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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本宮的孩兒長的真好……”歪著腦袋看了面前的靖江郡王一眼,平陽長公主用寬袖一抹自己那張五顏六色的臉蛋,突然兩腳一蹬,直接便吊在了靖江郡王的身上,然後心滿意足的伸出兩隻手掌用力的揉捏著面前人的臉。

  將自己那張黏糊糊的臉蛋使勁貼在靖江郡王那張僵硬的臉上,平陽長公主用力的環抱住面前之人,聲音細啞的帶著哭腔道:“真好……”

  微微側了側臉,靖江郡王伸出修長手掌,毫不客氣的捏在平陽長公主的肩膀上,然後面色僵直的正欲將人推開,卻是突然頓住了動作。

  細細密密如斷線珍珠一般的滾燙淚珠順著自己的脖頸處細細流淌下來的,那滾燙的淚珠黏在他的脖頸處,浸濕他的衣襟,淌進他的裡衣……哀切的抽泣聲斷斷續續的帶著細小的呢喃,清晰的傳入靖江郡王的耳中,“宋禮彌……繡球花開了……你怎麼還不來娶我……”

  緩緩放下那隻手,靖江郡王只感覺自己的身子越發僵硬了起來,連推開身上之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娘說繡球花是結彩之意,等繡球花開了,我就來娶你,好不好?”

  “好,我等你。”

  可宋禮彌,你怎麼沒有認出我呢?

  第63章

  昭武將軍府,世代功勳之族,現昭武將軍宋武,以是耳順花甲之年,卻依舊一心醉武,其妻早逝,總共育有一子一女,一子戰死沙場,獨留兩孩嬰啼,一女成當今太后,執掌半壁江山。

  那兩孩嬰啼現今分別為靖江郡王宋禮彌與當今皇后宋青嵐,宋禮彌為昭武將軍獨子,三十有二,卻無後嗣傍身,眼看昭武將軍府後繼無人,子嗣凋零,太后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畢竟那平陽長公主為先帝寵女,賜婚靖江郡王,即便無後,宋禮彌也不可納妾開臉,說句難聽的話,就算是那平陽長公主去了,這靖江郡王還是得要替她守著,除非這平陽長公主自願與宋禮彌合離,還他自由身。

  散著細陽的庭院之中,靖江郡王單手將那吊在自己身上的平陽長公主托抱到臂彎之上,然後踩著腳上長靴,一步一頓的踏著地上的青石板磚往院外走去,俊挺的面容之上神色深沉,一雙黑眸之中眸色晦暗,暗欲涌流。

  十年前,先帝賜婚,宋禮彌於戰場奔騎戰馬而來,三天三夜未曾闔眼,到達漢陵城後,太后卻告知他木繡為先帝所害,橫屍荒野,被餓狼分而為食。

  木繡為宮中女眷,與一貴人相居於皇家天廟之中,宋禮彌與其偶然相識,一見數載,只不知為何,木繡每次與他相見時,面上總覆一層薄紗,由髮髻處垂下,細細密密的蓋在那張臉蛋之上,旁人入眼皆是朦朧一片,偶時換了髮髻,也會露出一雙黑霧水眸,乾淨純澈,細如清泉。

  木繡也不愛說話,她最喜做的一件事便是蹲在繡球花叢里擺弄那簇擁擁挨在一處的圓滾木繡球。

  十幾年了,宋禮彌再不敢想起那身形纖細的清雅女子,再不敢想起那十幾年來卻始終縈繞於自己耳畔處的一句“我等你”,木繡的模樣,聲音,漸漸模糊於宋禮彌心中,只剩下那一點小小的剪影卻是似如影隨形一般的烙印在他心底里最柔軟的那塊地方。

  伸手輕輕的將懷中之人置於面前軟榻之上,宋禮彌粗糙的指尖撫過懷中平陽長公主那張髒亂的面頰,輕啟薄唇,聲音輕顫道:“木繡……”

  懷裡的人沒有反應,片刻之後才伸手輕輕的掐了掐宋禮彌那厚實的耳垂。

  圓簇爛漫的繡球花叢中,身形高壯的少年聲音粗啞,“你為什麼老是掐我耳朵?”

  站立在那少年面前的少女抿唇輕笑,那張覆在細薄面紗之下的面容清婉秀美,聲音輕細道:“這樣以後我一掐你耳朵,你就能認出我了啊……”

  可是宋禮彌,你終究還是沒有認出我……緊抿的眼角處緩緩流下一行清淚,平陽長公主死死的蜷縮起纖細的身子,將臉蛋緊埋於宋禮彌懷中,哭的抽噎。

  死死抱住懷中的纖細身影,宋禮彌雙眸赤紅,鐵骨錚錚的硬漢,竟是也忍不住的留下一滴熱淚。

  他尊稱她為一聲親姑奶奶,卻是不曾想,這傷他最深之人,易是與他血脈相連之人。

  先帝也好,太后也罷,他與木繡何嘗不是這兩人爭權奪勢之下的犧牲品。

  伸手接過一旁女婢遞過來的巾帕,宋禮彌一點一點的替面前哭的像個孩子一樣的平陽長公主擦去臉上的淚漬胭脂和那些細碎糕點。

  清婉秀麗的臉蛋慢慢自那髒污面頰之下凸顯,一雙散著朦朧水意的黑眸乍看之下竟與蘇梅有五分相似。

  除去了那厚重的胭脂水粉,此刻的平陽長公主清麗秀眉的好似遠黛山眉,只面頰額角處淺淡印出的一些痘印破壞了這張清雅面容的美感。

  怪不得那時她要以薄紗覆面,現今每日還要以厚粉敷面,原來是面上有這些痘印。

  伸手輕輕的撫過那些淺淡痘印,宋禮彌突然勾唇輕笑,幸好,我找到你了。

  *

  鹿鳴苑中,馬焱一把捂住蘇梅那雙瞪得極大的水眸,直接便拽著人的衣領子拎進了內室之中。

  踩著地上軟綿綿的毛毯,蘇梅仰著小腦袋睜著一雙疑惑水眸正欲說話之際,卻只見面前的馬焱嘴角輕勾,伸出兩根纖瘦手指捻了捻蘇梅那鼓囊囊的衣襟道:“這是什麼東西?”

  順著馬焱的手指方向往下看去,蘇梅一眼就看到了那被自己粘在襖裙之上,被碾壓成泥狀的糕點碎屑。

  “不,不是娥娥的,是,是長公主的……”蘇梅睜著一雙無辜水眸,用力的看著面前的馬焱使勁“辯解”道。

  聽到蘇梅的話,馬焱雙手環胸,黑眸半眯,正欲說話之際卻突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喧鬧聲響,噼噼啪啪的嘈雜非常。

  收回那定定落在蘇梅身上的目光,馬焱攏了攏自己的襖袍寬袖,轉身往屋外走去。

  逃過一劫的蘇梅趕緊用力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糕點碎屑,然後舔著一張白嫩小臉,屁顛顛的跟在馬焱身後出了屋子。

  只見鹿鳴苑門口,青瓷花盆傾倒,細碎散泥撲落一地,綴在青枝綠蔓上的素白小花被那兩個糾纏在地上的纖瘦身影壓的面目全非,黏印在青石地磚之上,顯出一圈青韻水漬。

  “四少爺,您看這……”妙凝站在鹿鳴苑門口,一看到那從院中出來的馬焱,便立馬焦急的上前道。

  馬焱站在原處,伸腿一腳踢開那滾落在自己面前的青瓷花盆,聲音沉雅道:“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知啊,這大姐兒剛才還與奴婢說的好好的,一轉頭看到柳姑娘過來,卻是突然一言不合的就與人打在一處了。”妙凝確是沒料到,平日裡看著盈盈弱弱的大姐兒蘇秀媚,竟然還有這般兇悍利落的時候,而那看著一副溫婉嬌小模樣的柳棗知身上突然爆發出來的兇狠之勢與蘇秀媚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柳姑娘?”蘇梅從馬焱身後冒出小半個腦袋,睜著一雙好奇的水眸,奶聲奶氣的道:“是誰呢?”

  “是柳姨娘的妹妹,名喚棗知的,四姐兒前幾日不是還說人家唱的小曲兒好聽嗎?”

  “哦。”聽到妙凝的話,蘇梅緩慢的點了點頭小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好聽。”

  前幾日蘇梅無意間聽到這柳棗知坐在後園石亭之中唱那哀艷小曲,聲聲繞樑催淚,入耳即化,那股子旎儂旖旎,若是被那些個路過的旁人聽到怕是要蘇了骨頭了。

  那頭,幼白帶著一眾丫鬟婆子匆匆趕來,連忙將那依舊糾纏在地上的兩人一一分開,然後再各自攙扶著站立兩旁。

  蘇秀媚與柳棗知鬢髮散亂,氣喘吁吁地被身後各自的丫鬟婆子攔著,身上襦裙髒污,臉上也是蹭的白一塊黑一塊的。

  “柳棗知,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要唱曲兒是吧?好啊,你唱,你再唱,我撕爛你的嘴!”一邊說著話,蘇秀媚突然聲音激昂,身形扯動,踢著一身羅裙就要往柳棗知的方向踹去,被身後的丫鬟婆子死死攔住。

  柳棗知站在原處,看著那被死死箍住了胳膊的蘇秀媚扯唇輕笑道:“就憑你這副丑模樣還想與我爭,簡直是痴人說夢。”

  “柳棗知!”

  “丑東西!”

  兩人你一人我一句的又開始鬥起了嘴,蘇梅仰著小腦袋伸手扯了扯身側幼白的寬袖道:“她們爭什麼?”

  聽到蘇梅的話,幼白搖了搖頭道:“四姐兒還小,不懂,而且這等傷風敗俗的事情,四姐兒還是不知道的好。”

  說罷話,幼白將蘇梅從地上抱起,正欲將人帶回正院之中去時,就見不遠處緩慢步來三個欣長身影。

  走在中間的蘇洲愉穿著一身靛青色長袍,形容嚴肅,其身側分別是穿著細薄常服的殷烏石與一穿著深褐常服的剛毅男子。

  蘇秀媚與柳棗知正爭執的厲害,兩人眼一瞟看到正往這處走來的三人,趕緊閉了嘴,形容急色的整理起了自己的衣飾服貌。

  “父親,師傅。”馬焱上前,一一與蘇洲愉和殷烏石拱手行禮道。

  “嗯。”蘇洲愉淡淡應了一聲,將身側那身穿深褐常服的剛毅男子介紹給馬焱道:“這是武國公府嫡長子羅生,你喚一聲小叔便可。”

  “小叔。”馬焱拱手,與那羅生道。

  羅生也不欺馬焱年小,拱手與其回禮道:“焱哥兒少年英才,能被靖江郡王看中收為義子,必有不凡之處,日後還懇請多多指教。”

  聽到這羅生的話,馬焱抬首,眉眼微挑道:“小叔便是義父新與我的教武師傅?刀槍劍棍,暗鏢長弩,只有我想不到,沒有小叔做不到?”

  “刀槍劍棍,暗鏢長弩,略懂皮毛。”挺直身板,羅生垂首看向面前的馬焱,只感覺這馬焱雖小小年紀,但那與生俱來的狠戾氣勢卻是與那靖江郡王相似非常,怪不得會被宋禮彌相中,破格收為義子。

  “既然如此,小叔可敢與我切磋一二?”馬焱抬首看向面前的羅生,眸色微眯,聲音輕緩道。

  “哈哈,有何不可,請。”羅生恍然大笑,伸手與馬焱道。

  “請。”馬焱襖袍後裾微動,轉身率先邁入鹿鳴苑中。

  看著那一拍即合,一同步入鹿鳴苑後園之中的兩人,蘇梅被幼白抱在懷裡,眼看著那一纖瘦一高挺身形漸行漸遠,不禁想起上輩子那羅生在戰場之上被人稱為“羅剎”之事,據說這人殺人從來不眨眼,手起刀落,一刀斃命,此後但凡“羅剎”名頭一出,敵方眾人皆聞風喪膽,無心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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