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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兒將那支珍珠白玉簪取下。“姑娘,今日您生辰,戴這支。”重新替蘇錦蘿戴上一支鑲金寶石桃蝠簪。
黑髮紅簪,白膚檀唇,瓷白中透著一抹小巧嬌俏。
“靜南王雖是個閒散王爺,但好歹是當今陛下的胞弟,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咱們大姑娘的身份,是配不上的。就是姑娘您……也得掂量掂量。”
最後一句話,玉珠兒說的不甚清楚,卻是大大的實話。
配不上好啊,就是要配不上。她要是嫁給了那偽君子,怕是都見不著新婚第二日的太陽。
收拾妥當,蘇錦蘿帶玉珠兒和雪雁去了明廳。
前為男堂,後為女廳,蘇錦蘿到時,一眾姑娘都已來齊。
今日天晴,內外槅扇盡除,前廳後院,敞亮無比。
蘇錦蘿透過隔在堂廳中間的二十四扇絹綾裝槅子圍屏,隱隱看到前面一桌男子,正在推杯換盞,吃酒說話。
酒酣香濃,氣氛熱烈。不遠處的戲台子上正在唱戲,請的是定都城的名角,咿咿呀呀的婉轉逶迤,透過沁冷溯風顯出一片熱鬧場景。
“大姐今日穿的可真好看。”蘇寶懷坐在蘇珍懷身邊,笑盈盈的道。
蘇珍懷穿了一件黃綾襖裙,梳垂髻,戴玉簪。溫婉卻不突兀,也不顯老氣,應該是精心裝扮過的。
輕抿香茗,蘇珍懷眉目柔順的笑道:“今日是二妹妹和三妹妹的生辰,我哪裡敢喧賓奪主,你們才是真真好看。而且我聽說,今日不僅方表哥來了,就連靜南王都賞臉了。可見兩位妹妹的面子,是真大。”
說到靜南王,蘇珍懷有意無意的將目光轉向蘇錦蘿。
蘇錦蘿眼觀鼻,鼻觀心的吃著手裡加了乳酪的杏仁茶,小嘴邊糊了一圈奶漬。
聽蘇珍懷提到方淼,蘇寶懷曖昧的朝她眨了眨眼。“方表哥可是難得,也不知是為了誰。”
蘇珍懷紅了臉,嬌嗔的輕捏了一把蘇寶懷。
蘇錦蘿暗道:看來今日玉珠兒與她說的事,是八九不離十了。
“對了,今日方表妹怎麼沒來?”
說話的是吳國公府家新進的大媳婦,張氏。她身旁坐著吳國公府家的小女兒,房茹柔。在聽到張氏的話時,房茹柔面露詫異,想開口,卻又十分畏眸色犀利的張氏,終究閉緊了嘴。
關於吳國公府的八卦,透過玉珠兒這個小喇叭,蘇錦蘿也知道些。
吳國公和國公夫人去的早,只留下一雙孤兒寡女,房茹柔和房元木。
房元木人如其名,是個木訥性子,但對親妹子房茹柔卻是極好的。不過自房元木娶了張氏後,就被管的跟只縮頭烏龜一樣,連妹子都護不住。
而說起這位張氏,也是有些來頭的,是張皇后家的遠枝,高不成低不就的嫁了個沒甚實權的吳國公府。不過上無長輩,下面的小姑子又被捏的死死的,嫁過去就是國公夫人,張氏在吳國公府內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知比在本家快活多少倍。
張氏閨名喚張媛,在詩社內本不起眼,但素來小肚雞腸,又善嫉妒,尋到機會還不好好的踩上方婉巧幾腳。畢竟她早就看不慣這個仗著自家權勢,囂張至極的方家姑娘了。
俗話說,高時人人捧,低時人人踩。張氏就是這樣一個踩高捧低的人,但在座的人除了一些本就精明的,其餘都被家人提點過。
方家有方淼這位人物,遲早復起,錦上添花,哪裡比得上雪中送炭,現在才是刷好感度的時候。
“聽說是身子不適。也難怪,表妹從小身子就弱,這寒冬臘月的天,哪裡受得住。”蘇珍懷笑著開口,化去一室僵冷氣氛。
張氏卻不饒人,“這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這個時候病了,可真不是時候。”嘲諷之意,尤其明顯。
眾人沒接話,連蘇珍懷都冷了臉。
房茹柔吶吶道:“嫂嫂,吃茶。”
張媛冷哼一聲,十分嫌棄這個跟房元木一樣木訥的房茹柔。
“二姑娘,聽說你是從新平郡來的?那處可慣是個貧瘠地,沒嘗過好東西吧?今日你生辰,可要多用些。”張氏將目標轉向蘇錦蘿。
張氏不知道,可理國公府內的人都清楚,蘇錦蘿慣是蘇清瑜的掌上珠,蘇清瑜就隔了一扇圍屏,這張氏真真是……沒腦子。
“嫂嫂。”整桌人都沒說話,只房茹柔拉扯了一下張媛的寬袖,面帶羞愧歉意的看了蘇錦蘿一眼。
蘇錦蘿彎唇輕笑了笑,並不在意。
第16章
“蘿蘿。”蘇清瑜繞過圍屏進來,將手裡的醍醐端給她。“嘗嘗。”
今日蘇清瑜特意裝扮了一番,長身玉立,風流倜儻,桃花眼中波光流轉,惹得一眾姑娘家皆紅了臉。就連張氏這人婦都盯住了人,不錯眼的瞧。
定都城有名的風流浪蕩、富貴閒人,果真名不虛傳。
“這是什麼,好香啊?”蘇錦蘿雙眸一亮,忙把張氏甩到腦後。
一桌子的人,略帶同情的看向還一臉痴迷的看著蘇清瑜的張氏。
沒腦子,真可怕。
“醍醐。”蘇清瑜笑的越發溫柔。
蘇錦蘿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滿臉幸福。“真好吃。”
“牛乳成酪,酪生成酥,生酥成熟酥,熟酥出醍醐。二妹妹真有福氣,這醍醐就連宮裡都極少有。”蘇珍懷笑著道。
這醍醐,是由牛乳先製成乳酪,然後又用熱水沖開製成酥,待涼後在面上結一層皮,皮上薄薄一點香甜油狀物,就是醍醐,味道鮮美異常,但製作起來十分費時費力。
“今日就做了一碗。”蘇清瑜也不藏著掖著,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對蘿蘿的好。
浸著柔情的桃花眼掃過張氏,陡然鋒利起來,震的張氏面色訕訕的低下了頭。
哼,他蘇清瑜的妹妹,怎能讓人看輕了去。
“這不會就是大哥送的生辰禮吧?”蘇寶懷聲音嬌俏道。
雖說是親妹妹,但蘇清瑜實在是太過偏袒,她自小到大,都沒聞過這醍醐的味,今日蘇錦蘿卻得了整整一碗。
蘇清瑜一偏頭,身後的小丫鬟捧來一木盒。“這才是我送給蘿蘿的生辰禮。”
紫檀木盒被打開,露出裡頭一支古樸髮簪,素梅樣式,顏色有些發灰發白。張氏抻著脖子看了一眼,並未說話,眼露鄙夷。
蘇寶懷也是輕輕軟軟的道:“大哥送的是髮簪呀。”灰撲撲的,都比不得她常日裡戴的。
蘇珍懷看了一眼蘇寶懷和張氏,面色微動,這兩個不識貨的蠢物。
“這是用犀牛角製成的簪子。一隻犀牛角,最多只得兩支,十分費料,千金難買。”而且看這樣式工藝,應當是蘇清瑜親自打磨的。
蘇珍懷話罷,蘇寶懷和張氏面色大變。尤其是張氏,剛才還諷刺蘇錦蘿沒見過什麼好東西,現在不是在打她自己臉嘛。
“這是給三妹妹的。”蘇清瑜又取過一個盒子,遞給蘇寶懷。
盒子裡頭裝著一支銀鎏金鳳簪,雖也是難得的珍品,但哪裡及得上那支犀牛髮簪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