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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終於是安分了一點的蘇梅,馬焱輕緩的呼出一口氣,抬首便見面前內侍帶著一個身穿灰褐色長袍的男子緩慢步上御座。

  今日福壽園壽宴,男女分席而坐,除卻一些幼稚小兒如馬焱之類混雜女席,其餘皆遵照內外園苑之分,外苑男席,內園女席。

  內侍將羅生從外苑男席處引到內園女席,穿過下首兩排宴案,直接便上了御座。

  御座上氣氛微重,羅生抱拳行完禮之後,身形挺拔的站在那處,一張剛毅面容上神情嚴肅。

  “羅生,朕喚你來,是因為太后想與你做媒保姻,你意下如何?”皇帝背靠在身後寶座之上,扶在兩側的手掌微微施力。

  “臣,已有意中人。”羅生雙手抱拳,神情坦然道。

  聽到羅生的話,皇帝微不可及的輕鬆一口氣,而他身側的太后卻是陡然從座椅上起了身,雙手端於腹前,沉聲與羅生道:“羅生,哀家的盈兒端莊大方,知書達理,可是難得的賢妻啊。”

  “太后的好意臣心領了,只臣與表妹自小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早已訂了親事。”羅生拱手與太后行禮道。

  聽到羅生這一番不卑不亢之語,太后面色微變,猛的甩了一下寬袖道:“哀家倒想知道是哪家的女子,還能比的過盈兒?”

  “氏族小家,不足掛齒。”羅生依舊一副沉穩模樣,似乎一點都未被面前太后突發的怒氣所影響。

  “母后,羅愛卿既已訂了親,那朕也不能棒打鴛鴦,盈兒這事,日後再議,您看如何?”皇帝從寶座上起身,走到太后面前道。

  聽到皇帝的話,太后雙眸微眯道:“皇帝這話,莫不是在暗諷說哀家是那棒打鴛鴦的惡人了?”

  “這,母后,您明知道兒臣沒有這個意思……”皇帝面上顯出一抹為難神色,一旁的蘇靨也提著裙擺緩步走到太后面前道:“姐姐,這強扭的瓜不甜,小輩的事便由著小輩自個兒去做主吧。”

  說罷,蘇靨隨手招過一旁的宮婢道:“都這時辰了,招呼開宴吧。”

  那宮婢垂著腦袋站在一側,先是怯怯的看了一眼面色難看的太后,然後又看了一眼面色溫和的蘇靨,趕緊躬著身子用小碎步下了御座去傳召開宴。

  看著那宮婢的身影消失在木梯處,蘇靨轉頭與太后道:“姐姐,莫要為了不相干的人,傷了自個兒的身子,這姻緣之事,天,註定。”

  聽到被蘇靨著重說出的這個“天”字,太后原本難看的面色一瞬便變的又愈發難看了幾分。

  好一個蘇靨,拿剛才她對皇帝說的話堵她,指桑罵槐,這不是明擺著說她逾越了皇權,這宮中還是應該皇帝坐大嗎?

  側頭看了一眼身旁姿容皎美的蘇靨,太后怒火中燒道:“既是天註定,那哀家便看皇帝剛才指的那對姻緣,上頭的那個天老爺準不準!”

  抬手指了指天,太后也不等蘇靨回話,直接便朝著平陽長公主的方向招了招手道:“平陽,你過來。”

  聽到太后的話,平陽長公主自座椅上起身,緩步走到太后面前行禮道:“母后。”

  “那小兒是你新收的義子?”太后沉聲道。

  “是。”平陽長公主微挑了挑眉,站直身子道。

  “你去把他給哀家帶來。”太后反身坐回座椅,情緒已然平復下來。

  “母后,意欲何為?”聽到太后的話,平陽長公主微眯起了雙眸。

  “自然是看看這姻緣是天定……還是人為了!”

  哼,這下頭的天,哪比得上這上頭的天……

  這大漢王朝,她可不會拱手讓人,你既想做這下頭的天,那她便做那上頭的天!

  *

  馬焱被內侍帶上御座,他漫不經心的踩著腳下木梯,不時轉頭看一眼那趴在宴案上頭的蘇梅,粉糰子正乖順的蹬著一雙小腳丫子,努力的扒拉著嘴裡的吉祥果,一張白嫩小臉鼓的圓溜溜的,更襯得那雙水眸渾圓了幾分。

  “公子,這邊請。”內侍引著馬焱上了御座,御座之上眾人氣氛微妙,馬焱一一行完禮之後被內侍帶至太后面前。

  太后上下打量了馬焱幾眼,並未言語,而是招手對身旁的宮婢耳語了一番。

  宮婢點頭離去,片刻之後,御座下首處赴宴之人皆被請到一旁,正中過道處緩緩升起一根竹竿。

  太后遠看了那竹竿一眼,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寬袖,然後抬首與面前的馬焱道:“雖然皇帝與你賜了婚,但哀家覺得,這姻緣之事,天註定,所有這樁婚事,還是要看老天爺的意思。”

  說罷,太后隨手一指那豎在御座下首處的竹竿,轉頭對皇帝道:“今晚夜朗星稀,秋風尤盛,這竹竿若是落在哀家這處,那皇帝便收回成命,如何?”

  外頭的秋風呼烈作響,吹得御座之上的一排琉璃燈晃悠非常,皇帝坐在寶座之上,看了一眼面前那一排隨著秋瑟冷風而往御座裡面轉的琉璃燈,面色微妙。

  “母后,這風向已然如此明顯,按照臣女之意,不若算左右之勢如何?左為臣女,右為母后?”聽到那太后的話,平陽長公主嗤笑一聲,慢悠悠的開口道。

  斜睨了平陽長公主一眼,太后靜思片刻後道:“那便如此吧。”

  太后話落,一眾人便轉身往那御座下首處的竹竿看去,只見那竹竿插了一截在鬆土之中,那細瘦的杆子隨著一陣秋瑟烈風左右搖擺。

  秋風愈發大了幾分,竹竿搖晃的更是劇烈,左右搖擺不定。

  突然,一陣猛風吹來,竹竿傾倒而下,帶起一陣細膩泥沙。

  太后看著那緩緩傾倒於右側的竹竿,嘴角輕輕的勾起了一抹笑,眸色也鬆快了幾分。

  不同於太后那輕快神色,平陽長公主則的狠狠皺了皺眉,那掩在寬袖之下的手掌也是微微握緊了幾分。

  眼見局勢已成定局,那竹竿卻是突然又迅速從半空之中調轉了方向,猛地往左側旋靠,然後砰然落地。

  “怎麼回事?”太后眼睜睜的看著那竹竿調轉方向,氣得猛然從座椅上起身,被身側宮婢扶至御座欄杆處往下看去。

  只見那竹竿上抱著一個粉嘟嘟的嫩糰子,正用力啃著上頭鮮嫩的翠葉,也不知細細囔囔的在說些什麼話,許是覺得那翠葉不好吃,她隨手丟了抱在手裡的竹竿,又撅著屁股鑽回了宴案下頭,讓守在竹竿一側的宮婢連下手的機會都無。

  急急忙忙的提著裙擺上了御座,那宮婢看到太后難看的面色,結結巴巴的道:“奴,奴婢剛才確實都清了下首宴案處的人的,但卻是未曾想到那宴案下頭,竟然還藏著人……”

  剛才蘇梅突兀的從宴案下頭鑽出來,那宮婢根本連看都沒看到她,就見面前那竹竿突然的變了方向,這才發現異樣的宮婢驚惶垂首,便看到一個還不及她大腿處的小東西通紅著一張小臉,用小胖手把傾倒的竹竿給掰到了懷裡用力啃著上頭的翠葉,而不巧的是,蘇梅的宴案正是放置在左邊的。

  太后聽完這宮婢的話,正欲開口說話,卻是被一旁的蘇靨搶先道:“姐姐,看來連這老天爺,都捨不得拆散這對姻緣呢。”

  聽著蘇靨這不陰不陽的調子,太后氣悶非常,狠瞪了她一眼道:“明明是有人從中作梗!”

  “噗……”聽到太后那氣急敗壞的聲音,平陽長公主嗤笑一聲道:“母后,這從中作梗之人,您自個兒心裡應當是清楚的。”

  說罷話,平陽長公主轉頭看向那站在太后身側的宮婢,嘴角輕勾,眼中顯出一抹明顯諷刺意味。

  順著平陽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側瑟縮著身子的宮婢,太后被氣得連話都不欲多說,直接便甩袖離去。

  太后一走,在座之人皆鬆了神色,馬焱一語未發的轉身下了御座,便見那從宴案下頭露出撅著的半個屁股的蘇梅扭著小腰,“吭哧吭哧”的在挖那青石板磚。

  彎腰將蘇梅強制性的從宴案下頭拎出來,馬焱皺眉看著她那一身髒污的小襖裙,神色難看。

  “噓……”一把將自己沾著污泥的小手拍在馬焱的嘴上,蘇梅歪著小身子奶聲奶氣的道:“娥娥……要開花了……”

  說罷,蘇梅就地一滾,用力的蹭著地上不知何時從一旁花盆裡頭摳出來的細泥,撅著小屁股又要往花盆裡頭爬。

  再次將蘇梅拎到身邊,馬焱伸手拿掉她嘴角沾著的翠葉,開口道:“那花盆太小,裝不下你,我帶你去找大花盆。”

  第30章

  馬焱半拖半抱的將蘇梅給弄到了老太太那處,老太太一看到醉的小臉通紅,滿身髒污的蘇梅,一臉心疼模樣,趕緊讓身側宮婢去回了蘇靨,先帶著蘇梅與馬焱出了宮。

  馬車之上,蘇梅被馬焱托著小屁股拎到了軟墊上頭,蘇梅歪著小腦袋靠在馬焱的肩膀上,捏著自己的小胖手捧在下顎處做成花朵形狀,一副歡喜模樣,嘟嘟囔囔的衝著馬焱細碎念道:“娥娥埋好了……要開花了……嘻嘻嘻……”

  老太太剛被穗香攙扶著上了馬車,便聽到蘇梅那聲聲痴語。

  “什麼要開花兒了啊?”看了一眼膩在馬焱身側的蘇梅,老太太就著穗香的手端坐在馬車軟墊之上,然後伸手將蘇梅那軟綿綿的小身子給摟到了自己懷裡。

  身旁溫軟觸感消失,連帶著那一股香甜的果酒奶香氣也一併離去,馬焱挺著背脊坐在老太太對面,看著那窩到老太太懷裡撒嬌的蘇梅,不自禁的便微眯起了一雙黑眸。

  蘇梅睜著一雙懵懂水眸,濕漉漉的看了馬焱一眼,然後又看了老太太一眼,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然後死死抱住老太太不鬆手。

  “喲,這是怎麼了?”心疼的抱住哭的不能自已的蘇梅,老太太細細的撫慰著她道:“不怕不怕,老祖宗在呢……”

  “嗚嗚嗚……”蘇梅哭的抽抽噎噎的,好似有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那雙小嫩腳用力的朝著馬焱的方向蹬去,半撅起來的小屁股扭得歡實。

  馬焱靜看了哭聲搶天的蘇梅片刻,突然趁著她緩氣的空隙道:“要澆水,才能開花。”

  聽到馬焱的話,蘇梅突兀的便止了哭泣,她瞪著一雙紅通通的兔子眼看向對面的馬焱,歪著小腦袋奶聲奶氣的道:“那給娥娥澆水……”

  “嗯。”馬焱淡淡應了一聲,然後輕緩開口道:“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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