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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芩坐在馬車廂內沒有動。她伸手,挑開馬車帘子,只見眼前是郴王府那塊碩大匾額。門前清清冷冷只守著兩三門房。
角門一側被打開,從裡頭出來兩個人,一個管家裝扮,笑意盈盈;一個提著藥箱,看模樣像是宮中御醫。
管家畢恭畢敬的將人送走了,臉上滿是笑意。
御醫背著藥箱,也是一臉笑的坐上府前轎子,慢吞吞的顛遠了。
蘇芩放下帘子,道:“進去。”
“是。”青山趕著馬車至角門,被管家攔住。
“哪裡來的人,這般不知規矩?”
蘇芩掀開馬車一角,露出半張臉,纖媚如仙,艷若牡丹,只那雙眼眸卻冷的緊。
管家一愣,繼而趕緊拱手作揖,連連告罪。“不知是蘇三姑娘,是小人眼拙,快請進,快請進。小人立時便去請殿下來。”
蘇芩坐著馬車,進了郴王府。
天色灰濛濛的雖不落雨,但看著卻不大好。天際黑烏烏的壓著一層雲。
蘇芩坐在明廳內,安靜的垂眸,端起面前的青瓷小茶盅吃一口香茶,戴著流蘇墜子的髮髻微微傾斜,發出清靈空響。
管家興興的過來,替蘇芩端了一碟乳餅。
蘇芩垂眸看一眼,面色不變。
明廳入口,郴王身著華衣美服,束青玉冠,持骨扇,戴香囊,面露喜色的過來,顯然是沒想到蘇芩竟會主動來尋他。
“姀姀,你怎麼過來了?”
蘇芩放下掌心裡托著的青瓷小茶盅,眼睫下垂,聲音輕細道:“是來恭喜郴王殿下的。”
郴王面色一頓,而後神色頗有些冷淡的點頭。“你已經知道了?”
蘇芩用繡帕擦了擦嘴。“方才瞧見御醫從角門出去了。”
“嗯。”郴王撩袍落座,看一眼蘇芩。今日的小姑娘穿一件銀紅色衫子,下頭一條留仙裙,襯出流暢身段,冰肌玉骨,方桃譬李,徒惹得人心癢難耐。
“是沈宓有喜了。”說這話時,郴王下意識看向蘇芩。
蘇芩面色毫無波動,只片刻後漾出笑來,甜甜道:“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郴王似乎不欲多提,只將那乳餅往蘇芩面前推了推,“姀姀往常來我這處,最喜吃乳餅。今日我特特讓人替你做了,你嘗嘗,味道可還好。”
蘇芩伸手,拿起一塊乳餅,小小咬一口。
味道還是這個味道,只是因著心境不同,所以再美味的東西,也是味同嚼蠟。
“很好吃,跟往常一樣好。”蘇芩又咬一口,實在是有些咽不下去,便放下了,然後吃一口香茶。
郴王殷勤的替蘇芩續茶。
“這果仁茶,你往常也極是愛吃。”
果仁茶被倒入小茶盅內,泛出氤氳熱氣,裡頭漂浮著碾碎的核桃粒和果脯、枸杞等物。艷媚的枸杞就泡發,漲漲的飄在上頭,顯得有些浮腫。
蘇芩端起小茶盅,在郴王的注視下抿唇吃一口,然後放下,道:“殿下,我祖父,真的是被陸霽斐害死的嗎?”
郴王面色微變,勉強露出一抹笑來。“姀姀怎麼突然問這事?那陸霽斐作惡多端,害死了蘇老先生,是罪有應得。再說了,人都已經死了,姀姀大仇得報,不是應當歡喜嗎?”
蘇芩定定盯著郴王看半響,然後突兀嬌笑道:“是啊,非常歡喜。”
郴王見人笑了,心下放鬆大半。“姀姀,陸霽斐的那些舊部尚有些頑固不肯歸順,總是做出些事來惹人心煩,你可要小心些。”
郴王和陳太后心知肚明是蘇芩在裡頭搞鬼,但對於郴王來說,這些都是無傷大雅的事,他只以為,這是小姑娘在跟自己鬧脾氣,畢竟這麼久了,他往常說的要娶她進門一事,直到如今還沒著落。
你看,這不是就自個兒憋不住,找上門來了嘛。
“姀姀,你放心,我定會娶你進門的。如今雖不能做正妃,但做個側妃,還是可以的。”
以蘇芩現在的身價,能嫁給郴王做側妃,在旁人看來已是祖上燒了高香。而郴王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蘇芩卻面露猶豫。
“怎麼了,姀姀?”郴王急道:“可是有什麼心憂的事?”
蘇芩顫了顫眼睫,聲音細細道:“先前我補辦及笄禮時,表哥怎麼沒來?”
一句輕柔婉轉的表哥,似帶無限情意,惹得郴王一陣心癢難耐。他欲伸手去抓蘇芩置在案上的小手。
美人一側身,執著繡帕掩面抽泣。
郴王一陣心疼。
“那幾日是我太忙了,你的及笄禮我可是提前備了好久。”說完,郴王趕緊給站在一旁的管家使眼色。
管家會意,立刻吩咐人去開郴王私庫,從裡頭“鄭重”取出一份“及笄禮”來。
“姀姀,這套頭面,是我親自吩咐宮裡為你打的。”
蘇芩看一眼那頭面,珠光寶氣,殷紅如血,石榴籽似得寶石顆顆鑲嵌其中,與金玉交相輝映,分外美艷好看。
一看就能典當很多錢。
蘇芩止住淚,笑盈盈的收了。
“姀姀,我聽說你與那項城郡王世子……”郴王點到為止。
蘇芩一蹙眉,雙眸含淚,委屈道:“表哥這是在懷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