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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點頭:“也好,整日悶在屋裡還不如出去透口氣,散散心。”

  “正是呢,太醫也是這麼囑咐的。”憐妃雙眸含情,凝睇著皇上,又是感動又是歡喜。就是女人見了也不覺觸動。

  淑妃見憐妃柔若無骨地依在皇帝身邊,皇后反而坐遠了,再次笑道:“這次的事兒除了憐妃姐姐,雲才人也是無辜受累,受了驚嚇。早起見這閣子外圍了許多人,還不知怎麼驚惶呢,可憐介兒的。”

  憐妃聽罷,臉上有些微的不自然,而後迅速地恢復了常態。

  “還是阿鈺想的周到。”皇帝放開憐妃的手,對淑妃一笑,復稍稍思索,“小李子,將前些日子尚工局新制的首飾挑幾樣新巧的送去雲岫閣。”

  說到這,他目光轉到了雲露身上,見她眼眶微紅,謝恩時袖口微顫,想來方才確實嚇著了。

  之所以一開始沒有報出他,大概是以為他獨自前去是不欲人知,才想守著這秘密。又或者被皇后幾人唬住,擔心昨夜除了他,還真有個刺客入了雲岫閣吧。

  她往日還算聰明,今次被嚇住卻有些傻氣。也不想想,皇宮守備森嚴,刺客又豈是那麼好進的?

  “再升為正八品美人吧,替她壓驚。”皇帝微笑。

  憐妃放在膝蓋上的手猛地一握,心裡鈍疼。賞賜也就罷了,小分位上的晉升原也是小事,但對於前不久才被陷害得無法晉為四妃的自己來說,著實刺人。

  她名不正言不順地叫著淑妃妹妹,看著對方似笑非笑地表情,已經忍得夠久了。

  然而這次雖然沒有達成目的,為自己出口氣,但好歹得了皇上憐惜。

  她不能急。

  ******

  到了喬貴嬪生辰宴這一天,雲露難得換上眾人口味的窄衣緊裳,因著衣料質地柔軟,倒也沒有怎麼不舒服,只是拘束了些。

  但今日的主角是喬貴嬪,她自小被教導過宴會禮儀,萬事要掌握分寸,不能搶了主人風頭。

  所以還是淹沒於眾人最恰當。

  “主子,再過兩刻就要參加宴席了,您怎麼反而要吃麵。”良辰將面碗放在雲露跟前,布下筷子,疑惑地問。

  主子雖說騙她吃了毒藥,但她平日也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再加上不用兩頭為難,只需主子教什麼她告訴那邊什麼就是了,竟比原先還要來得輕鬆。漸漸地,她說話也隨意起來,不總是戰戰兢兢。

  “你懂什麼,去了那裡只圖花好人美,耳朵里還要被填塞一些綿里藏針的話,哪裡能安安生生地吃飽飯?還是這裡先吃了好。”雲露與她解釋完,慢條斯理地開始進餐,不再開口。

  良辰見主子動作優雅仔細,不曾弄髒了換上的新衣,便放下心。

  及至雲露用膳罷,小福子在外廳候著,見主子出來迫不及待地跟上腳步,便壓低了聲說話。

  “主子您不知道,這兩日正是每年刷換銅缸的日子,就是外頭那防走水的大水缸子。結果您猜怎麼著,方才刷換的宮人竟在沈芬儀住的永寧宮外那銅缸里尋到了一件匕首。”小福子見她腳步微頓,緊跟著又說,“這還不算,聽說臨芳宮裡還找著了一方她落下的帕子。倒是沒署名,但叫錢麗儀一下子就指認了出來。”

  “因要開宴席,這事聖上暫且壓下不表。”

  雲露思索著點了頭:“多虧你提的早,我知道了。”

  這些信息但凡遲一點,抓不准上位者的心情,很多事變數就多了。但此事總有些蹊蹺,是憐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去算計皇后?

  對方應該也知道自己這次布局不嚴謹,拿來絆自己這些小人物也就罷了,和皇后對抗還上不了檔次。而且憐妃哪兒來的手帕,就算有,最奇怪的還是淑妃的人竟會幫著她。

  這裡頭還真是瀰漫著一股子古怪的味道。

  再近寥紅池,宴已設好,燈火明媚,眾人言笑晏晏。

  謠言裡的沈芬儀竟早早就坐,沒有避退,只是神情較平日萎靡。憐妃臉上的笑容真實,只是望向沈芬儀時仿佛有一絲詫異探究,看不出最新出爐的事是否與她有關。

  “雲美人來了。”喬貴嬪笑吩咐宮女引雲露入了座,剛要說話,就聽旁邊錢麗儀笑眯眯地抬頭看著天,做出搜尋的姿態,以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喃喃。

  “雲美人來了?落到哪裡了?”

  眾人一時鬨笑,場面氣氛竟是大好。

  雲露走到離她近得位置,笑吟吟地道:“錢麗儀和美人挨的這般近,怎麼會沒見過?”

  “好沒臉皮,你是在說自己嗎?”孫良人涼涼一笑,借著打趣的名頭嘲笑她。

  皇上那回出了她的瓊花閣,竟奔著雲岫閣去了。

  讓她由不得不惱恨。

  “孫良人博學多識,竟是連這個都不知道。”雲露訝異,“雲與月同為天生之物,錢麗儀的綺春閣和錦昭容的月華宮挨得那樣近,難道每日請安,月華宮裡的美人,還不夠錢麗儀瞧得?”

  這話說得大家又是一場笑,再一琢磨,錢麗儀如今還仰仗著錦昭容,必定不能駁了這話,被人拿來娛樂的對象便就顛倒了過來。

  再說那一句諷刺孫良人的“博學多識”,可不是前些時候,皇后才因她見識鄙陋給新人下了避孕的命令?這是讓她夾著尾巴乖點呢。

  這個雲美人素日瞧著乖,但要打起嘴仗來,真是不讓人。不過她如今聖寵優渥,難免露出鋒芒來,這樣沉不住的性子,倒不必太防備。

  可惜錦昭容今日請了假,想是因上回皇上的評價太過難堪才躲了起來,否則又有好戲看了。

  場面熱鬧起來,帝後聯袂而來時,面色便稍稍一緩。

  因寥紅池畔的海棠花開得最好,所以今日一席酒宴就擺在這裡。月降霜華,夜裡的簇簇海棠花正應了那句“芳心一點嬌無力,倩影三更月有痕”,觥籌交錯時,品賞一番,再妙不過。

  更讓人驚艷的是從池畔那一處,一葉小舟搖到湖中央,打著波紋。舟頭站著粉衣華裳的佳人,輕飄地彩帶舞,因著小舟一點微晃,平添了靈動曼妙。至末,舟也近了,她不知哪裡使來的力,彩帶一打,海棠花紛紛揚起,成了芬芳綽約的花幕。

  她香汗淋漓地喘息畢,遙遙對這邊恭祝一杯酒,引起皇帝帶頭的掌聲。

  步下舟來,走近一看,竟是蟄伏多時的花寄靈。

  “舞跳得不錯。”皇后先行笑贊了她,卻又道,“不過今日除了慶賀喬貴嬪生辰,就是來賞花的,這一舉動著實有些糟蹋花兒了。”

  花寄靈面上還是甜甜地笑,暗地裡卻緊張地攥住了裙擺。

  喬貴嬪見皇上看著自個兒,便知他是交由自己決定呢,心下微甜。加之不想破壞宴會的氣氛,便好心情地含笑道:“花霞帔一曲舞來人比花嬌,臣妾生日能賞到此等舞姿,便算不白過了。”

  皇帝果然愉悅,當即看賞。

  又吩咐人將開得繁盛嬌麗的海棠移植到詠絮閣,供喬貴嬪把玩觀賞。

  眾人卻知,喬貴嬪倒沒什麼,但這位花霞帔借著憐妃提議的宴席,用憐妃引以為傲的舞蹈一項奪得聖上注目,恐怕憐妃要不舒服了。

  但她們看向憐妃時卻微微吃驚,憐妃不但沒有蹙眉,反而面帶柔弱的笑容。與她往日的做派沒有不同。

  “哐啷”。

  與憐妃相反的方向傳來巨響,眾人目光一移。

  只見沈芬儀眉眼微驚,不顧濺了滿手的茶水,直挺挺跪了下去,“皇上恕罪。”那淺碧的衣裳沾了茶便濃了,如洇開的墨汁。

  皇帝方還在笑的神情亦淡了下來,黑沉沉地眸光稍稍一偏,不去看她,反而把玩起了手中杯盞。

  席間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眾人噤聲,夜裡靜得只能聽到水流涓涓,花葉簌簌,以及沈芬儀紅了眼眶地又一句請罪。

  她方才是心不在焉想著憐妃的事,才失手丟了茶盞。

  她何嘗有能耐刺殺得了憐妃,也不會昏了頭布這樣的局。憐妃不怕被人看穿是因為她有聖寵,皇上歡喜她便會對她所做的一切盲目視之。

  她呢?

  聖寵是有的,但也是因為她投誠於皇后,忠心耿耿。

  皇后見此便知皇上已然動怒,心思轉動,面上但笑道:“沈芬儀除了對點心吃食上心,做事一貫粗心,皇上又不是不知道。這回想也是哪起子小人鑽了空,才讓她失了手腳。”

  面上在說她失手打破杯盞的事,暗裡卻在說有人撿了她的手帕陷她於不義。

  “不過是一個杯子。”皇帝不置可否地覷了她二人一眼,手往空出平舉,指頭一松。

  “啪”。

  一個精緻的杯盞又碎,地上流淌的茶湯映著月色好像水銀鏡,泛著光澤。皇帝並無解氣的意思,平靜的眼裡黑霧隱隱,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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