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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露沒有責怪,也沒有安撫,只是兀自執壺一傾,茶香四溢,她看見她想伸手幫著幹活又不敢伸的失措模樣,執盞輕笑。

  對方有些靦腆的低下了頭,因主子的笑里不帶惡意,去了幾分生疏。

  她方大著膽子訥訥道:“奴婢、奴婢笨拙,讓小主取笑了。”

  “想來你總有擅長的地方,如果真的笨拙,皇后娘娘也不會派你來了。”她有意無意地省略了一些詞,這番話讓心裡有鬼的人聽來不免心驚肉跳。

  良辰也不負她所望的顫了顫身子,這樣的說辭讓她即刻就想起了烏茜姐姐對她們的叮囑,要讓她們時刻注意侍御主子的舉動。

  她偷偷地覷了新主子一眼又趕緊落下來,急急地回答:“承蒙、承蒙小主不嫌棄。”

  嗯,不是心思深沉之輩。

  雲露很滿意。

  “我選了你,自然就是承認你是個好的。只要你別讓她們笑我眼光差,我斷不會說你不好。”她趣笑著道,空出一隻手又倒了杯茶推到良辰跟前,“累了半天,喝點茶解渴。”

  “這,奴婢……”

  “我可不喜歡人扭扭捏捏的。”雲露故作一副嚴厲的模樣,卻因誇張讓對方反是笑起來。

  “奴婢明白了。”

  良辰感覺到自己一直懸著的心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松松落到了地上,跟了個和善的主子,她運氣真好。

  她露出今日被分來後的第一個笑容,恭謹地捧著茶盞,站到一邊啜飲解渴。

  很快到了午間,良辰將紅木繪漆的食盒提過來後,又一次發現了自己主子的和善親近。

  雖然一開始,她以為主子將午膳分給自己吃是想讓她試菜,還有些悶悶地無奈。但後來眼瞧見一分兩份,才知道自己想岔了,不禁羞愧的低下頭。

  她哪裡吃過這樣精緻的菜餚。原除了接受姑姑們的訓練,還要做低等的活兒,在廚房裡領到的亦都是對應身份的糙食。

  她小心地推辭了,卻因主子柳眉一豎又嚇得接了過來,很是受寵若驚。

  也很高興。

  她常聽宮裡的老人說,有的人面慈心黑,有的人面冷心暖,想來雲主子就是後者。雖然總是嚴厲作出一副嚴厲的模樣,但都是為她好。

  烏茜姐姐的命令她不敢違抗,卻也由衷地希望雲主子可以得嘗所願,被皇上看重。

  “奴婢謝小主賞賜。”

  怯生生的話里顯而易見的流露出歡欣激動的情緒,在矮足小方桌上吃飯時也是鄭重其事地,不捨得浪費一粒米飯。

  雲露托著腮,長筷在食物中挑了一挑,樣樣都是精緻的宮廷菜,她夾了一筷金菇餵到嘴邊,美好的滋味讓她唇角輕彎,露出一抹蘊藏其間的深笑。

  ******

  日子過的極快,一溜煙兒就邁到了新秀們要過的第二個門檻。

  一行人千嬌百媚的裝扮好了,被帶到“丹青館”時卻不見各宮娘娘和心心念念的聖上。館中陳列著宣紙湖筆筆架山等一應作畫用具,青花瓷畫缸里捲軸寥寥無幾,三面圍好的幾架大屏風上卻羅列掛著許多幅仕女盛裝的畫像,一顰一笑,栩栩如生。日色如金流入窗欞里,一一渡去,從左向右先淺後濃,恰似流光一般,讓人目不轉睛。

  孫朝思好生愣了一會兒,才去問前面帶路的內侍公公:“這位公公,此處怎麼不見聖上?咱們今日到底比得什麼呢?”

  福祿尖著一口公鴨嗓,細聲細氣地道:“眾位小主莫急,你們有一炷香的時間,先各自從牆上挑選畫像一幅,再由宮女為小主依畫像里的模樣裝扮一番,裝扮好了才能去得梨園。聖上和娘娘已在梨園等候小主們。”

  梨園,向來是宮廷里的歌舞表演所在。因漢白玉築的高台玉欄之外,皆是由一簇簇輕白淺紅的梨花圍繞,故名之梨園。

  “倒也奇了,這是甚麼比法?”阮湘怡打量著牆上的畫作,悄悄和雲露咬耳朵。

  往年評選就是穩穩噹噹往殿內一站,穿戴著家裡早就選好的羅衫釵環,撿一樣自己會的才藝,答上一二個問題也就罷了。如今竟還要自己選妝容服飾,倒讓人難以抉擇。

  雲露想了片刻,比出兩個指頭,笑晃了晃:“豐衣足食,這一項比穿戴,可不是湊齊了。”

  阮湘怡哀嘆:“就怕不只吃飽穿暖足矣,還要吃的對理,穿的對味才行。”

  世家貴女們雖然有自小養成的品位,但素日從不擔心服裳配飾,只需一抬手,就有心思靈巧的婢女將配好的服飾為她穿戴上。所以那香一燃,時辰一掐,真是打得人措手不及。

  雲露悄聲一笑。她這前室友人雖是小門戶里出來的,見識淺,但偶爾出口成趣,也能把事說得分明,可見為人伶俐。更難得心思純正,往後相扶一把,未嘗不可。

  不過這是後話了。

  兩人不過說了兩句,也知道時間不等人,便走上前和眾人一齊挑選走動。

  雲露慶幸這些嬌小姐自矜身份,又有良好的教養,很少有爭搶的現象產生。還有些認定福祿是聖上派來的“眼睛”,會把這裡的情況傳回去,更是謙讓連連。

  說不上和樂融融,也算是井然有序,進退得宜。

  “也不知聖上喜歡什麼樣兒的。”阮湘怡看見面前這麼多可供選擇的畫作,難以取捨,不免苦惱。

  雲露指尖輕尋,在一幅仕女著松花桃紅相襯的裙裳畫作前頓了頓,嬌俏奪目的配色,應了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的活潑情境,和自己在春怡宮給人的印象較為相似。

  口中便答:“既是每隔幾年就有一選,自然是喜歡咱們青春活潑的新鮮樣兒了。”

  阮湘怡嗆出一口笑,嗔道:“是挑果蔬新菜麼,什麼叫新鮮樣兒。”

  一旁的孫朝思正在舉棋不定,她雖然在出身低的侍御面前張揚,平日在家時卻沒少受正經嫡出的姐妹嘲笑,說是眼光不濟,品位奇差。她心裡自卑,鮮少在這方面琢磨,只讓娘親挑了眼光好的沉香為她張羅。

  如今聽見雲露的說法,像是開了竅,心裡很有幾分認同。而後再看雲露指尖所向,還沒等她將畫取下,就裙擺一動,踩在她前面,將紅線勾掛的捲軸取了下來。

  還不忘回頭給一個挑釁地笑容,口中更道:“啊呀,雲妹妹也看中了它麼?可真是不好意思,姐姐不是故意要奪你的心頭好。”

  作者有話要說:周六起應該可以日更了(o゜▽゜)o☆

  明天生日正好趕上沒更新TT。艾瑪不能賣萌討祝福了!

  碼字的時候腦補的梨園是這個:美cry

  ☆、藏簪

  要人說,奪了畫不就完了,偏偏孫朝思的性子尖刻,得了機會就不給別人好臉色瞧。這也是她性格使然,輕易更改不了。

  阮湘怡步子往前邁了邁,像是想將畫拿回來,卻又懼於孫朝思往日的yín威頗是猶豫。雲露私底下握了握她的手,先行作訝然狀笑道。

  “孫姐姐的長相大方出眾,這樣小家子氣的顏色可襯不起來。依姐姐的品位,不該有這樣的選擇才對……”

  話里又夸又貶,讓人笑不了氣不得。

  孫朝思一下被戳了痛腳,原想發火,但更因此認定了對方是想拐彎抹角的讓自己把畫還回去,就暫熄了火氣,輕瞥她一眼:“我的品位,不需要你來評價。”

  捧著畫,往上妝的宮女那邊去了。

  阮湘怡沒拿回畫,瞧模樣很是懊惱,氣得鼓起嘴,像個小青蛙。

  “得了,咱們也快選吧。”雲露全沒將方才的插曲當回事,與阮湘怡眨了眨眼,“你以為我剛剛是說假的?你往後瞧好就是了。”

  阮湘怡這才開了笑靨:“就是,我只看著她能扮出個什麼樣兒。”

  雖不如何相信,但也在為雲露鼓勁兒。十分捧場。

  雲露原先確實是想選那一幅,但被孫朝思一鬧,便改換了思路。形象鮮明能讓人記住,但形象多變,能讓人記得更長久一些。

  只是這個朝代服飾多是素清淡雅,她的選擇,難說皇帝會不會接受。

  但她私心裡揣度皇帝的性格,還是能出彩的成分占大比例,不賭一把不知禍福,她骨子裡可不止是外公教導的柔韌細緻,還有父親遺傳的大膽豪氣。

  將選中的丹青交給宮女,只見對方婉婉一禮,捧過捲軸。

  “奴婢和樂,願為雲小主點妝。”

  ******

  “雲露,這邊。”阮湘怡做了口型,悄聲向掉隊的雲露招了招手。雲露沖她點點頭,快步跟了上去。

  阮湘怡身穿淺黃魚子纈紋翠裙,逐至白色的水綠上襦,一條鵝黃披帛,瞧那模樣便是小家碧玉,卻將優點都體現了出來,很是純真可人。

  她繞於手臂間的薄紗羅輕褶,橘綠交接,似清漾的水裡游著一尾小黃魚,輕曳著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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