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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無人知道曲忻然心裡的想法。因為珍嬪的干涉而致使皇上不再翻她的牌子,她自然不甘心就這樣淹沒在後宮平凡的女人堆里,待得年華逝去只能斜倚熏籠寂寂老死宮中。所以,她決定暫且搭上德妃這條船,至少先再次獲得承沐聖寵的機會。

  但是宮裡的高位妃嬪又豈會培植一顆無用的棋子?就像當初的吳更衣投奔無門一樣,她的示好,德妃不屑一顧。她無奈之下從關注德妃轉而關注大皇子,她認為大皇子是德妃的命根子,若是討得大皇子的好,德妃也能高看她一眼。

  卻沒想到機會來的這麼快,就在聖上的壽辰宴席上,她如常把視線放在大皇子那裡時,看見大皇子身邊的太監面色有些奇怪。她觀察許久,終於在他慫恿大皇子放煙火之後決定出手。她不知道錯過這個契機,什麼時候才能等到下一個,她必須搏一把。

  於是在大皇子點燃的一瞬間,她撲了過去,將他死死護在身下。而已經點燃的煙花因為震動顛到遠處,幾乎是立刻就爆裂開來,揚起一陣煙塵。很難想像它如果握在人的手中,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不遠處談笑風生、和樂融融的眾人都被那不同於煙花綻放在空中的“砰”地爆裂聲驚得一跳。德妃最先反應過來,她極是驚震不安的喊了一聲:“承運!”立即不管不顧地來到大皇子身邊,讓宮人將稍稍被煙花爆炸波及到的曲忻然抬開,顫著手抱住自己的兒子。

  她沒想到,如今宮權在握,自己明明已經逐步將前路的障礙一一排除,可最最要緊的親生兒子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德妃惱怒地盯向哆嗦下跪的太監,聲音狠厲:“小六子,告訴本宮,這是怎麼一回事!”

  “回、回稟娘娘,奴才、奴才不知啊。”他心亂如麻的跪在那裡,欲哭無淚。大皇子玩心重,又知道他是德妃娘娘最新倚重的人,所以對他沒有防備。一經他慫恿就躍躍欲試地想要親手嘗試。

  原本計劃事成之後——他把東西交給大皇子之後——就可以馬上撤回到德妃身邊,大皇子認得他,但一個受重傷昏迷甚至夭折的大皇子卻不能指認他。然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把一切計劃都打亂了。他驚愕在地來不及撤退,就被德妃捉了個正著。

  無論如何,他一個德妃娘娘身邊的宮人,在大皇子受傷的時候出現在他身邊,是怎麼想都不合常理的。可是事到如今,無論他供不供認,都是死路一條。

  為了家人,他不能說。

  “咦?有意思。”壽王看著這超乎預料的發展,摸了摸下巴。

  碧桃凝眉看戲時聽到這一句,曲解道:“看上她了?”

  “嗤,”壽王笑,撩起她一撮秀髮調笑“她美貌不及你。本王好奇的是,我們是在知道那人有問題的情況下特地關注,那她呢,她是怎麼知道的?”

  碧桃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前一句,她沉思片刻,笑眼兒彎彎道:“你說,她是不是知道沒法子從人家手裡搶走皇上,就把主意打到大皇子身上?”

  壽王霎時被口水嗆住,但擔心驚動前面的人,只能壓低聲音咳嗽。

  “啊,他有他相同的英俊面容,他有他相同的磁性嗓音。他的一切一切都那樣讓人著迷陶醉。既然,我無法得到他的愛,為什麼,不在他兒子身上尋找期待?”要不是還躲藏在樹後,碧桃一定會吟誦的更為深情。

  此時壽王已經不再咳嗽,他雙手握拳,肩膀輕微聳動,極力忍住幾欲出聲的大笑。

  須臾,他湊近這個貧嘴的丫頭,問:“小貓,你擔不擔心?”

  “你是說……”碧桃回味了一會兒,從誦詞中脫身,歪頭懵懂地看他。

  “你不是討厭她?你猜,皇兄對你的喜愛能不能抵得過這個女人對他兒子的救命之恩。”壽王盯住她每寸變動的表情,想要尋找答案。

  “是啊……”碧桃沒有隱瞞,順從心意地鼓嘴,回敬地盯住他,“大皇子畢竟年歲太小,不能夠滿足欲求不滿的女人。你說,本宮要是把你推給那個女人,她會不會放棄做這些愚蠢的掙扎?”他都敢看真人版的春宮,這種言語想來不會在意。

  “你們很有兄弟相。”她鄭重地補充。

  壽王想起她前面吟誦的那些玩意兒,登時被膈應的有點說不出話來。看戲和探究一起被丟到了爪哇國,蠢蠢欲動地想先將眼前這隻伸爪子示威地小貓咪掐死。

  還是方才乖乖伏在他肩頭補眠的她更可愛。

  德妃抱著被壓懵了的兒子不放,一力想要審訊小六子。餘光卻驟然掃到邁步前來的龍靴,她即刻調整了表情,做出悲痛的模樣,憤慨道:“皇上,您要為承運做主啊!”

  “好端端的放煙花,緣何別人都平安無事,只承運手中的那個出了事?妾身請求皇上做主,這裡頭定有蹊蹺,還望皇上明察!”德妃身為後宮女人,所有的事第一瞬間都是陰謀化。幾乎成了本能。

  皇帝先沉聲吩咐救治暈迷的曲忻然,繼而皺眉對德妃道:“朕會處理,你先帶承運回去。”

  聖上壽宴自然還有許多宗親皇室和高官大臣在場,不適宜查證處理皇帝的家務事。德妃聽聞後恍然回過神,她一時情急混忘了眼下的場合,此時被皇帝點醒自然聽從吩咐。

  她稍稍穩住心神,讓湘玉率先回宮備下安神湯。

  “父皇……”承運眼裡流露出依賴,在自己父皇安撫的眼神中方一步三回頭地拉著母妃的衣角回去。孩子在遇到危險的時候,總能從肩膀寬闊的父親那裡得到更多的安全感。

  這一場壽宴進行到現在無論主客注意力都已經不在這上面。

  擁有二皇子的雲妃即使再低調無爭,在剎那間仍是覺得心跳前所未有的加速,彷佛能聽到野心滋生蓬勃的聲音。近旁的貞貴嬪神情奇特,不知是通過此事明白了什麼。其餘宮人,則多多少少都在猜測今日後宮中的局面。

  那個護住的“宮女”可會就此機會一飛沖天?更有知道這個宮女其實是留香苑中一名未侍寢宮妃的人不由扼腕嘆息,沒有趁她落魄時早早和她結交。以至於現今不能分一杯羹,藉機受獲榮寵。

  皇帝無心去管她人心裡的想法,只是囑託賢妃處理此間事宜,糙糙將壽宴落下帷幕。即使不是整壽,在自己的壽宴上讓人看到“家醜”外揚,皇帝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下來。

  他立即吩咐熊堯前去查明,而自己則去了永壽宮。

  筵席闌珊,壽王看著眼前唇角笑容不變的人兒,問道:“回去?”

  “你真該感謝安排這件意外的人。”碧桃含笑。

  “嗯?”

  “不然你藉故離席並且一去不復返的事情就要被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了吧。”有人可以吐槽的感覺真好。

  壽王的反應同樣很快,他回以一笑:“私通后妃嗎?”

  碧桃睜大溜圓的桃花眼兒瞪他,復不再管他。分拂樹枝兒,重回密道口。

  百分之五十三和救命之恩,其實她也很好奇,皇帝心裡的天枰會有如何的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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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面無表情地倚在軟榻上,不發一言。

  金嬤嬤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家娘娘,半晌,開口道:“娘娘其實已經……”籌劃的很好,只是教一個意外之人毀了。

  “本宮還是太著急了。”皇后冷笑接口。

  “娘娘……”金嬤嬤神情有點複雜。一直以來,她都以為自己是最了解娘娘的人,無論哪一次策劃,但凡娘娘有猶豫、不放心之處,她都能及時做出安排以安撫娘娘。直到這一次對大皇子出手,動用那顆她從來不知道的棋子時,她才知道,即使她是娘娘的辱娘,也始終不能了解到娘娘全部的底牌。

  她莫名想起以前娘娘還是小姐的時候,那樣慡朗大方的品性。見過的人就沒有不喜歡的。到底是何時變成如今的模樣呢,她有些恍惚。

  耳邊隱約傳來皇后冷漠的話語:“麗嬪的事不過是本宮給德妃的一個警告罷了,同時也讓小六子藉機得到她的重用。德妃始終謹慎,要安插一個釘子在她身邊不容易。本宮想著激怒皇上隱退幕後,德妃得到宮權之後就會有所放鬆,本宮憑此動用小六子應該是萬無一失。沒想到德妃確實是鬆懈了,卻教一個憑空冒出的女人毀了這個局。”

  說到此處,皇后有些惱怒。興許是今日之事沒成想找人傾訴的緣故,她將一些金嬤嬤不知道的事也攤開說給她聽:“德妃行事囂張,依仗著大皇子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且娘家勢大不如雲妃好控制。若是除掉大皇子扶植二皇子,即使皇上百年之後,有本宮在,本宮的娘家也始終會繁榮昌盛。”

  金嬤嬤不語,娘娘說的自然是有道理。但她始終耿耿於懷娘娘時至今日才將這些打算告之於她,即使她不過是一個下人。

  “嬤嬤,你別怪本宮。”不止金嬤嬤自認了解皇后,皇后也是了解金嬤嬤的。她沒有得到回應,不必回頭就知道自己的辱嬤嬤在想什麼。傾訴過後的她將視線放遠,眺望窗外夜色沉濃,許久,她疲憊道,“本宮也是,逼不得已。”

  自己的父親是鎮國將軍,手握百萬雄師,聽起來威名顯赫,勢力強大,沒有人敢輕易得罪。其實沒人知道這樣的人家行走起來更是如履薄冰,為皇室所忌憚。即使皇家冊封她為皇后以示榮寵,也不會就這樣放心。

  殊不知狡兔死,走狗烹。等到邊關平定父親年邁,皇家再無用到父親之日,就是李家覆滅之時。

  古往今來這樣的事跡不知凡幾,而為此千辛布局只因一著棋差的人也不再少數。

  即便是自己的辱娘,即便她再信任她。為了父親,為了家族,她也不得不一再謹慎。成敗未定之前,不宜過多的將計劃宣諸於口。

  “奴婢知道。”金嬤嬤看著眼前落寞寂然的娘娘,全無年少時鮮妍恣意的風采。唯剩下外在的端莊雍容,和內里的謀略深深。眼角不經意沁出一滴眼淚,她隨手抹去,不再多言。

  比起娘娘的辛苦,她自己的那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如果不能幫上娘娘的忙,那至少,不給娘娘添亂。這也是她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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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皇帝下旨冊封曲忻然位正七品御女,同時,永壽宮內的一個內侍畏罪自盡。據說,大皇子前日燃放的煙花筒炸裂就是因他伺候不周,將殘次品誤作上品給了大皇子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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