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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森野綠的經歷能被拍成一部電影,太宰治是那種能夠冷靜自持地看完、甚至在觀影結束後可以根據影片的優缺點,寫出一篇幾乎不帶主觀色彩的影評的人。

  江戶川亂步是能夠稍有共鳴的人。他能從中窺見一點自己也嘗過的酸與澀。

  而如果這部電影拍成了爛片,只能從細枝末節的地方讀到這個女孩迄今一生的故事,中原中也大概還是會在謾罵聲中用袖子狠狠擦拭自己泛紅的眼角。

  該怎麼看待一個跟自己像又不像的另一個人?

  每每想到這個問題,中原中也便巴不得眼前一黑大腦當機放棄思考。

  他覺著吧,如果他們之間沒有交集倒還好,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森野綠像個藏在禮物盒裡的拳套,總是突然蹦出來給中原中也神情平靜的臉上來一拳。

  因為她的出現必然會使得讓中原中也想起,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個能弄得他渾身難受的重力操作的存在,而且是個又二又喪死小孩。

  無視是不可能無視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無視。

  可你媽的,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她是重力操作呢!她只要不是重力操作,就跟他沒有任何、哪怕是塵埃般微不足道的關係。

  森野綠就仿佛一個長在中原中也身上的良性腫瘤般,不至於危及性命,卻宛如一片盤在他心頭上的烏雲。

  而患者在接受治療腫瘤或其他疾病治療時,醫生總會強調要保持良好的、樂觀的心態。

  道理中原中也都懂。

  “無視就好了”,“別去在意就好了”,諸如此類。

  可他看著她逃開。看她瞪著雙眼睛,沒哭卻像要哭了,又或許在心裡哭了。

  中原中也就無論如何都沒力氣回應太宰治的殘忍的玩笑話了。

  中原中也想瘤子長在自己身上。

  即使是良性,那也是個瘤子。

  要是連他都不去在意的話,還能怎麼辦?

  ·

  糾結一番,他還是決定問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照森野綠的性格,自然不可能真的把她的自卑和遷怒表現得那麼明顯——至少是她自知的“明顯”。

  不願意好好交流,先嗆聲才是她的正常態度。

  森野綠皮笑肉不笑的,“開口說話都要害怕情報泄露的人竟然敢跟我搭話?”

  小半年前吃火鍋,太宰治當著森野綠的面對他說“中也你可以別透露自己的信息給這小姑娘”的事情,她到現在都還記著。

  中原中也眉梢一跳,“跟我湊巧見過兩次面就被送到橫濱監管的問題兒童,是不是該吸取點教訓主動躲開我才對?”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閒心關心我?”

  這下中原中也是真的被哽住了。

  “是”或者“不是”好像都不是能幹脆脫口的答案。

  然而他現在不能沉默。

  否則顯得好慫啊,還搞得跟自己默認了一樣。

  “隨你怎麼想。”他賭氣似的哼哼,鬼使神差般又問了遍,“你到底在這裡做什麼?”

  “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有什麼立場問我問題?”森野綠被中原中也催得火大。

  倏忽之間,她覺得中原中也連呼吸都是錯的。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在嘲諷她的無能,恥笑她的可悲。

  若要追究箇中原因,或許還是因為【嫉妒是世上最令人絕望的牢籠】。

  從裡面鎖上牢門,親手把鑰匙扔到鐵欄杆外。

  沒有人知道有人被囚禁在那裡。

  中原中也聽完不再說話,但也沒有離開。年幼的重力操使怒目圓睜。

  街上人來人往,車流不息,有無數聲息。他卻只能聽到火星落到槁木之間,引燃出噼啪的響聲。這種不加掩飾的厭惡與怒意,明擺著是在說: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好心。

  而對於另一個人而言,森野綠能變成易燃的槁木,已經是長足的進步。

  畢竟她來到橫濱之前的狀態,說是死灰都不算過分。

  槁木好歹還能燒呢。

  死灰不僅易散,還沒有彩雲好看。

  “嘿,離開視野五分鐘,你就能跟別人生這麼大氣?”

  帶著口罩的霍克斯推開餐館的玻璃門,他像個不懼嚴寒,正要去挑戰高峰的登山客,背著巨大的登山包,只有森野綠知道包里沒有任何東西,除了霍克斯的翅膀。

  喬裝是必要的。因為職業英雄在橫濱特區不僅不吃香,他們正直的信念與包容他們的法律,在這片土地上都只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包裹得再掩飾,也不妨礙霍克斯嘻嘻哈哈地徑直伸手,把手掌蓋在森野綠的腦袋上,“小丫頭脾氣見長。”

  森野綠在霍克斯的手掌底下蹦來跳去,怎麼都甩不開他的手,“拿開拿開拿開!!!”像被壓在五行山下的石猴,急吼吼地喊。

  “拿開了拿開了。”霍克斯見好就收,摁著森野綠腦袋的這段時間裡,他毫不避諱明目張胆地把站在旁邊的中原中也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扭頭又指著中原中也問,“綠,你朋友?”

  “不是!”她斬釘截鐵。

  “哦。我就說。”霍克斯點點頭,“你在學校都不願意主動跟別人說話,來橫濱要是還能交到朋友,太陽可真要從西邊升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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