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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薛勤的話,蘇梅垂眸看了一眼那被自己隨意丟棄在馬車角落裡的鎧甲,神色苦悶。

  夕陽西斜,軍隊受令,停駐於一側寬長空地之上安營紮寨,薛勤駕著馬車,緩緩停於一旁陰涼處,然後將蘇梅從馬車裡頭請了出來。

  穿著一身士兵鎧甲的蘇梅梳著小髻,臉蛋白生生的站在馬車旁,那寬大的鎧甲蓋在她的身上,空蕩蕩的大出一大截子,看著就好似一個偷穿大人衣裳的奶娃娃。

  抬眸看向面前騎在馬背之上穿著軟蝟甲的馬焱,蘇梅仰著一張白細小臉道:“這鎧甲太重了……”而且真的好難看……

  伸手扯著自己身上的鎧甲,蘇梅皺著一張白淨小臉,滿面的抱怨神色。

  從馬背之上跨下,馬焱踩著腳上的戰靴,緩步走到蘇梅面前。

  冷銳的軟蝟甲帶著一抹森冷寒意,生扎進蘇梅眼中,讓她情不自禁的便往後退了一步。

  伸手搭住蘇梅的肩膀,馬焱將她身上那件穿反了的鎧甲倒換過來,然後抿唇輕笑道:“穿反了自然難受。”

  聽到馬焱那暗含挑弄之意的話,蘇梅漲紅著一張白細小臉,尷尬垂眸盯著自己腳上的靴子,然後朝著馬焱的方向蹬了蹬小腿,企圖轉移話題道:“這小靴子倒是正好襯我的腳。”

  “都是按著你的身量做的,細做了大半月,不襯你的腳,難不成還襯我的?”收緊鎧甲之上的系帶,馬焱直接便挽著打了一個死結。

  “細做了大半月?”聽到馬焱的話,蘇梅瞬時便瞪大了一雙眼,她伸手一把拽住馬焱的胳膊,聲音微亮道:“你早就想把我拐來了?對不對?”

  伸手握住蘇梅的小手將人攬進自己懷中,馬焱垂眸輕笑一聲道:“噓,該食晚膳了。”

  說罷話,馬焱徑直便牽著蘇梅的小手往營帳之中走去。

  營帳裡頭,薛勤正在給蘇梅開著小灶,他手法利落的處理著手裡的鴿子蛋,一旁吊爐裡頭還燒著一鍋奶子糖梗米粥。

  “爺。”看到牽著蘇梅跨步走進營帳之中的馬焱,薛勤趕緊起身道:“再過半柱香大致就可以起鍋了。”

  “嗯,不急。”冷淡的應了一聲,馬焱目不斜視的直接便帶著蘇梅往內帳之中走去。

  內帳裡頭置著一張羅漢床和書案,角落處還有一個洗漱架,巾帕銅盆之類的東西都被收拾的十分乾淨。

  順著馬焱的手落坐於羅漢床上,蘇梅晃著腿,看馬焱端坐在書案前開始細細的碾磨細墨。

  “過來。”對上蘇梅那雙懵懂水眸,馬焱朝著人招了招手道。

  蹬著腳上的小靴子,蘇梅磨磨蹭蹭的走到書案前頭。

  “磨墨。”伸手將面前的硯台往蘇梅面前推了推,馬焱手持狼毫筆,神色微斂道:“若是不好好磨,外頭的晚膳便沒你的份。”

  正欲反駁馬焱的蘇梅聽到他的後半句話,那些犟脾性的話一下子便生生的給咽回了肚子裡頭。

  絞著一雙素白小手,蘇梅氣鼓鼓的坐在馬焱對面,猶豫片刻之後才蔫蔫的拿起那塊墨塊開始給馬焱研墨。

  哼,好漢不吃眼前虧,待她回去了……

  “扣扣……”正當蘇梅噘著小嘴研墨的時候,馬焱突然伸手扣了扣書案桌面道:“我的娥娥妹妹,這紅袖添香的雅事,在你這處怎的就變成了黑袖潑墨呢?”

  聽到馬焱的話,蘇梅垂眸往下一看,果然見自己的袖口處稀稀落落沾著的都是那稠膩墨汁,那被袖口帶起的墨汁橫灑在馬焱面前的信紙之上,長長橫橫的如狀潑墨。

  伸手將那張被毀了一半的信紙拿開,馬焱又重新拿出一張新的平鋪在書案之上,然後慢條斯理的抬眸與蘇梅道:“若是再有下一次,本將軍可就要軍法處置了。”

  “我又不是你的兵。”雖然嘴上強硬,但蘇梅捏著墨塊的手卻柔和細緩了許多,她捻著自己那隻滿是墨汁的手,偷偷虛看了一眼面色沉靜的馬焱道:“我既然不是你的兵,那你就不能用你的軍法來治我。”

  “穿著我的戰甲,便是我的兵。”一邊寫著面前的信紙,馬焱一邊聲音低啞道:“娥娥妹妹大致是還未嘗過我的軍法。”

  聽到馬焱那暗含深意的“軍法”二字,蘇梅忍不住的瑟縮了一下身子,然後趕緊扔下手裡的墨塊道:“磨好了,我去食晚膳了。”

  說罷話,蘇梅徑直便小跑出了內帳。

  外帳之中,薛勤正在煮著鴿子蛋,聽到動靜,他趕緊起身與蘇梅行禮道:“四姑娘,那奶子糖梗米粥已然好了,您要不要先嘗嘗?”

  “奶子糖梗米粥?”聽到薛勤的話,蘇梅睜著一雙眼,十分感興趣的道:“這可是茗賞的拿手絕活,你都學會了?”

  “……是。”薛勤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然後端來一盆清水畢恭畢敬的遞到蘇梅面前道:“四姑娘先淨手,奴才去替您盛來。”

  “哦。”軟綿綿的應了一聲,蘇梅乖巧的淨了手之後端坐在薛勤身側,看著那被盛在瓷碗之中黏糊糊,香噴噴的奶子糖梗米粥。

  “四姑娘請。”

  伸手接過那碗浸著奶香氣的奶子糖梗米粥,蘇梅忍不住的微眯了一雙眼道:“這加了溫奶辱酪和雪蜜的東西最是好吃了。”

  說罷話,蘇梅捏著手裡的小金匙,迫不及待的就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口。

  “四姑娘覺得味道如何?可還可口?”站在蘇梅身側,薛勤微有些緊張道。

  “唔唔……”剛剛從鍋裡頭出來的奶子糖梗米粥還帶著一股燙意,蘇梅一口下去還沒嘗出什麼味,就被她給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呼呼……”張著小嘴,蘇梅呼啦啦的喘了幾口氣,舌尖被燙的有些麻。

  一隻修長手掌從旁伸出,直接便掐著蘇梅的下顎給她灌了一口涼茶。

  “咳咳……”猝不及防的一口涼茶下肚,蘇梅被嗆得厲害,禁不住的猛咳起來。

  伸手輕拍了拍蘇梅的背脊,馬焱搬過一隻木凳將蘇梅按在上頭,然後眉目微斂道:“慢些,猴急模樣的。”

  緩過氣的蘇梅紅著一張臉端坐在木凳上頭捧著一隻瓷碗抽氣,一雙水眸也是濕潤潤的看著便可憐非常。

  “還不是你給我灌得涼茶。”啞著嗓子,蘇梅扭頭橫了一眼蹲在自己身旁的馬焱,雙眸微紅的埋怨道。

  輕撫過蘇梅濕潤的眼角,馬焱將人手裡裝著奶子糖梗米粥的瓷碗遞給一旁的薛勤道:“換鴿子湯吧。”

  “哎,我還沒吃完呢……”手忙腳亂的伸手欲將那隻瓷碗搶回,蘇梅身子一輕,直接便被馬焱按在了身上。

  抬腳踢過一隻木凳坐在身下,馬焱身上的軟蝟甲硬邦邦的擱在蘇梅的胳膊上,讓她忍不住的扭了扭身子。

  “別動。”伸手按住蘇梅那不斷亂動的小身子,馬焱伸手接過薛勤手裡的鴿子湯仰頭先喝了一口,然後才遞給蘇梅道:“喝吧。”

  “你都喝過了,我才不……”話說到一半,蘇梅仰頭對上馬焱那雙眸子,下意識的便將剩下的話都給咽進了肚子裡,然後蔫攏著小腦袋接過馬焱手裡的鴿子湯細細抿了一口。

  “喝光。”伸手掐著蘇梅的腰肢,馬焱催促道。

  撇了撇嘴,蘇梅捧著手裡的鴿子湯,一口一口的吃光了。

  那鴿子湯其實盛的不多,只小半碗的量,蘇梅喝了四五口便沒了。

  “換那奶子糖梗米粥。”將蘇梅手裡的碗遞給薛勤,馬焱開口道。

  “是。”薛勤應聲,將剛才那碗奶子糖梗米粥重新遞給馬焱。

  就剛才蘇梅喝那鴿子湯的功夫,這裝在瓷碗裡頭的奶子糖梗米粥便已然微涼,馬焱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處鴿子湯的油漬,然後重新將蘇梅置於一旁木凳之上道:“吃吧。”

  “哦。”轉著一雙烏黑大眼,蘇梅捏著手裡的小金匙舀了一勺奶子糖梗米粥放入口中。

  微涼下來的奶子糖梗米粥上頭細慢慢的凝起一層厚實粘稠疊層,嘗在口中奶香氣十足,讓蘇梅禁不住的暗暗眯了眯眼。

  看到這副小模樣的蘇梅,馬焱轉頭對薛勤道:“讓人開始燒熱湯吧。”

  “是。”薛勤躬身應罷,轉身出了營帳。

  咬著嘴裡的小金匙,蘇梅晃悠著小腦袋道:“這薛勤做的東西還真好吃。”

  聽到蘇梅的話,馬焱並未答話,只慢條斯理的伸手舀了一碗鴿子湯兀自喝了起來。

  沒有聽到馬焱的話,蘇梅鼓著一張白細臉頰,神情微動道:“我與你說話呢。”

  咽下嘴裡的鴿子湯,馬焱伸手點了點蘇梅的額角,然後沉聲道:“娥娥妹妹最好別在我的面前提別人,特別是男人。”

  聽出馬焱話中的不悅之意,蘇梅縮了縮小腦袋,趕緊用瓷碗裡頭的奶子糖梗米粥堵住了自己的嘴。

  吃完了晚膳,馬焱出帳訓兵,蘇梅正站在內帳之中消食,扭頭便看到薛勤指揮著兩個身強力壯的士兵搬了一個木桶進來。

  “行了,就放這吧。”薛勤站在蘇梅面前道。

  “是。”那兩個士兵小心翼翼的放下手裡的木桶,兩雙眼睛卻是不由自主的朝著蘇梅的方向瞥了過去。

  對上那兩個士兵的怪異眼神,蘇梅歪了歪小腦袋,白細小臉之上滿是一副懵懂表情。

  “咳。”輕咳一聲,薛勤沉聲道:“出去吧。”

  “是。”士兵應聲,趕緊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那兩個士兵徹底消失在營帳門口的高壯身影,薛勤這才轉頭對蘇梅道:“四姑娘,奴才會在外頭守著的,您盡可放心沐浴。”

  “哦。”蘇梅愣愣應了一聲,然後看著薛勤放下內帳帘子,恭身退了出去。

  在外,這條件自然是沒有在文國公府裡頭好,蘇梅抬手試了試浴桶的溫度,便開始解身上的鎧甲。

  厚實的鎧甲一落地,蘇梅禁不住的便挺胸呼出一大口氣,神情舒慡,整個人好似重新活了過來一般。

  今日她大多呆在馬車裡頭,所以除了身上出了一些細汗之外,基本就沒什麼髒污。

  匆匆洗了一把澡,蘇梅踩著地上的鎧甲站在鋪著地毯的內帳之中,怔愣片刻之後才發現自己沒有拿換洗衣物。

  用原先的衣裳遮了身子,蘇梅赤著一雙白細玉足,吭哧吭哧的開始往內帳之中的柜子裡頭翻找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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