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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抓了……”小姑娘的聲音越來越小,正當斐濟以為人已經睡著了的時候,懷裡的小東西突然一動,按著自己的唇使勁擦了擦,然後往斐濟面頰上畫了一個圈。

  男人一頓,透過不遠處的銅鏡看到自己白皙面頰上那點朱色唇脂。小小圓圓,就像他左耳上的金耳環。

  “噓。”蘇芩踮起腳,纖纖素手抵在斐濟的唇上,檀口輕啟,透著酒香,“我在,畫自個兒喜歡的人,你別告訴他。”

  小姑娘的雙眸熠熠如月華,透著氤氳媚色。波光流轉間,鑲嵌一顆黑珍珠,渾圓光潔,浸著水漬,如清泉石眼。

  “好,我不告訴他。”

  ……

  屋內,小姑娘抱著空蕩蕩的烏銀梅花自斟壺兀自睡得酣甜。

  男人站在屏風後,褪下身上的僧袍,從衣櫃內取出一套衣物。

  這套衣物上沾滿血跡,是套四爪蟒袍飛魚服。那時候,郴王和夏達急著要將陸霽斐處死,連囚服都沒來得及給他換,就將他壓到午門斬首了。

  男人的臉上勾起一抹諷刺笑意,他抽出那柄繡春刀,系在腰間。

  繡春刀發出微微低鳴,似乎迫不及待。

  “別急,該還的,總歸是要還的。”男人修長白皙的手撫上繡春刀,指骨分明,帶著森然冷意。

  那微微震顫的繡春刀沉靜下來,在燭光下泛起冷冽寒色。

  “吱呀”一聲,南廂房的門被打開,一道頎長身影站在檐下,仰頭看天。

  烏雲密布,不見皎月。

  正是月黑風高,殺人時。

  ……

  院外樹林內,接到線人密報的郴王站在古樹下,靜等人。

  不遠處有枝椏輕碾聲傳來,郴王轉身,看到半隱在暗色里的男人,態度和善道:“世子殿下,別來無恙。”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慢條斯理的往前邁了一步。

  郴王臉上的笑漸凝固。

  樹林內吹過一陣陰風,樹影婆娑,簌簌而響,如鬼哭狼嚎。

  郴王的雙眸瞬時散大,他跌跌撞撞的往後退兩步,跌坐在地上。

  “郴王殿下,別來無恙?”男人的聲音熟悉而陌生,如雨珠落泉,清冷含澈。

  “陸,陸霽斐?你是陸霽斐?”郴王暗暗蜷緊手掌,聲音發顫。

  “郴王殿下貴人多忘事,我死的那麼冤,殿下怎麼能忘了我呢?”男人的聲音似有些無奈,那在暗色里逐漸逼近的身影高大凌冽,帶著渾身陰寒氣。

  郴王不自禁的開始渾身發顫。

  斐濟看著郴王的表情,暗自發笑。那加在槐花餅裡頭的藥真是不錯,這麼快就出效果了。

  “不,不是本王害的你,要怪就怪你擋了我的路,你該死,你該死!不是我害的你,那封密信是馮寶放在漆器里的,不是我害的你,是馮寶,是馮寶……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馮寶,去找馮寶,別找我,別找我……”

  郴王一邊喊,一邊往外跑。

  斐濟慢條斯理的拔出手裡的繡春刀,繡春刀發出興奮的低鳴聲。

  “乖。”男人用指尖點了點刀身,然後往前一擲。

  郴王應聲倒地,頭上的玉冠落地,被削下大片頭髮。

  他摸著腦袋,撫到自己落在地上的玉冠,發出悽厲聲響,跌跌撞撞,披頭散髮的往院子裡頭奔去。

  只要到了院子裡,那裡有他的護衛,他就能得救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毫無聲息,郴王這麼大的動靜,竟無一人出來。

  郴王披頭散髮的在院子裡赤足狂奔,他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柄短刃來,左右揮舞,“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斐濟靠在槐花樹旁,雙眸微動,看向東廂房。

  東廂房,陳穎蘭聽到外頭的動靜,神色奇怪的從榻上起身。

  她的丫鬟趴在桌上睡著了,陳穎蘭喊了半日也不見動靜,她狠狠一踢,丫鬟甚至還打起了呼嚕。

  陳穎蘭氣呼呼的轉身,自個兒出了屋子。

  屋外靜謐一片,陳穎蘭錯眼看到南廂房的門被打開,走進去一個身穿僧袍的和尚。

  南廂房是蘇芩的屋子!

  陳穎蘭的臉上顯出笑來,這蘇三終於被她抓住把柄了,竟敢在皇廟裡跟小師傅私會!

  陳穎蘭興奮至極,她踏出屋子,迎面卻突然撲過來一個人影,披頭散髮,面目猙獰,手裡還舉著一柄短刃。

  “啊……”陳穎蘭驚叫一聲,拔腿就跑。

  風冷冽的吹,陳穎蘭身後的影子對她窮追不捨,嘴裡念念叨叨著話,“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斐濟慢條斯理的折下一支槐花枝,往前一擲。

  那看似脆弱的槐花枝,卻結結實實的插進陳穎蘭的腳背。陳穎蘭只覺腳上一陣劇痛,扶趴在地上,後背處傳來刀刃破開衣料皮肉的聲音,清晰到甚至還能聽到刀面跟骨頭的摩擦聲。

  陳穎蘭大張著嘴,聞到一股濃厚的血腥氣。

  郴王壓著陳穎蘭,一下又一下的戳,嘴裡念念叨叨的,神智似瘋,“殺了你,殺了你……”

  陳穎蘭瞪著一雙眼,趴在地上,已無聲息。

  “哐當”一聲響,院門口的小師傅砸碎了手裡的瓷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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