  “是。”洋槐低應一聲,然後轉身走到繡床邊將那凌亂的被褥鋪疊整齊。

  “那是你的丫鬟嗎?長的真乾淨。”魏玉婷朝洋槐看了一眼,漸漸平穩下情緒道:“是信佛嗎?還帶著佛珠呢。”

  聽到魏玉婷的話,蘇梅側頭看了一眼洋槐,在看到她那串掛在脖子上頭的佛珠時,突然想起了蘇瑞錦平日裡常拿在手裡的那串手珠。

  應當不是吧……

  趕緊晃了晃小腦袋,蘇梅將目光重新放回到魏玉婷的身上道:“你這屋子裡頭沒有伺候的丫鬟嗎?”

  “……我不太歡喜陌生人跟著,平日裡用慣了的丫鬟也未跟來,所以便一直自個兒動手。”搓著自己的手,魏玉婷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哦。”瞭然的點了點頭,蘇梅下意識的便往一旁的紗櫥那裡看了一眼。

  怪不得這魏二將自個兒做的衣裳都堆在紗櫥裡頭了,原來是沒丫鬟收拾,就不怕被人看到了。

  注意到蘇梅看向一旁紗櫥的目光,魏玉婷那張白淨面容瞬時又漲紅了起來,她緊張的搓著手,正欲說話之時,卻是突然聽到蘇梅那湊在自己耳畔處的細軟糯氣聲音道:“你那些衣裳真好看,等洋槐走了,借我看看好不好?”

  聽到蘇梅的話,魏玉婷瞬時便瞪大了一雙眼,她略微激動的動了動身子,一個不注意,置於膝蓋上的胳膊直接便撞在了繡桌角上。

  “你,你真的要看嗎?不會覺得我……我很怪嗎?”囁嚅著聲音,魏玉婷滿臉都是羞赧神色。

  “你手藝這般好,我羨慕還來不及呢。”說罷話,蘇梅轉頭看向洋槐,聲音細軟道:“洋槐,你去看看薛勤那處的水果盅好了沒有。”

  “是。”伸手拍了拍面前疊的整整齊齊的被褥,洋槐轉身步出了屋子。

  看著洋槐那纖瘦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屋門口,蘇梅趕緊拉著魏玉婷從繡墩之上起身道:“來,給我看看。”

  緋紅著一張臉,魏玉婷的眼中顯出些許興奮之情。

  這些事情不是世人所能輕易接受的,更不是一個深閨女子會做的,所以魏玉婷一個人都沒告訴,好幾年間都是自個兒藏藏掖掖,戰戰兢兢著自娛自樂過來的,她也有想過找人分享,但卻知道,這種事情,一般人是接受不來的。

  關緊了門窗,魏玉婷一副緊張模樣的站在紗櫥前,然後小心翼翼的伸手打開紗櫥的櫃門,從裡頭拿出一件藕荷色的主腰遞給蘇梅道:“這是女子的主腰。”

  伸手接過魏玉婷手裡的主腰,蘇梅看著上頭那黑白金銀間隔開的牡丹雲紋,十分驚嘆道:“好漂亮。”

  “我知曉你歡喜藕荷色,這主腰便給你好不好?”小心翼翼的看著面前的蘇梅,魏玉婷的神情有些羞赧。

  “要給我嗎?自然是好啊……”驚喜的捧著手裡的主腰,蘇梅話罷,卻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道:“可是你這紗櫥裡頭的,不是專為男子做的衣衫嗎?”

  “我,我也做女子的……”絞著手指,魏玉婷猶豫片刻之後才伸手扯了扯蘇梅的寬袖,聲音輕細道:“這主腰前頭……是鏤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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