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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後。

  守宮門的侍衛接到命令,全宮戒備,禁止出入,與此同時,京兆尹接到密令,必須立刻在城中展開搜捕。

  几案上擱著她的書信——

  “我帶走了我最喜歡的首飾和衣裳,別來找我,我出宮了。”

  太子暴跳如雷後慢慢冷靜下來。

  他拿起那封書信看了又看,而後走到被破壞的窗欞下,那裡還留著幾個腳印,乍一眼看過去,像是誰翻窗而逃。

  太子蹙起眉心。

  按理說,宮人守在椒殿四處,她絕無可能逃出去,更何況,她就算逃,也不會選擇跳窗。

  小東西怕高,半丈高的地方,她都不敢跳,更何況是高高的窗欞呢?

  是他慌了神。

  以為她過去成功過一次,這一次也是一樣。

  阿琅被暫時調到太師府幫襯皇后大典出行,在沒有阿琅,且守衛森嚴的情況下,她真能像上次那樣避人耳目嗎?

  答案自然是不能。

  太子想到什麼,心裡有了打算,立即將人全都撤回來。

  原本分派到各處去尋人的宮人重新回到椒殿,太子:“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再去尋人。”他頓了頓,交待:“不必守著內殿,都去外殿候著。”

  話畢,太子淡定自若地開始看書,目光偶爾往博古架旁的衣櫃瞥。

  天快黑的時候,太子傳膳,讓人將膳食擺在內殿的長案上,並不著急吃,聲音調高,像是故意說給誰聽:“孤竟忘了,李大人還在議事房等著孤。”

  太子高聲吩咐:“膳食不必撤,就在這擺著,孤待會再回來吃。”

  說完,太子踏靴離去,腳步聲嗒嗒作響。

  不多時。

  空無一人的內殿,忽然有了動靜,是從紅木大櫃處傳來的,吱呀一聲,有誰從柜子里爬出來。

  躡手躡腳,溜到長案下,暗悄悄就要伸手拿甜糕。

  手剛伸出去,便被人摁住。

  太子的聲音里透出愉悅笑意:“桃桃,你不是出宮了嗎?”

  懷桃從桌下站起來,氣悶悶地瞪他:“你不是去議事房了嗎!”

  太子:“孤擔心殿內有貪吃的耗子,所以去而復返,果不其然,被孤逮住一隻。”

  她轉身就跑。

  太子哪裡肯讓她逃,手一伸,將人拽回來,不等她開口說話,他攔腰將她抱起,唇角勾起笑意:“能在柜子里不吵不鬧地待那麼久,看來孤的桃桃長大了,懂得克制了。”

  他說著話,低頭湊近,用鼻尖蹭了蹭她秀挺的鼻子,柔聲問:“躲柜子里好玩嗎?”

  她犟著脖子:“好玩。”

  他一怔,繼而湊近親了親她:“不鬧了,孤餵你用膳,好不好?”

  她:“不好。”

  她立馬又加一句:“我要出宮,楚璆,如果你愛我,你就放我出宮,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不願意待在你身邊。”

  她話說得嚴肅,語氣決絕,和平日任性肆意的模樣截然不同。

  這一次,她是認真的。

  太子愣住,情況似乎有些超乎他的想像。

  懷桃:“太子殿下,過去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你,還請你看在這些天的情分上,寬宏大量,我別無所求,只求出宮。”

  他沒有看過她這個樣子。這種冷漠無情的樣子,不該是她有的。

  早上不該拿封后的事逗她。

  太子抱著人在榻上坐下:“桃桃,孤定下的人,從來都只有你一個。孤半年前便已成為天子,孤到懷府迎親時,並非替父皇,而是替孤自己迎回一個妻子,自你決定進宮的那一日起,你便是孤的皇后。”

  太子說話,向來慢條斯理,今日卻慌張著急,差點語無倫次。

  他急於解釋,急於挽留她,急於討她歡心。

  可她並不接受。

  美人的眼裡涔出點點淚珠,她先是驚訝,而後沮喪,神情倔強,道:“你總是欺負我,我不想做你的皇后了。”

  “你再說一遍。”

  “我不想做你的皇后。”

  太子的心像是被人戳了一個大洞。

  以他的性子,他早該拂袖而去。

  可是他沒有。

  他喘不過氣,手擒住她:“不想做,也得做。”

  她哭起來:“我不要做,就是不要做。”

  她在床榻間嬌嬌喘喘推開他的時候,也是說這話,但是同此刻的情形不同,過去她總會在推開他之後,重新將他勾回去。

  太子心裡亂得很,驕傲如他,何曾低三下四地求過人,可現在他不得不求。

  他有些害怕。

  怕她真的會走。

  太子將人抱緊,溫柔哄道:“桃桃,孤以後再也不欺負你了,陪在孤身邊,做孤的皇后,好嗎?”

  她淚眼盈盈,一口氣喊道:“不好不好不好……”

  太子心頭一顫。

  他儘量放軟語氣:“乖桃桃,是孤不好,孤有錯,孤不該逗你,孤簡直罪該萬死。”

  她重重哼一聲,語氣堅定:“我討厭你。”

  太子咬咬牙,只能繼續哄。

  哄了半個時辰,各式各樣的法子都試遍,她還是不肯應他的話。

  太子沒法子,只好發狠道:“你生是孤的人,死是孤的鬼,不管你願不願意,今生今世你都只能待在孤身邊。”

  趴在他肩頭上的嬌人兒沒說話。

  只是一味地哭泣。

  若他仔細聽,便能聽出,她的哭聲仿佛有些乾乾的,因他剛才那一句,哭聲聽起來竟像是笑聲。

  美人及時掩飾,繼續做戲:“你得到我的人,可你得不到我的心。”

  太子悶悶道:“得到人也行。”

  美人:“你到底還要不要哄我了!”

  太子聲音一低,“哄。”

  懷桃停住哭聲。

  是時候差不多了。

  她腫著眼說:“你得拿出誠心來。”

  她好不容易肯鬆口,太子問:“什麼誠心?”

  懷桃:“白紙黑字地寫下來,就寫‘楚璆再也不欺負懷桃,懷桃說什麼,楚璆就聽什麼,一切都以懷桃為先’。”

  太子猶豫數秒。

  懷桃哇哇大哭:“我不活了,我不做你的人,我做你的鬼,你到地府去尋我逼我欺負我好了。”

  之前是他逼著她寫下床榻間的契約,如今是她恃寵生嬌讓他簽下賣身契。

  太子:“孤是天子。”

  懷桃眨著淚眼問:“你寫不寫?”

  太子最終還是寫了下來。

  偷雞不成蝕把米,他本想拿封后的事逗她,卻把自己給逗了進去。

  他以為這已經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殊不知,以後的日子,比這還要熱鬧百倍。

  太子是天生的高位者,一個高位者,怎會習慣於俯首稱臣,總有那麼幾天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的小皇后。

  沒過多久,全宮上下都知道,新皇最大的樂趣,便是逗小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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