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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認泡茶的手藝還可以,西門先生不高興嗎?”

  西門吹雪未曾多言,但他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天心月彎了眼,便在對方的身旁坐下。她坐下的時候衣衫交疊,發出簌簌似落雪的聲響。西門吹雪抬眸看了一眼,天心月卻看著他往常看著的景致。

  寒梅已經開到了極致落去,桃花的花朵兒接連冒出透著粉的尖芽。冬去春來,再過上不久,桃花也會謝,到了盛夏,便該是亭亭如蓋,秋日裡這樹上的杏子許能吃上一口。這樣走上一輪,便是四季過了。

  天心月原本只是隨意看了一眼,想到夏日時,這成片的樹林或許是個納涼的好地方,屆時取上一塊冰,冰上鎮著葡萄,間或再來一杯冬日裡釀下的梅花酒,該是難得的享受。

  她想著,又想到了她的病情。

  盛夏。

  到了盛夏,無論是何種結果,她大概都不會能再進萬梅山莊了。

  天心月勾唇淺笑,腕上忽得一溫。她回眸,便見西門吹雪的指尖搭上了她的脈,她有些困惑的看了過去。西門吹雪診脈後道:“情況還不錯。”

  當然不錯,天心月雖另有目的,但西門吹雪本就是當世神醫,他的醫囑,天心月不會不聽。

  說完這句話,西門吹雪的眉又蹙起。

  天心月心想,這大概是他遇見了和廻光一樣的情況。這毒他能壓著一時半會兒,但等天心月適應了藥性,只要毒還是拔不出,天心月還是要死。他能做的和廻光其實一樣,至多將她能多活的三個月延成六個月罷了。

  天心月也知道,以西門吹雪的醫術,他一定已經意料到了這一點。但也如她所料,不到最後一刻,西門吹雪不會輕易承認自己的失敗。

  西門吹雪收回了指尖,他看向天心月,目色低沉。

  天心月倒也不迴避,就這麼笑吟吟的瞧著他,故意問著:“西門先生怎麼看起來不太高興?”

  西門吹雪道:“我需要出一趟門。”

  天心月一怔,她完全沒想到西門吹雪會在治好她前出門。

  西門吹雪每年都會出莊追殺一些他認為該殺的人,這是江湖皆知的消息。但天心月本以為自己在這裡,西門吹雪怎麼說也得四五月不出門,專心給她看病才對。如今不過過去了一月多,他就要出門了?

  這讓天心月對自己不經產生了懷疑——她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天心月瞧著西門吹雪,咬著牙,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西門吹雪離她太遠——開玩笑,她才剛將這男人的冰冷的外殼撬開些,現在讓他跑了,一跑不知要多少日,好讓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全付之東流水嗎?

  她壓著氣息輕聲道:“西門先生,可我——”

  西門吹雪的眼裡原本的神色咻忽散了,他的眸中浮出笑意。

  他問:“鸞鳳,你看起來很緊張。”

  天心月深吸了口氣,她抬頭說:“西門先生,我——”

  天心月看見了西門吹雪眼裡的笑意,她意識到自己太過著急,以至於被對方戲弄了。

  果然,西門吹雪下一句便是:“你的病情多變,必須每日診脈。好在你的情況目前穩定,回去收拾行李,我們明日出發。”

  天心月定定看了西門吹雪一會兒,笑了。

  她笑得很開心,好半晌才止住了笑意,向西門吹雪拜了一拜,溫聲道:“好。”

  她說一聲“好”,也似春風過枝頭,平白無故便能吹起一池漣漪,一樹落花。

  夜間天心月又給廻光寫了一封信。這次的信非常短,卻怕是這些日子以來,含著她給廻光信息最多的一封。

  她說“風動”。

  三日後廻光收到這封信,瞧著忍不住挑眉時,天心月已經跟著西門吹雪走了很長一截的路。

  婉如原本是哭著鬧著要跟著一起來,好照顧天心月。西門吹雪沒有鬆口,而萬梅山莊的老管家也沒有同意。婉如本以為天心月會同意,但天心月也搖了頭。

  西門吹雪與他的老管家考慮的,大概是婉如怕是吃不了路上的苦,別到時說是照顧天心月——自己才是被照顧的那個,平添兩人麻煩。而天心月想得則是江湖危險,像婉如這樣的女兒家,若非必要,能不蹚這渾水最好就不要蹚。

  因為天心月的身體不宜騎馬,西門吹雪用了馬車。

  馬車很大,但是速度卻算不上慢,萬梅山莊的馬夫看起來是個老手——能讓西門吹雪滿意,想來這馬夫也值千金了。

  天心月覺得有趣,可她一抬眉看見的便是素淨到極致的馬車裡。穹頂是白的,四壁也是白的。即使用著的是繡著暗紋的上等白緞,可一眼看去,被這樣冷到極致、素到極致的環境包圍——天心月覺得自己不是去為民除害,是去送葬。

  ……好像殺人也差不多等於送葬。

  西門吹雪喜歡素色,天心月為了配合他的喜好,已經穿了一月多的素色衣裳,可如今一直困在這慘白慘白的馬車裡——她實在有些吃不消。

  她與西門吹雪之間用了一扇小屏風隔著。天心月在動手前先透過了屏風的縫隙瞧了西門吹雪一眼,他在原地打坐,雙目合起看起來沒空理她。

  天心月便動了手。

  她動不了這馬車,好歹也能讓屏風面對自己的這一側不至於如此慘白。

  她用玉簪挑了胭脂,就著白緞屏風上梅花的暗紋一點一點的畫出了紅色的花,而花的枝幹也被她捏著眉筆一點一點兒的顯出了形狀。

  西門吹雪聞聲睜開了眼。

  從他的方向,恰好能看見棕與紅抽枝發芽,從畫的一端漫去另一端。黑白的天地之間被暴雨洗入了顏色,從寂靜無聲忽聞蟲語鳥鳴,從冬日凜冽忽至春暖夏艷。

  西門吹雪從縫隙見到了天心月捏著簪露出的那截手腕。皓腕如雪,純無瑕疵。西門吹雪漫不經心的想,天心月這個人本身便幾無瑕疵了。

  他對於女色並不在意,但若是有人間絕色,大約便也該是天心月。

  西門吹雪抬眸,見那屏上的花紋停了。他往上看去,便撞進天心月好整以暇的眼裡去。

  絕色的美人半伏在屏風上方,僅露出了一雙彎起了眼睛。她笑得狡黠,像是抓住了西門吹雪什麼把柄。西門瞧著她,指尖在身旁的劍鞘上滑過,他闔上眼,也微微揚起了一瞬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悽慘的評論個位數!

  只能用這招了。

  前三十給發個紅包!至少來個三十讓我把紅包發出去!(。

  ☆、套路第八

  西門吹雪的馬車駛進城的時候,還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

  畢竟在這樣的邊陲小鎮,萬梅山莊所準備的馬車還是惹眼了一些。眾人正想著,會是誰家的公子哥來這處荒涼之地尋樂,卻見到了在馬夫幫助下踏下馬車的天心月。

  她仍穿著素色的衣裳,只有腰帶是絳色的。深紅色將她面上的病色似乎也一併驅散了,她下馬,恰似一朵菡萏輕搖,無聲間便掠去了你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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