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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朝人一瞪眼,縐良委屈的低頭。
蘇芩一仰頭,甩了甩手裡的小馬鞭,“行吧,跟著吧。”
“哎,多謝小主子。”青山喜笑顏開的將臂彎上掛著的大氅遞給蘇芩,“小主子,那林子裡頭可比這處冷的多了,您還是將這大氅披上吧,不然凍壞了,奴才們可得心疼。”
其實心疼的另有其人。
蘇芩看一眼那大氅,上頭裹著一層防水薄紗,乾乾淨淨的連半滴雪水都沒落到。
“是綠蕪讓你帶的?”蘇芩伸手接過,披在身上,低頭系緞帶。
“……是奴才自個兒想到的。”青山猶豫道。
“哦。”蘇芩沒有多問,穿好大氅,一甩小馬鞭,溜溜的就往林子裡頭進了。
林子很大,滿目瑩白溯雪,偶有崎嶇硬石,蜿蜒小道。路旁堆積著落雪的枯樹,也有參天之高,抬眸望去,一片凝白,幾乎晃花人眼。
蘇芩有些興奮,她撫弄了一下自己的袖箭,勒著馬兒顛顛的跑。
蘇芩的馬雖比不上陸霽斐的,但也是千里挑一的好馬。青山和縐良隨在身後,忽遠忽近的有些跟不上。
“青山,咱們怎麼不跟上去呀?”縐良摸著腦袋,聲音粗實道:“這萬一出點啥事,爺怪罪下來,我可擔不起。”
“怕什麼。”青山嫌棄的一翻白眼,“咱們不跟上去才好呢。你晚上睡覺的時候點兩盞油燈,是不是晃眼的緊?”
“眼睛都閉上了,隨它晃去。”縐良不明白青山的意思。
青山無奈嘆息一聲,不再跟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傻大個說話,只驅馬向前,依舊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那頭,蘇芩瞄準一隻兔子,正欲射袖箭,突然看到旁邊另外一隻更大的羊。她驚喜的一挑眉,立刻就舍了白兔子去追羊。
那羊跑的極快,而且專挑些小路鑽。
蘇芩追的辛苦,追到一半,身上的大氅都被掛著積雪的樹枝給勾走了。
“哎呦。”紅棗馬跑的太急,前頭是一處斷路,蘇芩堪堪勒住馬匹,眼睜睜的看著那頭羊飛躍而起,蹦躂著跑遠。
“氣死我了,遲早把你做成烤全羊。”嘟囔完,蘇芩突然想起來,剛才那個混在陸霽斐隊伍里的黑臉項城男,不就是她上次在項城郡王府的廚房裡撞到的那個人嗎?
所以其實,這次不是郴王要對付陸霽斐,而是項城郡王要對付陸霽斐?
蘇芩面色大變,想起這獵場裡頭都是鎮國老將軍和項城郡王的人,那陸瘋狗不就變成瓮中狗了嗎?
蘇芩急急調轉馬頭,欲尋青山和縐良,卻不想入目所見,溯風捲地,白草並折,蕭蕭瑟瑟的雪滿山路,只餘下一些她胡亂踐踏出來的馬蹄印子,哪裡見人?
真是一點不靠譜。
蘇芩騎著小棗馬,開始四處尋陸霽斐。本想著林子這麼大應該很難尋到人,卻不想竟然那麼輕易的就找到了。
男人靠在一棵雪樹下,身上裹著那件厚實大氅,不見馬,只孤零零的一個人埋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就恍似與那片雪融為一體。那副毫無聲息的模樣,直看的人膽戰心驚。
蘇芩急急騎馬過去。
“陸霽斐!”
男人沒有應聲。
蘇芩跳下馬,踩著厚實積雪過去,一路跌跌撞撞的到雪樹下,卻發現那哪裡是什麼人,只是一件用樹枝撐起來的大氅。
大氅上落滿了雪,看樣子應當放了挺久。
蘇芩蹲在那裡,往四周看去。地上有馬蹄印,但幾乎都被落雪覆蓋,偶看到些清晰的,但也顯得十分雜亂。
蘇芩嗅了嗅被凍得通紅的鼻子,她伸手,使勁扒開面前的積雪。
只見下面覆蓋著的,是殷紅色的血。
蘇芩面色大變,懊惱的咬唇。方才她就應該提醒他的……只一想到男人現在可能遭遇不測,蘇芩就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在蘇芩眼中,陸霽斐這廝狡猾無比,城府又深,似乎沒什麼事能難得住他。但其實,這樣的一個人,也是血肉而鑄。他也會疼,也會流血,也有七情六慾。
蘇芩把陸霽斐想的太強大。
“哭什麼?”男人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蘇芩霍然轉身,香腮上掛著兩滴淚珠,眼睫上覆一層凝霜白雪,小嘴微張,“呼哧呼哧”的往外頭冒著白氣。
“你,你……”蘇芩抖著被凍僵的手,使勁抹了一把臉,在看清楚身後站的人後,趕緊起身,猛地一下衝過去,使勁吊在了人身上。
男人站在那裡沒動,蘇芩將沾著雪漬,被凍得通紅泛紫的小手呲溜溜的順著男人的衣襟往他身子裡鑽。那小手凝脂白玉似得軟,但也冰塊似得冷,貼在皮肉上,凍的人止不住的哆嗦,又熱的人起別樣心思。
“嘶……拿出來。”男人一陣咬牙切齒。
“我不。”蘇芩吊在男人身上,被凍得僵冷的身子只感覺暖乎乎的舒服。雖然男人的身上也凝著濕冷雪花,但不知為何,蘇芩就是感覺無比安心。而且聽這中氣十足的聲音,那血應當不是他的。
“大氅呢?”陸霽斐看一眼蘇芩只著騎裝的身子,把地上的大氅撿起來,給她裹到身上。
蘇芩哼哼唧唧的吊在陸霽斐身上,紅著一雙眼道:“累贅,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