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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浦澤小大人似得拉住蘇蒲胖乎乎的小手,悄悄安慰。

  “問白。”蘇博暗握了握秦氏的手,吩咐冬梅顧好老太太,又委託三夫人張氏顧好兩個小娃娃,便與蘇芩道:“姀姀,你跟我到書房來。”

  ……

  蘇博的書房內槅扇門窗緊閉,原本偌大的紅木書桌已無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半舊木桌。上頭置著筆墨紙硯,皆是些廉價物。就更別說那些置在碧紗櫥上的古玩器具了,早就在抄家的時候被盡數搬走了。

  真可謂家徒四壁。

  “姀姀,你方才說的,可當真?”蘇博引著蘇芩站在木桌前,原本清風儒雅的面容因為近幾日的操勞,已顯疲態。

  蘇芩雙手交疊於腹前,摳著指尖,平緩幾分心緒,緩慢點頭。

  比起強勢的秦氏,平日裡蘇博更理智,更能理解蘇芩一些,但這次,卻出乎她的意料,蘇博的反應尤其強烈。

  “姀姀,你涉世未深,別看外頭的人說他些什麼風光霽月的屁話,那就是只瘋狗!你知道他做過什麼嗎?他將武陟帛的腦袋做成了漆器,用來盛酒漿,如今就擺在他的屋子裡頭。”

  蘇博大口喘著粗氣,雙眸漲的通紅。原本儒儒雅雅的一個人,竟被氣得冒出了粗話。可見方才在明廳內,為了安撫眾人,也是壓了氣的。

  武陟帛是武國侯之子,大皇子的陪讀,在陸霽斐任次輔期間,出言不遜,被陸霽斐扣了個謀逆的帽子,殺雞儆猴用了。

  因著被扣的是謀逆,大皇子一派人自然不敢應承,只能狠心舍下武陟帛這步棋。

  蘇芩一貫聽到陸霽斐“如匪君子”的名號,也知道他慣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卻從未聽到過這種事。如今想來,必是那次殺雞儆猴太過兇殘,讓人只提他一個名字,都覺膽寒。

  蘇芩攥著手,想起前幾日自個兒日日去的城西陸府,那耳房內確好似有個漆器……

  “如今錦衣衛盡在陸霽斐之手。這些錦衣衛只聽皇命,穿牆上瓦,無所不在,無所不能。說不定如今咱們這會子說的話,明日便會傳到那陸霽斐的耳朵裡頭去。”

  蘇博紅著眼,單手撐在木桌上,看向蘇芩的目光悲切而隱忍,整個人就像一時間老了十歲。

  皇帝年幼,錦衣衛現在陸霽斐手下,可以無旨逮捕任何人,並不進行任何審訊就能私自用刑,置死都無事,包括如武陟帛這般的皇親國戚。而導致錦衣衛如此權傾朝野、蠻橫專權的根源,就是陸霽斐。

  自先帝託孤後,陸霽斐此人,已到了眾人連私下詬病,都會懼怕的存在。

  蘇博嘆息一聲,雙眸隱淚。

  蘇府未敗前,蘇博一慣不管家中俗事,每日只喜看書著棋,同一眾清客閒聊,身上只掛一閒職,領些閒銀,月俸連蘇府每日的開支都湊不足。他謙恭厚道,人品端方,亦有些迂腐。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對蘇芩和蘇蒲卻是極寵愛的,從未紅過臉。這還是蘇芩頭一次看到蘇博如此面色。

  “父親……”

  “姀姀,聽父親的話,陸霽斐此人,不是能託付終身的人。”

  蘇芩看著蘇博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粗糙黑黝,哪裡還有往日讀書人的白淨。這是因為如今蘇博所用竹筆,皆是他自己去後頭砍了竹子自個兒做的,只為了削減府內開支。

  聽了蘇博一番話,蘇芩頓覺自己魯莽,可如今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已簽了文書,而且簽的還是做妾的文書。

  “父親,我已簽了文書。”蘇芩哽咽著喉嚨,小腦袋垂的低低的,露出一截纖細粉頸,聲音細軟糯氣,躊躇片刻,又拋出一記重擊。“是,做妾。”

  蘇博一愣,似有些呆滯,他盯著面前風嬌水媚,般般入畫的嬌嬌兒,幾乎都不會說話了。

  雖說蘇芩小時,祖父最寵,但秦氏和蘇博亦是疼愛的。這樣捧在手掌心裡長大的一個嬌嬌兒,不僅要嫁給陸霽斐這隻瘋狗,還是做妾,蘇博只覺眼前一花,恨不能跟秦氏一般一暈了事,再醒來時也只當做了一場荒誕夢。

  “父親。”蘇芩見蘇博久久不說話,面露急色。

  “你,你先慢些說。”蘇博抬手,止住蘇芩欲說出口的話,他吃力的撐著身子靠在木桌旁,聲音沙啞。“姀姀,你為何偏要嫁他?”

  蘇博背對著蘇芩,沒看到她的表情,只能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清喉嬌囀,細語如鶯。“因為女兒歡喜他。”

  “砰”的一聲響,書房的門被秦氏一把推開。

  “姀姀,你是我肚子裡頭出來的,我還不知你!你便是看上豬狗牛羊,都不會看上陸霽斐!我不管你為什麼一定要嫁他,反正我是不會同意的。你要不就與我去陸府將那文書贖回來,要不我就進宮去尋陳太后。我就是豁下這張臉來,也定不會讓你嫁給他!”更何況還是做妾!

  秦氏站在書房門口,聲音極大,氣得面色漲紅。

  “問白,你身子還沒好,這是在幹什麼呢。”蘇博趕緊將秦氏扶進了書房,然後關緊書房門,將冷冽溯風封堵在外。

  蘇芩見秦氏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怕她氣壞了身子,再不敢胡言,只小媳婦似得站在那裡,偷覷著人瞧。

  “問白,這事你就別摻和了。”蘇博站在中間當和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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