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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望明面上不說,但在小胖子搞鬼的時候有意讓下來視察的女老師看見過幾次。這女老師才剛畢業,也就二十歲出頭,口頭上不痛不癢地教訓了小胖子幾句。小胖子完全把這些教訓當成耳邊風,該絆倒周望的時候還是屢教不改。

  後來望望就改變策略了,每次組團玩遊戲的時候,他積極主動地和別的小朋友一起,不經意之間夥同別人孤立小胖子。所以每次剩下的人都是小胖子,老師還和他媽反映小胖子孤立不合群。

  今天望望被他提及媽媽這件事,更不想和他一起玩了。

  望望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把書包放進桌肚子裡。小胖子像有多動症似的,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老實,後排的凳子嘎吱嘎吱地響動著。

  胖子顯然對周望的媽媽很感興趣,鍥而不捨地問:“周望,你媽媽是不是不要你和你爸了?”他笑得下巴上的肉抖起來了,“要我是你媽,我也不想要你,成天一副拿鼻孔看人的衰樣。”

  望望和周期都自發性地抗拒別人提起那個不知道在哪裡的人,他正從書包里拿出文具盒,聽到胖子口無遮攔的話,文具盒“乓”地一聲撞在課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小胖子被嚇了一跳,色厲內荏道:“周望,你想幹嘛,我馬上告訴老師去。”

  教算術的女老師在上課鈴打響之前已經踩著高跟鞋來了,望望用毫無波瀾的眼神看了小胖子一眼,不再作聲。

  前兩節課有驚無險地度過了,第三節 課是體育課,四個小朋友一組,互相傳接球。班上總共就25個小孩,前排的同學自發地四個人一組,後排這幾個照理說是五個人一起,老師確實也這麼分配的,小胖子毫無意外地和周望他們在一起玩了。

  小胖子人胖身體自然不靈活,反應都比其他人慢半拍。剛開始玩球的時候還好,大家都在興頭上,願意稍微包容下小胖子。

  後來玩得溜起來了,其他三個人都嫌棄胖子太慢了,而且經常接不到球。望望心思一轉,上午的氣還沒消散下去,不經意地把球傳給其他同學,故意忽略胖子。

  這下子望望一帶頭,球轉得速度快起來了,大家紛紛效仿周望,無意間把小胖子排斥在外。

  小胖子四肢不靈活,不代表他大腦不靈活。他幾下一看,就發現周望在其中搞鬼,而且他們還有早上的舊恨。兩相一加,全家寵大的小胖子氣從中來,劈手奪過正傳到望望手裡的球,臉上的肥肉顫了幾顫,下巴高昂,頤氣指使地說:“這球是我的了,周望你個野種別想玩了。”

  望望被猝不及防地奪了球,又被胖子劈頭蓋臉地辱罵了一頓,他面色冷凝,原本奶聲奶氣的聲音像落入了冰窖:“羅金成,你再說一遍!”

  小胖子羅金成第一次見著冷麵的周望,心裡頭也有些打怵,但是他顯然不準備妥協,本著輸人不輸陣的氣質,他變本加厲地罵回去:“就說你了,你這種野種,你媽肯定不要你這種垃圾堆里撿來的孩子!你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哪有上學的人有你這麼大的孩子!”

  胖子罵人的詞彙量不豐富,但是針針見血。望望臉色發青,垂在身邊的手倏然成拳,趁著其他都毫無反應的時候一拳頭襲向羅金成的大臉,正中鼻頭。

  只聽見羅金成“嗷”地一聲捂住鼻子,肥胖的身軀衝上來抱著周望就是一通雜亂無章的拳頭。

  望望怎麼可能任由他宰割,分分鐘還手,兩個小豆丁扭打在一處。衣服在操場的水泥地上摩擦,兩人動作間掀起一地的灰塵。

  體育老師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還是一組玩球的小朋友先反應過來,趕緊跑去辦公室找老師來。

  年輕的體育老師顯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件事,以前上體育課的時候,小朋友都安安分分的,她今天只是回去辦公室一趟,中途和一個女老師聊了會兒天,沒想到就變成這樣了。

  她和另外一個過來幫忙的女老師飛快地跑過去把兩人分開,她把那個看上去處在劣勢的小孩抱起來,先查看傷勢。

  周望早上梳好的頭髮全亂成一團,原本乾淨的衣服灰撲撲的。白淨的小臉上一道又一道的印子,嘴角到脖子這邊還有血跡蔓延。

  羅金成也好不到哪兒去了,鼻子被周望一拳打出血了,手腕腫得老高,原本就胖的臉現在都看不出眼睛了。

  體育老師焦急地詢問:“周望,你有沒有什麼事兒,身上疼不疼?”

  望望默不作聲,只是低著頭看自己沾滿塵土的鞋。

  另外一個溫柔的女老師同時也在問羅金成,羅金成本來就被望望下了死手,渾身的肥肉都被她打得疼,老師一問,他就驚天動地地哭出聲來。

  羅金成這一哭可嚇壞了兩個老師了,鎮上的幼兒園也沒有什麼靠譜的醫務室,兩個老師一商量,先把兩孩子送去醫院看看,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早些治療。

  望望剛開始的第一拳真是特別狠,羅金成的鼻子還在淅淅瀝瀝地流血,他一邊哭,一邊用袖口抹眼淚,淚水鼻血混在一起蹭在淡色的衣服上,看上去觸目驚心。

  女老師挺溫柔地給羅金成擦擦眼淚,開車載著四個人去醫院,體育老師中途問了他們家長的電話號碼,打架這事兒妥妥地要叫家長的。

  望望從頭到尾都悶不吱聲的,老師誘哄他交出周期的電話,他像個鋸嘴葫蘆一樣三緘其口。

  最後還是老師沒辦法地說:“你不說你爸電話,他也會知道的,你這一身傷,只要眼不瞎都能看見。”

  望望這才支支吾吾地交出了電話號碼。

  幼兒園老師挨個地給家長打電話,直接讓他們來醫院先看看孩子。

  周期正在家裡忙著拆遷的事情,周爸那邊正和人家約時間過來估量房子價錢。

  猛地一接到個陌生電話,周期還以為是店鋪那邊的事兒,結果一接通是望望出事了,還在醫院裡呆著,把周期嚇了半死,明明早上還送好好的孩子去學校的。

  周期和周爸交代幾句,立馬趕著去醫院了,家裡囑咐他一有情況就打個電話回來,乖孫的事永遠是全家的中心。

  周期火速地趕到醫院,望望正端坐在醫生面前,由著醫生給他擦些水狀藥物。有個小胖子窩在旁邊,鼻子裡塞著一大坨棉花,眼睛腫得老高。

  周期先和他們老師打招呼:“老師,不好意思,周望這是怎麼?”

  燙著大波浪的溫柔女老師笑笑說:“他們兩不知道為什麼打架了,兩人都鼻青臉腫的。”

  周期最擔心的還是望望的傷勢,轉頭問醫生:“醫生,孩子沒什麼大傷吧?”

  醫生扔掉手裡的棉簽:“應該沒什麼事,問他哪裡疼也不說話,剛給那小胖子塗這個藥,他疼得齜牙咧嘴的,這小孩兒愣是不吱聲。你問問孩子哪裡疼,不排除要拍片兒的可能性。”

  周期心底嘆息一聲,過去牽著望望的小手,對兩個女老師說:“我和望望先說會兒話。”

  望望乖乖地跟著周期走出去,坐在醫院走廊里的長椅上。鎮上醫院看病的人少,一時之間靜悄悄的。

  周期把望望抱坐在腿上,用手扒拉下他亂糟糟的頭髮,仔細看了看他臉上的傷口,有點青紫,但不嚴重。

  他放緩了語速,營造出知心爸爸的氛圍:“望望,還疼不疼了?”

  望望板著的小臉霎時變了色,“哇”地一聲哭出來,要把今天的委屈全都隨著眼淚流出來。

  周期沒想到會這樣,手忙腳亂地抱著望望安慰:“寶寶別哭了啊,有什麼事好好和爸爸說。”

  周期越是安慰,望望哭得越厲害,小孩子在父親面前釋放出自己本能的軟弱,像只淋雨的小貓咪躲進屋檐下的稻糙堆里蹭來蹭去。

  周期默默地抱著望望,等他哭累了,小孩兒這樣真的心疼壞他了,明明以前都是賴皮狗的模樣,成天就想著吃喝逃學。

  望望哭夠了,不好意思地抬頭拿餘光看爸爸,帶著哭音道:“今天的事兒,你不許和別人說。”

  周期存心逗他:“說什麼?我們望望有什麼不能說的?”

  望望臊得小臉通紅,撲在爸爸懷裡瓮聲瓮氣地說:“不想理你了!”

  周期摟住他,摸著他的發頂問:“那望望能和爸爸說說今天怎麼和那個小胖打架了?”望望平時雖然在他這裡本性畢露,但是在長輩、老師、同學面前表現得超級乖的,這次打架滋事肯定是事出有因。

  望望從爸爸懷裡露出小半張臉,淚眼朦朧地說:“他罵我,我不喜歡他。”

  “那他可真壞。”周期順著他的話下來,“他罵我們家望望什麼了?”

  望望還是沒消氣,鼓著小臉:“他罵我野種,還沒有媽媽。”他抬手摟住周期的脖子,期期艾艾地問,“爸爸,我從來沒見過媽媽,你也不喜歡我說媽媽。”

  周期沒想到望望心思細膩到這種地步,嘆息一聲,抱緊他:“那望望很想要媽媽麼?”

  望望偷睨眼周期的神情,小小聲地說:“其實媽媽也沒有那麼重要,爸爸也挺好,就是死胖子罵我野種。”

  周期哭笑不得:“我們不和他計較。古語有云,心中有什麼,看的東西就是什麼。”

  望望不解:“爸爸,什麼意思啊?”

  周期通俗易懂地解釋:“就是說你心裡藏著花,看見的都是花。”

  “嘻嘻,那胖子是不是看多了野種?”

  周期捂住望望的嘴:“咱們放在心裡就好。”他凝視望望帶笑的眼睛,“望望,爸爸認真地問你,你需要一個媽媽麼?”

  望望眨眨眼睛,歪頭道:“也不是很需要,就是覺得其他小朋友都有,然而我沒有,就好像吃了不加餡兒的湯圓一樣,有點缺陷。”

  周期:“……”望望你這個比喻真有文化,還成功地說服了你爸爸我!

  父子兩才在這邊說上了幾句話,羅金成他爸媽也趕過來了。來時聲勢浩大,周期在走廊這邊都停見他媽嘹亮的嗓音:“我的寶貝兒子,你怎麼這樣了?”

  周期拉著望望的手,商量著說:“我們去道個歉怎麼樣,君子動嘴不動手,望望下次不可以再隨便打人了。”

  望望想了想,勉為其難地同意了,畢竟是他先動的手。

  周期賠著笑臉,對著羅金成的媽媽說:“對不起啊,我們家小孩兒太衝動,你們家小孩兒沒事吧?”

  羅金成的媽媽燙著一頭泰迪一樣的捲髮,珍珠耳墜閃閃發光,她上上下下地把小胖子檢查了一通,沒好臉色地說:“我兒子說他頭疼,這樣是打壞了怎麼辦?我剛問了醫生,說是要去市里醫院拍片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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