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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處啊?”

  “娥娥妹妹到了,自然便知。”

  坐著宮中軟轎沉甸甸的走了大半個時辰,蘇梅這才被馬焱從軟轎上頭抱了下來。

  站在冷硬的板磚之上,蘇梅仰頭看了一眼面前的石木牌額,雙眸微怔。

  “這是掖庭邵獄的保宮獄。”伸手牽過蘇梅的小手,馬焱帶著人往那寬實鐵門處走去。

  鐵門旁走出一身穿官服的男子,拱手與馬焱行禮道:“在下保宮獄廷尉,不知兩位是……”

  “今日午時,被大理寺欽蘇大人送進來的那個女子,在何處?”單手負於身後,馬焱面色冷淡道。

  “大人說的可是……那文國公府的國公夫人,張氏?”這廷尉雖不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何人,但是秉持著寧供奉不得罪的原則,他依舊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

  “嗯。”淡淡應了一聲,馬焱沉聲道:“帶路。”

  第203章

  走在暗黑冗長的保宮獄中,蘇梅側頭看了一眼身旁那燃著燈油的簡陋鐵燈,暈黃的燈光半隱半現的打在帶著生澀鐵鏽的監獄欄杆之上,淺印出一片晦澀暗影,再加上四周那深牢之中源源不絕的低沉嘶吼,更顯出幾分幽深恐怖。

  緊緊的攥著馬焱的寬袖,蘇梅顫著聲音哆哆嗦嗦的跟在他的身後道:“這裡頭……是張氏?”

  “娥娥妹妹見到之後,自然便知道了。”單手攬過蘇梅的腰肢將人帶到自己懷中,馬焱踩著腳上的皂角靴,面無表情的看著前頭那陰沉暗色的過道。

  “大人,到了。”廷尉站定在一牢門前,躬身與馬焱道:“可要打開?”

  “嗯。”牽著蘇梅的小手,馬焱聲音低啞的應了一聲。

  上前將牢門打開,廷尉側身率先走進牢房之中,然後才畢恭畢敬的將馬焱與蘇梅讓進來道:“大人,請進。”

  踩著腳上的繡花鞋,蘇梅一副戰戰兢兢的小模樣縮在馬焱身後,她避開腳下糾成一團的爛糙,慢吞吞的從馬焱後頭探出半個小腦袋,一眼便看到了那穿著髒污囚服端坐在木床之上的張氏。

  “出去吧。”從寬袖之中掏出一個金錠子扔給那廷尉,馬焱沉聲道。

  “是。”廷尉手捧金錠,躬身退了出去。

  晦暗髒污的牢房之中,蘊著一股難聞的騷臭味,褪去了華衣美服的張氏,一瞬便蒼老了許多,她端著身子坐在那處,一雙溫婉雙眸浸著寒意,冷冰冰的刺在蘇梅的臉上道:“蘇梅?”

  蘇梅牽著馬焱的手,緩步走到張氏面前道:“張氏,枉你機關算盡,最終卻還是落得這步田地。”

  “呵……”聽到蘇梅的話,張氏譏笑一聲,她擺著身上的囚服,眸色微斂道:“若不是你這喪門星,我怎麼可能會在此!當年老太太抱你回來的時候,我就應該掐死你!”

  看著張氏那副呲目欲裂的兇狠模樣,蘇梅暗暗緊了緊自己掩在寬袖之中的小手道:“大張氏當年入山奉佛,是不是你慫恿的?不然她身懷六甲,怎麼可能會冒險上山,更甚之慘死盜賊之手?”

  斜睨了一眼蘇梅,張氏唇角輕抿,面上滿是一副哂笑表情道:“我若說這事不是我做的,你可信?”

  “張氏,你莫狡辯,現今你都已身陷囹圄,為何還不能說實話?”聽到張氏的話,蘇梅蹙起纖細秀眉,聲音微冷道:“我知曉以前三叔父因著對大張氏的情誼,對你百般包容,但現今是三叔父親自將你送進來的,定遠侯也早已魂歸西天,彭表哥現今自身難保,張家氏族,你再無可用之人。”

  “是,我是翻不了身了,可是蘇梅你有沒有想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張氏一手撐起了你文國公府,若是我去了,你文國公府可就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伸手捻著手邊的干糙,張氏說話時不急不緩的,一副十分沉穩模樣。

  確實,張氏是有把握的,因為現今文國公府與張家氏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文國公府不僅是朝廷人脈,府中家底,都與張氏一族有著至關重要的牽連,若是張氏一敗,文國公府必然是要大傷元氣的。

  “再者說,你以為你文國公府就乾淨嗎?我告訴你蘇梅,若是我死了,你文國公府的醜樣,怕也是遮不住的,到時候你那老太太,怕是要哭著跪在地上求我放過你文國公府了。”

  “閉嘴!”聽到張氏提起老太太,蘇梅瞬時便變了面色。

  看到蘇梅那副激動的小模樣,張氏譏笑一聲,然後慢吞吞的從木床之上起身,抬眸看向面前的蘇梅道:“真是可憐,你還當真以為那老太婆是真心寵你,護你嗎?”

  “老祖宗對我自然是好的。”瞪著面前的張氏,蘇梅氣得一雙水眸微紅道:“哪像你這個蛇蠍妒婦,連自己的同胞姐姐都不放過!”

  “呵……”聽罷蘇梅的話,張氏譏笑一聲道:“真是可憐,真是可憐哪……”

  看著張氏那副看向自己的憐憫模樣,蘇梅神情晦暗,聲音細啞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挑撥離間,我告訴你張氏,老祖宗對我如何,我心中自然知曉,你對我如此,我心中也算計的明白。”

  “看來你也不蠢,知道那老太婆是拿捏著你的好處在幫襯文國公府。”聽罷蘇梅的話,張氏嗤笑一聲,然後轉頭看向一旁的馬焱道:“不過我倒是小看了你這小兒,你也別囂張,待我從這裡頭出去,回頭再來找你算帳。”

  馬焱面無表情的攏著寬袖站在那處,聽罷張氏的話後,清俊面容之上顯出一抹哂笑,他垂眸看向面前的張氏,低啞出聲道:“說完了?”

  “怎麼,你可有話要說?”伸手攏了攏自己凌亂的髮髻,張氏依舊是一副篤定馬焱不敢將她如何的模樣,畢竟她手心裡頭攥著文國公府的把柄,若是撕破了臉面,文國公府往後的日子,怕也是不好過的。

  “難道大伯母以為,我就這點能耐嗎?”踩著腳上的皂角靴,馬焱朝著張氏的方向走了一步,一副睥睨姿態道:“大伯母也是太小看我了。”

  “我怎麼敢小看你,我張氏一族的家底都給你勾結著那段於鄢一道給掀空了,我可怎麼敢小看你呀。”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馬焱,張氏抿唇輕笑一聲,道出那最後的四個字道:“靖江郡王。”

  “你可知,皇后懷孕了。”蘇梅站在一側,突然開口道。

  “什麼?”聽到蘇梅的話,張氏神情一震,她猛地轉向蘇梅的方向道:“你說什麼?”

  “皇后有喜了,聽說還是個太子。”看著張氏那副大驚失色的模樣,蘇梅輕笑一聲道:“嫡母慌什麼?這皇后有喜,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不可能,不可能的……”搖著頭,張氏反身坐在身後的木床之上,一副失神模樣。

  “對了,嫡母可知那三皇子的死訊?他是被我一匕首刺死的。”往張氏的方向壓了一步,蘇梅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純稚乾淨,與這暗黑晦澀的牢房格格不入。

  “不可能的,三皇子不可能會死的!”猛然抬首對著蘇梅一陣咆哮,張氏瞪著一雙眼道:“蘇梅,你別以為你說這些子虛烏有的話,便能迫我亂了心神。”

  看著張氏這副方寸大亂的模樣,蘇梅抬起寬袖掩唇輕笑一聲,然後轉頭看向自己身側的馬焱,一副無辜模樣道:“四哥哥,嫡母不信我的話呢。”

  細軟糯氣的話語聲浸著一股甜膩滋味,在暗黑牢房之中清晰異常。

  伸手捻了捻蘇梅的小手,馬焱低笑一聲,然後垂眸看向張氏道:“昨日裡三皇子那隻信鴿送來的密信,大伯母可燒了?”

  “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微眯著一雙眼,張氏掩在囚服之中的雙手不自覺的開始輕顫。

  不可能的,她與三皇子的事情,是不會有人知道的。

  “三皇子已死,大伯母以為,那密信是誰人與你送的?”

  馬焱話落,張氏突然猛地將木床之上的雜糙揮落於地,然後發瘋似得撲向了馬焱,卻是被馬焱給一腳踹到了木床上,那簡陋的木床不堪重負,直被張氏壓的坍了一角。

  “大伯母真是天真的緊,難不成以為那三皇子還會來救你?”睥睨的看著那滿身木屑傷痕摔倒在木床之上的張氏,馬焱哂笑道:“他的屍首已然被秘密運送入漢陵城,一路顛簸的,這會子怕是已然發臭了。”

  “馬焱!”怒瞪著面前的馬焱,張氏捂著自己絞痛的肚子,面色慘白。

  “呵……”冷笑一聲,馬焱抬起自己的腳,慢條斯理的捻在張氏的肚子上道:“你當真以為那三皇子能稱皇稱帝,將你供上那皇后寶座?別做夢了,你就算是散盡張氏家財,替他籠絡完朝廷官員,也不過就是填了個爛窟窿。”

  “啊……”張氏抱著馬焱的腳,瞪著一雙赤紅眼眸慘叫一聲,外頭的廷尉聞聲趕來,一眼看到那張氏身下浸出的粘稠血跡,當下便變了面色。

  慢條斯理的將自己的腳從張氏身上挪開,馬焱轉頭看向那廷尉道:“該怎麼辦,你都應當清楚了吧。”

  “……是。”顫顫的縮在一旁朝著馬焱拱手應聲,那廷尉一副張皇失措的害怕模樣。

  牽過蘇梅僵直的小手,馬焱直接便帶著人跨出了牢房,神情淡漠。

  蘇梅踉踉蹌蹌的被馬焱牽著往外走去,身後張氏那越來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依舊充斥在她的耳畔處,配上保宮獄這陰森晦暗的過道,只讓人覺得驚恐異常。

  出了保宮獄,蘇梅顫顫的站在微冷日光之下,卻是突然感覺自己身上不知何時竟浸了一層冷汗,濕噠噠的黏著小衣,讓人更感陰寒。

  “馬焱……”扯住馬焱的寬袖,蘇梅囁嚅著唇瓣片刻,然後才吶吶開口道:“那張氏……她……”

  “沒錯。”蘇梅的話還未說完,馬焱便直接接過了她的話。

  馬焱話罷,蘇梅突兀陷入一陣沉默之中,她仰頭看了一眼頭頂刺目的暖陽,喉嚨之中突感生澀。

  張氏與三皇子有染這件事情,是蘇梅沒有想到的,而張氏欲替那三皇子奪取皇位這件事情,也是蘇梅沒有想到的,因為她根本無法想像到,張氏竟然會有如此大的野心。

  “三叔父將張氏親自送進這保宮獄,難道就是因為他知道了張氏與三皇子有染一事嗎?”靜默片刻,蘇梅低垂著小腦袋,聲音蔫蔫的扯著馬焱的寬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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