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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輕撫過蘇梅那沾著黏膩細泥的白細小臉,馬焱接過她懷裡的雷筍拎在手中道:“昨夜睡得如何?”

  “還可以,就是那雷聲太大了一些,聽著心煩。”歪在馬焱的胳膊上,蘇梅一邊拍打著自己襖裙上頭的細灰,一邊聲音細糯道。

  “嗯。”淡淡應了一聲,馬焱伸手牽過蘇梅的小手往羅生面前走去道:“怎麼在這?”

  拱手朝著馬焱行了一禮,羅生開口道:“有些私事。”

  聽到羅生的話,馬焱側頭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那沈妙月,然後微微頷首道:“嗯,既然來了便不忙著走,今晚一道吃杯酒,還有這天覺寺裡頭的雷筍,你怕是還未吃過。”

  馬焱話罷,羅生沉靜片刻,然後才輕緩點了點頭道:“好。”

  “哎,羅師傅,你什麼時候開始留了鬍鬚?看著髒兮兮的……”蘇梅站在馬焱身側,突然開口道。

  一邊說著話,蘇梅一邊還欲伸手去碰那羅生面上的鬍鬚,卻是被馬焱一把給按住了小手道:“莫動。”

  “哦。”聽到馬焱的話,蘇梅蔫不拉幾的搭攏著小腦袋應了一聲。

  看到這副可憐模樣的蘇梅,羅生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鬍鬚道:“在外行軍打仗數月,急著趕回來,這鬍鬚便未來得及剃,看著是狼狽了一些。”

  “打仗?你不是說你是去參營訓練新兵的嗎?”聽到那羅生的話,沈妙月突然咆哮開口道:“羅生,你又騙我!”

  被那沈妙月的一句話震的耳聾發奎,蘇梅忍不住的縮了縮小脖子。

  聽到沈妙月那激烈非常的話語聲,羅生正欲開口解釋之際,卻是只見眼前飛閃而過一把利劍,直衝他的鼻尖而來。

  伸手一把格開那把利劍,羅生翻身後退一步,與沈妙月纏鬥到一處。

  “妙月,你聽我解釋……”一邊擋住那沈妙月的激烈攻勢,羅生開口道。

  “我不聽,我不聽,你又要騙我了,羅生,你騙了我那麼多次,我以後再也不信你了!”看到那被自己打的連連後退的羅生,沈妙月突然頓下動作,猛地將手裡的利劍往地上一扔,然後雙眸含淚道:“這把劍,我還給你,誰稀罕誰要!”

  說罷話,沈妙月扭頭轉向一旁的老住持道:“老禿驢,剃度!”

  *

  雖然最終沈妙月還是沒有剃度,但是她卻不知從何拎了一件天覺寺裡頭小和尚的衣裳換在了身上,並梳起男兒髮髻,日日跟在老住持身後念經禮佛,只是她那清晰的禮佛聲,怎麼聽著都像是急咒某人的低罵聲。

  而沈妙月一日不走,那羅生與張彭澤便也是只能呆在這天覺寺裡頭,等那沈妙月回心轉意。

  燒著暖爐的內室之中,蘇梅捧著手裡的杏仁茶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張彭澤道:“彭表哥,你難不成是真心歡喜那沈姑娘的嗎?”

  聽到蘇梅的話,張彭澤放下自己手中拿著的書簡,端起手邊的清茶輕抿了一口道:“沈姑娘性情豪慡,敢愛敢恨,實在是一個難得的好姑娘,是我配不上她。”

  “既然你根本就不歡喜那沈姑娘,為什麼還要與她定親呢?”蘇梅皺著細眉,一副疑惑模樣道:“如果不是兩情相悅之人,強拼湊在一處,定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四妹妹你不懂,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他作為一個剛剛承襲定遠侯侯位的後輩,若是想在朝廷之上立足,怎麼可能去得罪那根基甚穩的鎮國侯府,因此這一樁婚事,除非那鎮國侯府先退,不然他定是不能退的。

  “我確是不明白。”聽到張彭澤的話,蘇梅歪著小腦袋撐著在繡桌之上道:“不過我知道,若是自己歡喜的,便是拼了命,也要得到的,不然就算枉活一世。”

  “嗯?”聽罷蘇梅的話,張彭澤突然輕笑一聲道:“四妹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可是與你的性子不符啊。”聽著反倒像是那馬焱會說的話。

  “難不成真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了?”

  “彭表哥你亂說什麼話呢?難道就只許那沈妙月敢愛敢恨,就不許我敢愛敢恨了?”噘起小嘴,蘇梅氣呼呼的鼓著一張白細小臉瞪向面前的張彭澤道:“還有五妹妹,你打算如何?”

  一提到蘇婉福,張彭澤那張原本還帶著清淺笑意的面容瞬時便沉靜了下來。

  “她那是小孩兒心性,時間長了,自然會過去的。”沉默片刻,張彭澤聲音低緩道。

  “彭表哥真是狠心。”聽到張彭澤的話,蘇梅伸手扣了扣面前繡桌之上的桌布道:“五妹妹那般一個妙人兒,福氣頂天,怎的還要受這份罪。”

  聽罷蘇梅的話,張彭澤沉靜下來,再未回話,只是那雙眼中顯出一層濃厚哀切。

  那般福氣頂天的人,還是莫要與他在一處,讓他這無福無份之人傷了她的福氣。

  “蘇四。”正當內室之中陷入一陣默靜之時,房陵公主卻是突然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

  “怎麼了?”看到一臉急色的房陵公主,蘇梅趕緊從繡墩之上起身道:“可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房陵公主一把拽過蘇梅的手,直帶著人便往那小廚房裡頭走去。

  小廚房中,茗賞正蹲在地上抱著滾滾,哭的一臉狼狽。

  “滾滾?”一眼看到那被茗賞抱在懷中一動不動的滾滾,蘇梅趕緊上前道:“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聽著蘇梅那略帶哭腔的聲音,房陵公主伸手小心翼翼的將滾滾從茗賞手裡接過道:“不知道,突然,就,就不動,了。”

  “怎,怎麼會這樣呢?會不會是睡著了?這小東西只要是睡著了,都,都……”一邊說著話,蘇梅一邊簌簌的往下落著眼淚珠子,聲音哽咽道:“這到底是怎麼了嘛……”

  “四妹妹,我來看看。”張彭澤緩步踏入小廚房中,站在蘇梅身後道。

  聽到張彭澤的話,蘇梅趕緊讓開身子,房陵公主抬首,將手裡的滾滾輕手輕腳的遞到張彭澤手中。

  伸手細細查看了一番手裡的滾滾,張彭澤眉目微蹙,片刻之後才道:“這……好似是吃多了……”

  “……什,什麼?”聽到張彭澤的話,蘇梅一瞬還沒反應過來,愣愣的開口又問了一遍。

  “吃撐了,應當沒什麼大事,過會子自然便好了。”將手裡的滾滾遞給蘇梅,張彭澤聲音輕緩道:“四妹妹不必擔憂。”

  抱著懷裡軟綿綿一團的滾滾,蘇梅下意識的往它那圓滾滾的小肚子上頭看了一眼,只見那處已然鼓出一個小包,軟乎乎的也不知裝了多少吃食。

  “這,到底是吃了多少東西,吃撐成這副模樣……”蘇梅抖著小手,氣顛顛的想狠拍一下懷裡的滾滾,但是在看到它那張難受面容時,還是不忍心下手,只細細揉了揉它的小腦袋。

  “對了,奴婢剛才進到小廚房裡頭的時候,正巧看到那沈姑娘背著一個竹框子走出來。”蹲在一旁的茗賞抹掉臉上的眼淚珠子,突然開口道。

  “沈妙月?”聽到茗賞的話,蘇梅抱著滾滾從地上起身,然後側頭看了一眼那小廚房角落之中,不知何時堆成了小山般高的嫩竹。

  “這些嫩竹奴婢也不知是哪處來的,這幾日裡每日都在添著,四姐兒您本就食的不多,也就那羅將軍會多食。”注意到蘇梅那看向嫩竹堆的目光,茗賞趕緊開口道。

  “如此來說,這嫩竹難不成是那沈妙月專門挖給羅師傅的了?”蘇梅歪著小腦袋細想片刻後道。

  這沈妙月果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

  “四姐兒這般說,好似是也沒什麼錯。”聽到蘇梅的話,茗賞微點了點頭道。

  茗賞話罷,外頭卻突兀傳來一陣歡喜驚叫聲。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

  “小仙女,小仙女,哎呀,王桂榮你別擠我……”

  王桂榮與王桂珍吵吵鬧鬧的爭先擠進小廚房中,他們兩人一手拎著一隻肥兔長耳,興沖沖的跑到蘇梅面前道:“神仙姐姐,我在後山等了一日,終於是逮住了一隻肥兔子,專門送來給神仙姐姐補身子。”

  “呸,明明是我抓到的。”斜睨了一眼王桂榮,王桂珍扯著那一隻兔子耳朵,一臉痴迷的看向面前的蘇梅道:“小仙女,這兔子是我專門抓來為你補身子的,聽說這兔肉最是好吃了……”

  “呃……”垂眸看了一眼那被王桂榮與王桂珍一人一隻長耳抓在手裡裝死的肥兔子,蘇梅吶吶的還沒開口說話,就聽得一旁的房陵公主突然怒喝一聲道:“大膽!”

  被房陵公主的那一聲暴呵嚇得一個哆嗦,王桂榮與王桂珍睜著一雙眼,顫顫的看向那站在蘇梅身側的房陵公主道:“公,公主,你也想吃兔……”

  “放開!”打斷王桂珍的話,房陵公主一副怒目圓睜的威嚴模樣。

  “啪嘰”一下,王桂榮與王桂珍手裡頭的肥兔子落了地,一身雪白皮毛軟搭搭的趴在地上依舊在裝死。

  伸手小心翼翼的將那隻小兔子抱進自己懷中,房陵公主低垂著眉眼,用手中巾帕細細替它擦去臉上沾著的細碎污泥。

  “呃,拔毛洗乾淨就……”看到房陵公主的動作,王桂榮突兀插嘴道。

  “閉嘴!”打斷王桂榮的話,房陵公主瞪著一雙眼,氣勢十足。

  看到那被房陵公主嚇得哆嗦著靠在一處的王桂榮與王桂珍,蘇梅趕緊安撫著開口道:“呃,公主的意思是,佛門重地,我們還是不要沾葷腥的好。”雖然那兔子,看著好似還是挺肥美的……

  錯眼看到蘇梅那落在自己懷中白兔之上的垂涎眼神,房陵公主趕緊側身用寬袖擋住蘇梅的視線,然後踩著腳上的宮鞋,轉身出了小廚房。

  白細小臉之上還帶著一抹尷尬神色的蘇梅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王桂榮與王桂珍,聲音細糯的開口道:“老住持的院子裡頭還有些筍沒有挖乾淨,你們兩個去挖些筍來吧。”

  “是是是,神仙姐姐等我……”聽到蘇梅的話,王桂榮趕緊扭身出了小廚房。

  “小仙女,我定會給你挖個最大最好的筍來!”看到王桂榮那扭身出了小廚房的身影,王桂珍說罷話後,也趕緊跟在那王桂榮身後爭搶著去老住持的院子裡頭給蘇梅挖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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