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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迢曄面無表情的略過兩人,站到蘇錦蘿面前。

  蘇錦蘿仰頭,看向面前的男人。男人面色不大好,那雙總是泛著清冷眸色的眼中沁著血絲,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個兒瞧,幽深如潭,讓人怵目。

  霍然,男人展顏,如春風拂面,冰霜消融。

  修長白皙的手掌緩慢伸出,攤平在蘇錦蘿面前。

  蘇錦蘿低頭,那手近到,能看清掌心紋理。

  “回家了。”

  晨曦初顯,斜照入穿廊,卿雲煙霞,花名拽拽,灌叢橫生。耳畔涼風陣陣,似霧非霧,蕭蕭瑟瑟。男人的身上渡著一層絨光,從頭罩下,濯濯如陽。

  蘇錦蘿抬手,白嫩指尖輕觸。

  陸迢曄猛地一拉,豁然握緊。

  蘇錦蘿被拽的一疼,纖細秀眉蹙起,掙扎了下,卻被握的更緊。

  寬大蟒袖落下,將那兩隻緊緊交握的手掩住。蘇錦蘿能感覺到陸迢曄的力道和那肌膚炙熱的溫度。

  “多謝方大人留宿。”陸迢曄轉身,看向站在身後的方淼,眸色平靜。

  方淼上前一步,拱手作揖。

  沈姨娘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攀住方淼的胳膊。雙眸泛著眼淚,白皙額角青紫紅腫,看上去尤其的楚楚可憐。

  “爺。”

  一旁,看到方淼的臉色,朱翹憐竟也有些發憷。她捂著肚子,往後退一步,靠到美人靠上。

  沈姨娘拽著方淼的寬袖,聲音呢喃,“爺,奴婢實在是不知,那是王妃呀。”

  方淼低頭,輕咬牙,面色卻不變,只微頷首,讓沈姨娘退下。沈姨娘卻哪裡會放過這個整治朱翹憐的機會。能有靜南王妃當證人,她看朱翹憐這次不褪一層皮。

  她湊著身子,將自己受傷的耳朵露出來,兩行清淚落下。“爺,夫人說不喜妾戴您送的那對玲瓏墜兒,硬是給扯了下來。”

  說著話,沈姨娘朝方淼露出血肉模糊的一隻耳朵,可見朱翹憐方才用的力氣有多大。

  朱翹憐慌張的扔掉手裡那隻沾血的玲瓏墜兒,神色慌張的看向方淼。

  沈姨娘繼續道:“方才王妃都瞧見了。傷了奴婢是小,可若是驚嚇到了王妃,那可如今是好。”一邊說話,沈姨娘一邊哭起來,嗚嗚咽咽的傷心不已。

  她本想著讓朱翹憐與爺新納進房的姨娘槓起來,鷸蚌相爭,她坐得漁翁之利。卻沒曾想,這姑娘竟然是靜南王妃,她差點得罪了大貴人。

  不過好在看著像是個好相與的。剛才朱翹憐那番大動干戈的潑婦模樣定惹了爺厭煩,更何況還是在外人面前,爺此刻定是惱了。

  方淼確實是惱了,但他惱的卻另有其事。

  “這位是方大人的……”陸迢曄盯住沈姨娘,視線上下逡巡一圈,從那隻玲瓏墜兒,到那雙眼上。

  確是有三分相似。只是穿戴再像,贗品終歸是贗品。

  對上陸迢曄那雙似看透一切的眼,方淼難得感覺羞惱。他覺得,自己的齷齪心思在一瞬時被攤開在日頭下,無地自容。

  “回去。”方淼厲聲道。

  沈姨娘笑盈盈的看向朱翹憐。

  朱翹憐咬唇,面色慘白。“方淼,我的肚子裡還懷著你的孩子,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嗎?”

  方淼轉身,一把扯開攀在自己胳膊上的沈姨娘,雙眸隱顯狠色。他重複道:“回去。”

  沈姨娘一怔。她的胳膊被方淼攥住,男人一使力,心裡存著怒氣,沒有輕重,登時疼的她面色慘白。她甚至都覺得自己的胳膊要被方淼捏碎了。

  “爺……疼……”沈姨娘疼的出氣多,進氣少,面上淌出熱汗,滴滴答答的就像是剛剛沐浴完一樣,只是那面色卻慘白的嚇人。

  方淼僵著身子放手,沈姨娘再顧不得什麼,落荒而逃。

  夏木陰陰,綠濃荷香。

  廊內,四人皆未說話。

  陸迢曄抬手,狀似無意的撫過蘇錦蘿掛在雙耳上的玲瓏墜兒,聲音輕緩道:“方大人,你書房那幅寒梅圖,我前幾日瞧見,怕是贗品。”

  方淼垂眸,聲音森森。“多謝王爺提醒。”

  陸迢曄輕笑,牽著蘇錦蘿,略過方淼往前去。“多謝方大人照料本王的王妃,日後必攜禮登門拜謝。”

  方淼立在原處,抬眸,看到那消失在垂花門處的兩道身影。

  “爺。”朱翹憐上前,面帶期待的看向他。方才方淼呵斥沈姨娘,維護了她,這讓朱翹憐感到十分意外。

  方淼斂眉,視線落到朱翹憐平坦的肚子上。“安心養胎,莫生事端。”

  “好。”朱翹憐的臉上顯出喜色。

  方淼攏袖,往前去。路過書房時腳步一頓,喚來書童。“去,將那幅寒梅圖取下來,燒了。”

  書童一愣,“爺,您平日裡不是最喜這幅寒梅圖的嗎?”

  方淼未說話,書童在他那冷凝的視線中,慌張而去。

  朱翹憐立在廊內,腳下踩到一個玲瓏墜兒。她神色嫌棄的踢開,剛剛走了兩步,卻是面色大變。

  玲瓏墜兒,沈姨娘……

  她就說那沈姨娘瞧著怎麼那麼眼熟,原來,原來是像靜南王妃!

  朱翹憐大驚失色的扭頭看向方淼,想起剛才靜南王那句意味不明的話,疾步追上方淼。

  “爺,爺……”

  方淼止住步子。

  “爺。”朱翹憐氣喘吁吁地拽住方淼的寬袖。“爺,如今形勢,您可不能再生出旁的心思。靜南王雖無實權,卻心思通透。如今陛下身子大不如前,朝中各方勢力盤桓錯枝,一步錯,前頭便是無盡深淵。您就是不為自個兒打算,也要為了咱們未出世的孩子打算呀。”

  任憑朱翹憐如何想,也不會想到,方淼竟會對蘇錦蘿有意,怪不得會看中沈姨娘。平日裡硬梆梆的一個人,還給她添置女兒家的衣物首飾。還有那書房槅扇後蔓延而出的女蘿,原本是一死物,如今看來,卻是一思物。

  以物思人,以物念人。

  方淼被說出心事,惱羞成怒。“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爺!明眼人都瞧清楚了,您怎麼還要自欺欺人?我不是怪您,只這不是在伸著咱們自個兒的臉給人打嘛!”如此明顯的一個把柄,若是被人抓住了大做文章,文國公府必與靜南王府交惡。

  朱翹憐氣急,話罷後捂著自己的肚子,面色蒼白的彎腰。“爺,我的肚子,好疼……”懷著孕,心緒還敢如此大起大落,朱翹憐這是動了胎氣了。

  方淼皺眉,喚了垂花門處的婆子去照料朱翹憐,甩袖去了。

  “爺,您不可跟靜南王作對呀……”朱翹憐啞著聲音,虛弱道。

  方淼充耳未聞,疾步離開。

  靜南王,驚艷才絕,皇帝胞弟,又如何,不過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他已放棄過一次,如若,四皇子登基,那他,還是機會的。他不介意她已嫁過人,若得,他定將她捧在手掌心裡嬌寵著。

  只要她想,他便給,就算是正房夫人的位置,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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