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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暗緊了緊那捏在寬袖之中的手掌,房陵公主踩著腳上的宮鞋,愈發加快了幾分步子。

  “哇哇哇……”突然,前頭傳來滾滾激烈的叫喚聲,房陵公主一怔,趕緊急匆匆的向前邁去,跨過幾級石階,房陵公主就見滾滾那圓鼓鼓的小身子卡在一簇竹林之中,兩隻小爪子抓著一根嫩竹死也不放鬆。

  輕嘆一口氣,房陵公主上前,將滾滾從那一簇竹林裡頭抱下來,正欲轉身之際,卻是突然發覺自己的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

  暗暗皺了皺眉,房陵公主垂眸,隔著一層厚實宮裝往下看了一眼,卻是被那層層疊疊的衣物束縛住了視線。

  “滾滾怎麼了?”蘇梅撐著身子,吭哧吭哧的從下頭爬上來,一眼看到那縮在房陵公主懷裡的滾滾,聲音嘶啞道:“它是不是又鬧事了?”

  “沒事。”搖了搖頭,房陵公主將懷裡的滾滾遞給蘇梅,然後站在原處未動。

  沒有注意到房陵公主的異樣,蘇梅抱著滾滾,酸軟著身子癱在石階上頭,用力的喘著粗氣道:“不行了,再讓我休息一會子……”

  房陵公主端著身子站在蘇梅身旁,掩在繁複宮裝之下的腳微微動了動,然後面色一白,便站在那處再未動彈過。

  賀蘭僧伽慢慢悠悠的晃了上來,面上依舊是那副雷打不動的溫潤神色。

  “郡公主又累了?”一邊說著話,賀蘭僧伽一邊將手裡的水壺遞給蘇梅道:“郡公主喝口水,歇歇再走也不遲。”

  艱難的伸手將賀蘭僧伽手裡的水壺抱在懷中,蘇梅細細灌了幾口,然後直接便將自己整個人都靠在了石階上頭。

  細潤的水珠順著蘇梅的額角緩慢浸落於鬢角,流入脖頸之中,浸濕了蘇梅外露的襖裙高領,雖然蘇梅現今是這副狼狽模樣,但殊不知如今的她卻更是比平日裡多了幾分纖弱風情。

  靠在石階上頭閉著雙眸喘息了片刻,蘇梅終於是睜開了一雙微紅眼眸道:“行了,我們快些上去歇息吧。”

  說罷話,蘇梅搖搖晃晃的從石階上頭站起身,然後扯著自己被滾滾咬住的襖裙長踞,聲音虛弱道:“滾滾你自己走,我帶不動你。”

  “哇哇哇……”被房陵公主抱慣了的滾滾聽到蘇梅的話,趕緊調轉了方向,直接便跳進了房陵公主懷裡,卻是半路被賀蘭僧伽給拎住了身子道:“滾滾莫急,我帶著你走。”

  說罷話,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根粗繩的賀蘭僧伽將其繫到滾滾的脖頸處,然後牽著它道:“行了,跟著吧。”

  “哇哇哇……”不適的甩了甩自己被套上了粗繩的脖頸,滾滾扭著小身子就是一頓亂蹦。

  “乖。”直接將滾滾從地上吊了起來往前頭的石階上扔了一級,賀蘭僧伽聲音輕緩道:“你要自己走。”

  “哇哇哇……”滾滾還在掙扎,賀蘭僧伽面帶笑意的又捏著手裡的粗繩將滾滾更往上扔了一級,被摔得七葷八素的滾滾頭暈目眩的在石階上頭轉了一圈,然後終於是乖乖的開始自己爬起了石階。

  看著滾滾那副短爪短尾爬石階的憨態小模樣,蘇梅抿唇輕笑一聲,然後趕緊跟在了它的身後道:“快快快,快上去。”

  “嗯哼嗯哼……”發出一陣細細的輕哼聲,滾滾慢吞吞的爬著石階。

  “郡公主。”賀蘭僧伽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那依舊站在石階上頭的房陵公主,然後直接便伸手將自己手裡的粗繩遞給了蘇梅道:“這隻貔貅可是郡公主的?現今物歸原主。”

  “哦。”蘇梅愣愣的應了一聲,然後伸手接過了賀蘭僧伽手裡的粗繩,帶著滾滾慢吞吞的往上爬去。

  看著蘇梅那漸漸走遠的纖細身子,賀蘭僧伽扭頭看向一旁的房陵公主道:“公主可是扭了腳?”

  聽到賀蘭僧伽的話,房陵公主的面上顯出一抹震驚神色道:“你……”怎麼會知道……

  “呵……”輕笑一聲,賀蘭僧伽朝著房陵公主伸出手道:“公主若是不嫌棄,便由微臣來背公主吧。”

  垂眸看了一眼賀蘭僧伽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房陵公主神色猶豫,暗暗緊了緊那掩在寬袖之中的手掌,沒有應聲也沒有點頭。

  看到這副倔強模樣的房陵公主,賀蘭僧伽輕嘆一口氣,然後朝著房陵公主的方向更走近了幾步道:“小啞巴,這許多年不見,你怎的還是不會說話?”

  第180章

  聽到賀蘭僧伽的話,房陵公主瞬時便瞪大了一雙眼,怔愣的站在原處,半天都沒有回神。

  “怎麼,難道你這麼快就忘了這天覺寺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級石階了嗎?”微低垂下眉眼,賀蘭僧伽說話時滿眼的柔情,那溫柔目光幾乎要將房陵溺死其中。

  “石階……”囁嚅著吐出這兩個字,房陵一副怔然模樣,穿著宮鞋的腿不自覺的便往後退了一步,只她卻忘記了自己的腳還扭傷著,這一步退下去,直接便歪了身子,若不是賀蘭僧伽反應迅速的將她摟進自己懷中,怕是房陵此刻早已變成了這九千九百九十九級石階下的亡魂。

  攬著房陵穿著宮服的素腰,賀蘭僧伽伸手撩開她浸著冷汗的鬢角道:“六年前你將我從這石階上背進天覺寺,今次可該換我背你了吧?”

  “你,你……”聽到賀蘭僧伽的話,房陵結結巴巴的開口道:“你是,那個……小和尚?”

  “誰說穿著和尚衣,剃了個光頭就是小和尚了?”伸手撫了撫房陵的鬢角,賀蘭僧伽輕笑一聲道:“我的公主,你的忘性也是太大了一些,我可是與你說過我的姓名的。”

  “我,我……”房陵低垂下腦袋,一把拉開賀蘭僧伽摟在自己腰肢處的手,白淨面容之上顯出一抹驚惶神色,她確是不記得那小和尚說的是什么姓名了。

  六年前,母后帶她與姐姐來此天覺寺上香,因著她的結巴,母后一直不太歡喜她,所以那日裡登這石階時,她落在了後頭也未有人察覺。

  前頭的人早已進了天覺寺,只她一人還在登著石階,房陵心中難免有不平與怨氣,她蹲著身子坐在石階上頭抽噎,還未怎麼哭,卻當頭就被一個小和尚給拽住了髮辮。

  粗長油亮的髮辮及膝垂地,被那小和尚拽著借力上了好幾級石階,房陵吃痛,一瞬便將眼眶裡頭的淚珠子給憋了回去。

  “喂,讓開!”身高只及她下顎處的小和尚囂張的甩開手裡捏著的髮辮,高揚著一顆光禿禿的小腦袋道:“你擋住小爺的路了。”

  聽到聲音,房陵抬頭,一眼便看到了面前臉色慘白,腳踝高腫的小和尚。

  紅著一雙眼,房陵定定的看著面前的小和尚沒有說話,只小心翼翼的將自己被拽疼的髮辮挽在了臂彎上。

  “喂,你是不是在哭啊?”那小和尚插著腰肢站在房陵面前,聲音高揚的奶聲奶氣道:“你長這麼丑還哭,可真是難看。”

  小和尚雖剃了一個光頭,但長的很是精緻好看,不過說話卻不是那麼中聽,好在房陵的脾性十分好,也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只伸手指了指他那滲著血絲的腳踝道:“疼?”

  “嗯?原來你不是啞巴呀。”聽到房陵的話,小和尚甩了甩自己光溜溜的小腦袋道:“小爺是誰啊,小爺是賀蘭僧伽,這點小傷怎麼可能放在心上!”

  說罷話,賀蘭僧伽一瘸一拐的又開始往那石階上頭爬去,房陵站在下頭,看著他那隨著腳步挪動而愈發充血紅腫的腳踝,猶豫片刻之後還是跨過幾級石階,抓住了那賀蘭僧伽的寬袖。

  “小啞巴,你又怎麼了?”抬眸看向面前的房陵,賀蘭僧伽睜著一雙圓溜大眼,一臉無奈的道:“剛才就看你一副要哭不哭的爬了這一半石階,真是難看。”

  一邊說著話,賀蘭僧伽一邊將手裡一直攥著的一顆白晶小糖塞給房陵道:“喏,拿去吧。”

  那白晶小糖已然被賀蘭僧伽手心裡頭的汗漬涅濕了,房陵將它捧在手心,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它的樣子,就被賀蘭僧伽手快的直接塞進了嘴裡。

  清清涼涼的溫潤舒感帶著一股黏膩的渾厚汗濕味充斥在房陵嘴裡,讓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喂,我說小啞巴,小爺我都給你這白晶小糖了,你就不準備回報小爺一些什麼?”

  晃著自己的腦袋瓜子,賀蘭僧伽直接便一瘸一拐的攀上了房陵的後背道:“這樣吧,你把我背上那天覺寺,我就不問你要這白晶小糖了,不然的話我就告訴你娘親,你搶了我的白晶小糖,讓你娘親來教訓你。”

  聽到賀蘭僧伽的話,房陵趕緊用力的搖了搖小腦袋,臉上顯出一抹驚惶神色。

  教習嬤嬤每次都會用木板抽的她很疼,可是母后從來都不幫她……

  看到房陵那副害怕的小模樣,賀蘭僧伽詭計得逞,趕緊催促房陵上路道:“快點快點,我們要在太陽落山前頭進到天覺寺,不然這晚上可是會有大母蟲的,就你這樣的,那大母蟲一口就能給你吞了。”

  一邊說話嚇唬著房陵,賀蘭僧伽一邊將自己瘦弱的小身子攀在了房陵身上。

  就這樣,被脅迫的房陵一步一步的背著賀蘭僧伽上了天覺寺。

  雖然賀蘭僧伽身子不重,但是背著一個人走了幾百級石階的房陵還是被累的夠嗆。

  看著癱倒在自己腳邊直喘粗氣的房陵,賀蘭僧伽無奈搖了搖頭道:“小啞巴,我告訴你,你這樣是不行的,有空要多練練身子,就這幾級石階都能把你累成這樣,怪不得你要一個人躲在下頭哭呢。”

  說罷話,賀蘭僧伽直接便將寬袖暗袋裡頭的一小瓷瓶白晶小糖都塞給了房陵道:“喏,我也不虧待你,這瓶白晶小糖便送給你了吧。”

  說完話,賀蘭僧伽瘸著腿扭身進了天覺寺,獨留房陵一人躺在那處看著頭頂西斜的暖陽。

  那時,房陵在天覺寺中呆了數日,卻再也未曾見過這個小和尚,而那小瓷瓶裡頭的白晶小糖也逐漸見了底。

  恍惚回神,冬日暖陽細照於眼前,房陵公主抬眸看向面前的賀蘭僧伽,腦海之中小和尚那精緻的眉目豁然與面前之人重疊在一處。

  “公主可是想起來了?”垂眸看向面前的房陵公主,賀蘭僧伽眉目清朗道。

  暗暗緊了緊自己藏在寬袖暗袋之中的小瓷瓶,房陵公主還是沒有說話,只愈發低垂下了自己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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