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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陰冷的寒梅素香撲鼻而來,將李枝菱緊緊禁錮其中,緊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猶如一個瀕臨死亡的老媼般大口喘息。
難道這輩子她還是逃不過嗎?
李枝菱心中悲涼,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男人看著軟綿綿倒在地上的小姑娘,清冷眉目輕蹙,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顯出一抹怪異神色。
往常有姑娘家見到他的容貌,興奮至極暈過去的有,但像這樣只聽到聲音就暈過去的,他還未碰到過。
穿著鹿皮靴的腳上前一步,男人踩住鶴氅一角,然後彎腰俯身,撥開了小姑娘頭上戴著的雪帽。
柔軟的雪帽被撥開一角,修長白皙的手指比雪更白幾分,涼涼的滑過瓷白肌膚,最後徹底將那頂雪帽扯落。
一頭青絲傾瀉而出,鋪灑在雪地上,黑白交錯間隱約帶出幾分桂花頭油的香味。一張素白小臉半隱在黑髮間,白膩膩的毫無血色,只面頰上被冷風吹出幾許暈紅,瞧著就像上了兩點胭脂。
乾乾淨淨的小姑娘,比身下的雪還要乾淨,讓人忍不住的想知道那雙眸子是否也比雪更乾淨。
眉眼意外的熟悉。
指骨分明的手有些猶豫的落到李枝菱腰間的絲絛上,似乎因為是頭一次解女子的絲絛,所以有些不得法。
李枝菱靜悄悄的躺著,因為身下陡然而至的陰寒抖顫了眼睫,更襯得整個人楚楚可憐了幾分。
“呵。”寒風中,傳來一道嗤笑聲,絲絛被重新系好,那頂雪帽被人粗魯的擦了手,扔在李枝菱臉上。
不遠的小路上露出急切的腳步聲,男人抽出李枝菱手裡的紅肚兜,抬步離去,片刻後在轉角處與蘇清瑜碰面。
“幸虧有王爺。”蘇清瑜如獲至寶的將那紅肚兜塞進懷裡,這樣的天他硬生生被嚇出一身冷汗。
靜南王微微頷首,眸色清冷。他身穿素白緞袍,負手而立於紅梅皚雪中,身形挺拔如松,外罩上好的白狐裘,潔白如雪,毫無雜色。
細雪簌簌而落,密集於狐裘之上,結出一層細薄雪漬,將男人襯出幾分蒼白俊逸。白玉冠下,眉目如畫透著清俊,氣質高冷出塵,猶如謫仙神袛般俊美非凡。
“清瑜兄苦尋十二載,是生是死都不知,何必執著?”男人開口,聲音清冷,透著股疏離淡漠,比雪更寒上幾分,卻意外的好聽。
蘇清瑜捂著胸口的紅肚兜,感覺到那沁著寒雪的陰冷,也不管自己被凍的哆嗦,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只要沒尋到人,總還有個盼頭。”
陸迢曄勾唇,不著痕跡的往後看了一眼。
小路上覆著殘雪,隱隱顯出一排小巧鞋印,乾乾淨淨的素雪紛繁而落,覆蓋住痕跡,就似那小姑娘乾淨的眉眼。
……
李枝菱醒過來的時候是在自己的小院裡,她一頭冷汗的掐著脖子起身,連繡鞋都來不及套就小跑到了屏風後小解。
“姑娘,您醒了嗎?”玉珠兒端著薑湯進來,聲音興奮。
李枝菱解決完生理問題,捧著熱乎乎的薑湯大口往下灌,被辣的涕泗橫流。真好,她還活著。
玉珠兒替李枝菱擦了臉,一臉擔憂。“姑娘,您怎麼會暈在小路上的?若不是那打掃後園子的婆子瞧見,您可要被活生生凍死了。”
李枝菱吃完薑湯,黑白分明的清澈雙眸落到玉珠兒臉上。“沒告訴老祖宗吧?”
“哪裡敢說呀。”玉珠兒噘嘴,“姑娘您可不敢再亂跑了,奴婢日後要時時刻刻的看著您。”
“好好好。”李枝菱一疊聲應了,“再來一碗薑湯。”
“姑娘往常可是最討厭吃薑湯的了。”
這不是惜命嘛。
“對了,我的衣裳是你換的?”
“自然是奴婢換的。”玉珠兒奇怪道:“怎麼了,姑娘?”
李枝菱搖頭。她方才小解的時候看到自己那塊燙疤有些紅腫,難不成是外頭躺久了被凍的?那怎麼專凍那啊?
李枝菱暈倒在後園子裡頭的事李老太太雖不知道,但其他人卻都知曉了。
先來看李枝菱的是張氏。張氏是李老爺的正房夫人,只生了李飛瑤這一個女兒,又認了一個李枝菱,但畢竟親疏有別,張氏除了讓李枝菱吃飽穿暖外,並沒有過多的關心。
上輩子,因為李老太太的刻意壓制,整個李府除了李枝菱,知道她身世的人也不過就張氏和李老爺,還有李老太太三人。
張氏略坐了坐便走了,隨後來的是李飛瑤。
“聽說你暈倒了?”李飛瑤嫌棄的上下打量李枝菱。李枝菱雖沒她長的好,但一身細皮嫩肉卻讓李飛瑤非常嫉妒。
李枝菱看了一眼李飛瑤帶著傷的手,想來她已經把自己的院子砸乾淨了。
“真是醜人多作怪。”李飛瑤嘟噥一聲,朝李枝菱攤手,“你上次做的祛疤膏呢?給我來幾瓶。”
李枝菱擁著被褥靠在榻上,小臉被屋內的炭盆熏得紅通通的透出幾分水潤,雙眸霧蒙蒙的泛著水痕。“只剩下一瓶了。”
李飛瑤的這點傷,半瓶就夠了。
“一瓶就一瓶,快點拿給我。”
“玉珠兒。”李枝菱喚了一聲玉珠兒,玉珠兒將祛疤膏遞給綠春。
“這藥每日兩次,塗完以後稍按摩片刻。”
“知道了,真是囉嗦。”
拿了祛疤膏,李飛瑤卻也沒走,明晃晃的打量李枝菱的屋子。
李枝菱的屋子裡頭大多是李老太太給她的東西,雖然這些東西李飛瑤是看不上的,但她難免氣不順。
“喂,你知道今日隨那蘇大公子一道來的人是誰嗎?”李飛瑤存心想打擊這個毫無存在感,卻處處讓她看不順眼的人。
李枝菱還沉浸在剛才那將她差點嚇尿的聲音里,根本就沒理會李飛瑤說的話。
那個人到底是誰呢?難道是李府裡頭的人?不對不對,一個商賈李府,怎麼可能會出一個準備弒帝奪位的人。
“那可是皇城裡的靜南王,皇帝的親弟弟。”李飛瑤高揚頭,洋洋得意道:“我今日還與他去見禮了。聽說在定都城內想要見靜南王一面都難如登天。”
李飛瑤只要一想到那沁冷如巔山皚雪的男人,臉上就不自覺的顯出一抹羞澀。那般謫仙神袛一般的人物,竟真的會存在於世。
喜滋滋的說完,李飛瑤扭頭一看李枝菱,這人竟抱著被褥睡過去了!
氣呼呼的踏著繡鞋去了,李飛瑤將內室的珠簾打的噼啪作響。真是豬!說是豬都抬舉她了!
李枝菱並未被影響,她腦後枕著一個軟枕,懷裡又抱著一個軟枕,身上蓋著厚實被褥,呼吸間滿是薰香雅意。
但夢中的場景卻不是很好。
男人的聲音愈發清晰透骨,而李枝菱也終於聽清楚了後面的話。
“理國公府苦尋十二載,可惜了……失了一枚牽制理國公府的好棋子。”
睡夢中的李枝菱努力睜眼,想看清面前手持利劍的人,但無奈,她的眼皮太重,根本就看不清男人的臉,只有耳邊一直在迴蕩著那句話,兜兜轉轉的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