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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得知是因為那道菜的緣故,她回想之前哪些人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行為,一一對應,內應隨即被揪出。

  而後利用酷刑,被抓住的小宮女也招的很快。

  之所以招得快,因為對方是包括孫氏、陸氏在內的好幾位低位妃嬪,對方還沒能將人完全收復。而且,人太多了……

  說不準,推出來的遠不止真正的主謀要多。

  和樂與李明勝聯手,又將搖光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徹查一遍,再次找到幾個隱患,才將所有圖謀不軌地后妃名單一同呈上去。

  皇帝看到名單的那一剎那臉黑的像濃的要滴出汁來的墨水,紙張因用力被揉皺,字都擠在了一塊。但那些名字,完完全全被他記住了。

  連一貫淡定的李明勝其實都有些心驚。

  貴妃娘娘這是惹了眾怒啊。他暗暗嘆一聲,到底是自己太天真了,還以為皇上只認準娘娘一個是好事,沒考慮過別人的處境。也怪不得,娘娘阻了別人往上爬的路,一天兩天還無妨,借著威勢寵愛,她們不敢伸胳膊腿兒。但時間一長,再沒脾氣的人也會因為尋不到出路而爆發。

  兔子急了還咬人,就是頭回人躲過了,一群兔子撲過來咬,總會有那麼兩處沒防住。

  不過雖然人多不好處理,最難辦的卻是雲露的患難之交——阮湘怡。

  要說起來,對方也不是真的想要謀害人命。她在尚食局當差,琢磨些養顏的吃食也是理所應當。因聽說雲露要補血調理身子,就送了幾盒阿膠過去。但是雲露不太喜歡阿膠里的黃酒味兒,所以一直放著沒動。

  和樂原沒注意,這回突然警惕起來,之後一併查了它。

  阿膠果然是有問題,長期服用皮膚上會長紅點,看上去像是普通的過敏症。如果不知是它,夏秋之交過敏的來源多,她們只會用常態對待。

  皇帝沒有瞞著雲露,既然這是顆毒瘤,就必須要拔除掉。

  不過雲露的態度讓他忍不住吃驚。彼時她毒素將近清除完全,在床上歇了一段時日可謂是精神抖擻,容光煥發。聽說阮湘怡的行徑,也不過笑了一笑。

  “不信?”皇帝挑眉。

  “我也沒完全信任她。”雲露支著手臂,半思忖著道,“固然她這樣的行為舉動讓我失望,但她自毀長城,與我何干?總有些人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同富貴。”

  到了這個地步,說對方是因為別人收買這麼做,她不信。因為自己給她的更多。

  不如說,對方不再想要成為獲得的那一方,而是要變成給予的那一個。皇宮是個染缸,純淨的白布掉進去就要被染上顏色。或者是像良辰這樣,一點點染成赤色,把忠心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又或者是像阮湘怡那樣,沒有主見,被四周潑來的顏色攪渾,分不出哪一塊的顏色是什麼,也看不清自己的目標在哪裡。

  雲露的笑容明亮依舊,接著說道:“皇宮裡我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三個。”

  她豎起指頭,彎下第一根:“麒兒。”

  第二根。“麟兒。”

  最後一根食指平折,她勾了勾眼前人的衣袖,微微一下。

  “還有你。”

  我們才是真正地一家人,是血肉相連,密不可分的親人。別的人,無法衝擊我們的情緒,也無法打亂我們生活的步調。

  自從她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後,從不吝嗇自己的表白。皇帝對她有多重要,她就要讓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不是像過去一樣玩宮斗手段,從側面表示出她的依賴歡喜,只需要簡單直白地說出來就好。

  他們之間何須隱瞞?

  皇帝也跟隨她的腳步,漸漸地調整自身的心態,拋開那些祖宗一代代灌輸的舊觀念,接受對事物新的理解。他發現其實這樣讓他更加輕鬆。

  或許是和小時候在養父母家長大的記憶有關。

  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想要娥皇女英,左擁右抱。或者他以前也想過,也因奢靡浮華的皇宮有過短暫地迷離。但是遇到命格里與之相匹配的那個人,他就發現,和別人的快樂只是短暫,只有和她在一起,才是長久而值得回味的。

  人生中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找一個與你契合的人。

  因為她會陪伴你一生。

  皇帝不是真龍,他也是人,只不過是一個不那麼平凡的人。

  他執起她的手,在她每一根指尖落下輕吻。她癢地連連笑仰,他也不肯放,只固執地親完才罷休。

  “幹什麼呢?”她眼裡水光流轉,面頰微紅地斜斜看他。

  “不是有人說五指連心?”他話說得慢條斯理,一雙眼睛卻幽黑晶亮,唇角翹起,“它對朕的愛意朕收到了,這是給它的回禮。”

  她心臟一縮,臉頰微微發燙。

  皇帝眯眼兒覷她,端的是桀驁不羈,只唇畔浮起的笑意再愉悅不過。

  當然,真正地回禮,不止是這一份。

  ******

  阮湘怡的事雖然不會讓雲露失控,但她確實有點傷心。逃避不是她的風格,她從皇帝手裡要回了主導權,直接將對方約到了御花園裡。

  “湘怡,我們認識也有兩年了。”漫步走過一方池荷時,她徐徐開口。

  阮湘怡錯她一步腳,點頭應了一聲“是”。

  雲露走入掩映的樹蔭里站定,側過身後臉上已無半點笑意。阮湘怡心裡打了個突,還沒等她仔細想,臉驀地被重重地一巴掌“啪”地扇側了過去。

  然後,另一邊臉頰上也吃了一記。

  她被打懵了。

  雲露絲毫沒有快感地停下手,淡聲繼續問:“這兩年裡我對你如何?”

  美景這會兒已經走上來,接了宮人遞的護膚膏挑出一星,給雲露揉按著因使力而變紅的手心,邊道:“娘娘仔細手疼,這等粗活,奴婢來就是了。”

  臉上火辣辣地痛感已經讓阮湘怡明白過來,必定是自己的事被揭露了,所以才有此一遭。但她的愧疚初來,又因美景一番話,咬緊了下唇。

  又是這樣。

  她的家世完全不比對方要差,可是對方走上了登天的路口,而她,再努力都只能是一個奴才。是對方的奴才。

  所有她給予雲露的東西,都被叫做討好,所有雲露給她的,都是賞賜。

  她也會難受,會羨慕,會嫉妒。更何況,家裡人從知道她和貴妃交好開始,就攛掇著她借貴妃的勢爬上去,她最初是斷然不肯的。可是久而久之……

  其實她仍舊是一個膽小而平凡的女人,即便在尚食局有所磨練,也不敢真正地謀害人命。那盒阿膠吃了會起紅疹,如果當做普通的過敏對待,不會惡化也治不好。到時候她顯露才能,以給雲露食補的名義調去搖光殿的小廚房,總能見得天顏。

  她想要的只是這麼簡單。

  難道連這也不行嗎……

  “誰給你的藥?”

  “……淑、妃……”她埋著頭,起不了反抗的心思,心裡卻是羞憤交加。

  雲露稍頓,她想的要更多一些。

  有一就有二,阮湘怡這件事是淑妃所為,那那些低位妃嬪給她下慢性毒,會不會也是淑妃聯合操縱所致?

  不過,她也沒有一定要尋求一個答案。

  過度思慮只會加重對方的病症,淑妃越想她死,自己就會死的越快。和油盡燈枯的人較真,沒有必要。

  “雲、貴妃……”細如蚊蠅地聲音傳到雲露的耳朵里,她抬眼看眼前之人。

  阮湘怡內心的掙扎異常激烈,她和對方相處時一直是以朋友的方式,驟然換成女官身份去面對對方的貴妃身份,就有點放不下臉面。

  但是她很恐慌。

  害怕不止想要的得不到,如今擁有的東西也會統統失去。

  這種害怕,就像當年她參加選秀,因為孫朝思的陷害受到皇帝的鄙棄……

  雲露看著她瑟瑟發抖,淚凝於睫的模樣,淡淡地問:“那時你無緣妃位,花寄靈和你錯身上台,一舉引得皇上注目的時候。你怨不怨?”

  阮湘怡頓住。

  其實,其實她也許是怨的……

  “想哭嗎?”對方問。

  她忍住淚,輕點了一下頭。

  “這次本宮不會再安慰你了。”雲露下頷高抬,居高臨下地說,“阮湘怡,別拿自己當個身份卑微的好人,以為本宮儀仗身份欺凌你,能有這個地位也不過是運氣比你好。當初的花寄靈至少是憑自己的本事搶人,輸贏自認。”

  “你眼高手低,也不過如此。”

  說完,她便再不關注對方的反應,搭著美景的手錯身離開。

  一路上,美景奇怪地問:“娘娘不懲治她?”

  “兩個巴掌就夠了。”

  打的是她與人交往,心思不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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