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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生門從不擇食。而野狗也從不奢求除了“只要能讓自己活下去”之外的更多東西。

  “截斷空間,製造屏障,他以前不會這個嗎?”想起以前總是一身傷的芥川龍之介,中原中也又問。

  “前兩天餵了他幾發子彈才勉強學會的啦。教小孩可麻煩了,真不知道織田作哪來的那麼多耐心。”太宰治抱怨著,“再說要是之前就知道用這招保護自己的話,上次他去找森野小姐麻煩的時候也不會輸得那麼難看。”

  說這話時,太宰治的語氣相當冷淡。他像個對鬧劇毫不掛心的局外人,而在這場即使連湊熱鬧的人都會展露出些許愕然驚悚的鬧劇中,太宰治卻是其中的主角之一。

  “……你真的是個貨真價實純度百分之一百的混蛋。”中原中也想不到更好的詞罵他。不過即使想出來了,太宰治也不會對此表示任何痛癢。

  其實太宰治這人的腦迴路並不迂迴——除非想刻意作弄搭檔中原中也,不然在決策方面,他向來習慣選擇所謂的“最優解”。

  人力物力財力都是海綿里的水,要擠的。而身為擁有龐大組織系統的港口黑手黨,既得懂得開源,也要學會節流才行。

  啊,說遠了。

  總之,中原中也想表達的意思是——太宰治是個混蛋。

  為了讓芥川龍之介學會用羅生門製造空間屏障,直接掏槍對著對方。

  為了讓芥川龍之介融會貫通這一新技,讓主動送上門來的森野綠“陪練”。

  地面被羅生門的黑刺撕裂,斑駁得像是被硝煙荼毒過的戰場。又一個貨櫃被森野綠舉了起來,扔了出去。

  江戶川亂步的尖叫聲從剛才開始就沒停過,並不是驚恐的尖叫,硬要說的更像坐過山車時感受到的刺激與酣暢。

  中原中也沒生出多少不忍與擔心。他覺得即使肩上多扛一個人,森野綠也能從這些形同虛設的槍口,與芥川龍之介瘋狂的攻勢下逃出去。

  讓他在意的只是森野綠為什麼要“逃”。

  正如太宰治所言,森野綠絕對不懂得“忍讓”——起碼在別人打上門來的時候,她不可能主動退縮,否則也不會在別人的地盤對著當地地頭蛇放狠話。

  “啊,明明有那麼厲害的能力為什麼還要逃哦?這樣芥川君的小測試不就跟沒做一樣了嗎?”有那麼會沒吱聲的太宰治又忽然開始抱怨。

  “難不成她還想逃一輩子嗎?”

  ·

  過山車一般驚險刺激的失重感過後,眩暈感立刻卷席了江戶川亂步價值千金的大腦。

  他現在正被森野綠扛在肩上——扛米上樓那樣。女孩瘦削,身上的肉不多,肩胛骨明顯突出,磕在亂步胸前說實話不太好受。

  他覺得自己實在太偉大了,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替森野綠考量那麼多,不免狠狠感動了一把,同時又忍不住氣憤了一陣。

  中原中也以為他們只是為了異能無效化的藥物一路追查到此。卻沒想過硬拖著森野綠來“自投羅網”的亂步,瞄準的恰好是芥川龍之介。

  對港口黑手黨而言他們或許是小賺。但在太宰治喊出芥川龍之介的那一刻,江戶川亂步就已經釣到了他想要的“大魚”。

  用進廢退。

  這個詞的相關理論應用是:越是懶惰不動,大腦便越是難以正常運轉。

  而對於森野綠這種經常發動能力需要龐大運算量的異能者來說,“怠惰”簡直是天敵。

  正好近段時間江戶川亂步在思考這麼個問題:一個有強大異能的異能者,到底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態,才會坦然,甚至漠然地接受自己的脖子上套了個實時記錄並傳輸腦電波狀態的監控裝置呢?

  首先她必然不介意自己被監控。

  而其次。江戶川亂步想,她肯定做好了在被監管的半年中,甚至在她今後的人生里,減少使用、甚至不再使用能力的心理準備。

  因為不打算當英雄,所以不需要使用能力。

  因為不準備繼續努力,所以沒必要使用能力。

  亂步掙扎著扭過頭,從這個角度,他只能看見森野綠的耳背以及毛茸茸的後腦勺。

  他不太明白森野綠自暴自棄的原因來自哪裡,也不贊同“我們唯一的救贖是鋪張浪費”的開解道理。

  時間是她的,才華也是她的。要將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揮霍出去——對此,本不該有人有資格發表異議的言論。

  可“揮霍”是個好詞嗎?

  亂步想。

  這個詞和“後來”不一樣。

  “後來”這裡有美好的明天也有即將落下的傾盆大雨。“揮霍”的對象卻是當下與眼前。

  當森野綠一覺睡醒,從課桌上或者從偵探社的沙發上爬起來,一天要麼過去一半,要麼就即將在夕陽中落下帷幕了。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動的,沒有手機與外界聯繫也不會主動索要。只有當國木田把新印著填字遊戲的報紙放到她面前,這個人偶般空空如也的女孩子,才會像活了過來一樣,一面露出鄙夷的嘲笑,一面轉著手中的鉛筆慢條斯理地審題。

  所謂“天賦”,的確是老天爺給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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