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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門口未散盡的妃嬪皆是一聲驚呼。

  就看到妙修媛喝了一聲“南枝!”,那南枝本就精神緊張地看著主子,亦沒有退開多遠,聽到喚聲,人一個激靈,立刻飛上前去救主。

  雲露順勢將人往她身上一推,南枝扶著自家主子,踉蹌後退不及摔在地上,錦昭容正倒在她身上。

  眾妃心裡一提,又吁了一口氣,好賴是摔在宮女身上,應當無事。

  不過……

  眾人鬆口氣之餘驚疑不定地看著前方兩人,錦昭容和妙修媛這是唱得哪一出?

  要說妙修媛害人,那也不用救她。救人就救人,怎麼又不自己扶好,偏還叫喚宮女來,萬一沒趕上該如何是好?

  不過想來是她不十分願意救人,但又恐怕傷了皇嗣被怪罪吧。

  眾人點頭,覺得依兩人的緊張關係來看,應當是這般。

  她們怎麼知道,雲露在看到積雪的時候就有所警惕,尤其是後來被錦昭容叫住,又離宮女數步遠,就提防對方使這一招。

  雖然她也覺得自己多心,對方不會拿自己的孩子設陷進,但是多一個心眼總是沒錯。

  不救當然不可以。要救,自己跑去墊在人身下也不是不可以。然而這樣雖救了對方,規矩上捉不到錯處。但後宮裡的人心思多疑,你倘或救了,人家說不準還覺得你是另有圖謀在做戲,猜測你這邊救命是在為下一步害命做準備。

  倒不如做出自己不願救,卻又不得不救的態度,她們反而不會懷疑。

  至於南枝會聽聲向前,這是每個忠心的婢女都會有的狀態。主子懷孕,她自然會一刻不落地關注,生恐沒有照料周全。南枝是皇上恩准,特許錦昭容帶進宮的宮女,想也知道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忠心自不用說。

  只是她很好奇,萬一自己不救,南枝也來不及救,錦昭容真要舍了好容易懷上的龍胎,把自己拉下馬?

  對方一貫謹慎,著實不像是她會做出的事。

  要說有人陷害,那對方又算得太過精準了些。

  “這是怎麼了?”皇帝的聲音如日曬後化開的積雪,冷冽中帶著一絲懶洋洋的意味。

  他逆著日光走過來,丰神如玉,清俊都雅,猶如救世之人,直看得宮妃小鹿亂撞,紅了臉。

  可惜他見此眉宇間掠過一抹膩煩,旋即把目光轉到雲露她們身上。錦昭容一見他來,如春山的細眉微皺,捂著小腹,被南枝扶起時的姿態顯得稍有些狼狽。眼裡水光盈盈,並不落淚。

  他輕嘆一聲,上前輕拂開她衣袖上沾得落葉,口吻十分溫柔。

  “早知你如此莽撞,朕就免了你請安,讓你在月華宮待到龍子降生為止了。”——

  ☆、59、供詞

  這話聽起來很是關懷,且一向就有舊例,不止免了請安,還能免了其餘心懷不軌之人借著探望的理由謀害皇嗣。

  但錦昭容不知怎麼,聽罷全身一凜,好像從裡頭聽出一絲軟禁的意味。

  她旋即又否認,她不像憐妃、皇后那樣勢力大到讓皇上痛恨,即便犯點小錯,也不可能會被軟禁。更何況她一直很小心,不曾犯過錯。

  就在她細想的空當,對面的雲露已經跪在了地上,她粉潤如花瓣地唇兒抿起,薄如緊繃地弦,眼裡倔強的意味甚濃,卻又低下視線不看。她素衣佩環,跪在雪白的地上宛如一片青羽,卻又因那脾氣燃起了火焰。

  清麗而嫵艷。

  “都是因臣妾之故,才害得錦昭容摔倒,請皇上恕罪。”

  皇帝端詳她片刻,眉梢輕挑著笑起來,“你鬧什麼。”

  他讓幾個小宮女兒一同扶穩了錦昭容,逕自去將雲露扶起,著良辰拍去膝上的雪花兒,捏了捏她的手以作安撫。

  “就是朕一向愛開玩笑,也不會在這個關頭胡說。跟著朕這麼久,半點也沒學會朕的風趣幽默。”

  他的話前半句聽起來像斥責,卻有幾分叮囑關懷的意思在裡頭。讓那邊一眾看戲的妃嬪眉頭一跳,暗裡思忖,看來皇上不想發作妙修媛。

  再聽後半句,親昵的意味表露無遺,讓人嫉妒。

  錦昭容猶自咬了牙,猜不出皇上這回是什麼意思,妙修媛自行認罪,於皇上而言不過是個玩笑?

  但她乖覺,從剛才皇帝對自己說得話里感覺到了警告的意味,此刻悶不吭聲,只作受害者之態。

  卻聽皇帝那邊廂還沒完,又道:“雪化在衣裙里,膝蓋受寒又要喊不舒服,朕可不會慣著你。”

  雲露低著腦袋,小聲得意“哼”了一下,又忍不住攥了下他衣袖,像是唯恐他發現自己的小心思,另生惱怒。

  旁人離得遠,倒是沒發現她私底下的小動作。

  只是仍然無語,就跪了這麼一下,怎麼就扯到膝蓋受寒了,還說不慣著!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皇帝那邊漫不經心地訓誡完鬧脾氣的小貓兒,回過頭就問那群三三兩兩散開站著的宮妃。

  “皇上,是妙修媛想要……”汪婕妤眼角眉梢流竄著幸災樂禍之意,想要“揭發”雲露的惡狀。

  依她來看,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狗咬狗最好不過。

  錢麗儀立刻扯住了她,生怕她口快胡亂污衊。

  就皇上方才這一通舉動做下來,顯然更護著妙修媛,她暗自心驚,錦昭容腹中懷有龍胎,前回只是寵愛比不過就罷了,到底不能侍寢。如今出了事,皇上竟也沒有偏著她的意思,連動怒也無,著實耐人尋味。

  她含笑道:“啟稟皇上,方才錦昭容想尋妙修媛說話,走路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幸而她的宮女忠心護主,及時救人,方沒有出事。”

  這番話斷章取義,聽起來倒也公正。先說是意外,撇開了雲露的嫌疑,繼而又誇讚了錦昭容的宮女,顯然是不想得罪錦昭容。

  “哦?”皇帝詢問的眼神掃過其她人。

  喬貴嬪等一眾有所猜度的妃嬪,亦以錢麗儀為首,笑著道是。

  “繁英。”

  汪婕妤一怔,行禮疑惑:“臣妾在。”

  繁英是她的名字。

  “你適才想說什麼?”

  “臣妾、臣妾剛剛是想說……妙修媛想……”汪婕妤原是想指正雲露,因被眾人的異口同聲攪得有些糊塗,說話不免遲疑。

  恰在這時,淑妃從不遠處繞回,她步下肩輿給皇帝行禮請安,方含笑道:“妙修媛的對錯不論,臣妾以為,應先懲罰掃除積雪的宮人以儆效尤。皇上覺得如何?”

  她原是已經回宮了,聽到消息當即折返回來。

  皇帝看著她溫柔婉約的姿態,很給面子的笑道:“阿鈺說得有理。”

  在外面審問懲治到底不便,一眾人便又回到了皇后宮裡。只在進殿之前,皇帝淡淡道:“汪婕妤欲行攀咬之舉,就在鍾粹宮門前罰跪醒醒腦子罷。”

  淑妃眉頭一皺,有些無奈,她沒想到自己打斷了汪婕妤的話,皇上竟還是捉住三兩個字,扣下個什麼攀咬罪,既是“欲行”,沒說出口的東西怎麼算?

  眾人想起皇上方才對妙修媛的一番噓寒問暖,不禁又低了低眉。

  這回皇上又不擔心人膝蓋受寒了,不知是妙修媛太受寵,還是汪婕妤太不受寵。

  汪婕妤倒是想開口喊冤,淑妃含笑看來,她便噤了聲,咬牙跪到宮門外。

  其實皇帝是不喜歡人忤逆於他,他這回想護雲露,有人卻非要上趕著把雲露拉下水,他自然不悅。

  倘或剛剛汪婕妤改了口,說不得他氣一順就放過了她,因他知道對方向來粗枝大葉,不懂思考。

  偏偏淑妃打斷了這個機會。

  淑妃也是意外失策,她沒有聽到前半段的事,一聽汪婕妤開口就知道不好,立刻打斷了。卻誰知反而把汪婕妤的糾正機會弄沒了。

  倘若讓汪婕妤知道,真是慪也要慪死了。

  主殿內,已有一個小太監跪在下方,皇后將皇帝迎到主座,擰眉道:“臣妾一聽消息就立刻讓人叫來了今日值班掃雪的宮人,只待皇上來審。”

  又溫和笑對錦昭容道:“請了太醫在側殿為你把脈,雖瞧著無事,到底要小心別傷著裡頭。”

  “且扶著你們主子去。”

  錦昭容自己知道有無事,南枝骨肉微豐,墊在下面又及時託了自己一把,連震盪的感覺都很小。她倒是想留下來聽審,因此轉去看皇帝。

  皇帝沒看她,只和皇后笑道:“幸好有皇后為朕分憂解勞。”

  錦昭容知其意,攥緊帕子,謝過皇后的恩典後下去了。

  皇后略略舒眉,遞上一盞熱茶,輕聲道:“這是臣妾分內之事。”

  兩人你來我往幾回,方開始審問。小太監先是說自己偷懶,結果聽到要被嚴懲,猶豫了一下,那模樣讓皇后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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