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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啊,不知道……”老村民說著拍拍屁股走到屋裡去了。
徐清就納悶了,怎麼會這樣,難道他們害怕邵家報復不成?合著我還給他們帶來了麻煩啊…徐清雖然得罪不起邵景,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不算報復吧要是邵家真的這般蠻橫,我也不怕……
“你,是不是來收稅的?!”
徐清抬頭一看,原是剛才在外面碰到的那個半大小子,半大小子用手指著徐清,一臉的不善。
“兔崽子,你敢偷閒不幹活,讓你爹回來教訓死你……”一個中年婦人將半大小子給打了回去,眼神中不住的對徐清帶著怨恨。
“你說吧,交多少?”一個中年男人見徐清站在那裡不走,站起身來,咬咬牙說道。周圍的村民,也停下手中的活計,注意的聽著徐清這邊。只不過,徐清聽了這話,才從發呆中清醒過來,問道:“什麼交多少?”
“夏糧都是麥子……”中年男人不耐煩的道。可徐清聽不明白啊,又問:“夏糧啊,夏糧不是收過了嗎?”
“嗤……”村民嗤笑一聲,那中年男人歪著嘴說到:“別裝蒜了……”
徐清哪裡知道,從河北戰事完結,到現在,僅僅四五個月不到的時間裡,這官田已經換了好幾茬管事了。一開始是州官代管,交了一次糧,後來又到了滄縣代管,又交了一次糧,兩次交糧把往年的一干存糧弄得一乾二淨,剛收了夏糧,邵本五又來了,夏糧又去了一半。
種官田的雖然是官奴,種出來的糧食都算是官家的,但他們也要吃飯啊,所以一般來說,官家會給他們留下足夠的口糧。稍好一點的,他們就吃得飽,過年還要錢發,稍懷一點的,就不飢不飽撐著。
三次換管事,官田生產的糧食都差不多已經被搬空了,幾乎只剩下口糧,但官奴們也忍了。但如今交了糧不到兩個月,又來了一個管事,這不得不讓他們警惕起來,再交糧,再交糧就得餓死人了。
“什麼裝蒜?”
“裝什麼蒜?”
這話是談不下去了,徐清只得承諾到:“額,放心吧,夏糧已經收了,我就不會再收了……”
一聽這話,周圍的人耳朵差不多拉長了半尺,中年男人眼睛也放出光芒,馬上又狐疑的問:
“當真?”
徐清沒有回答,反而問到:
“你們上次交的多少糧”
那男子聽了,仿佛早知如此的一般,嘆了一口氣,眼中的光芒徹底消失了。問交了多少,前面三個管事也是這樣問的,結果都回答說不夠,再交一些。這次恐怕又是這樣,不過中年男子還是老實回答到:“上次交了一半……”
徐清又問:“夠吃嗎?”
中年男子長嘆一口氣,道:“還夠,再交就要餓肚子了……
誰料徐清卻說:“放開吃吧,不夠去那座官倉里拿……”
“老…老爺,這…”
“唉,這樣吧,以後你們種官糧,每家每戶按人頭包田地,無論年產幾何,納糧三分……”
中年男子一聽,算計了一下,壓住了面上的喜悅,問到:“老爺,這恐怕不妥吧,沒這個規矩啊…”
“放心,三年之內不變。”徐清心想三年刺史,這七百畝地的規矩,總在自己手裡定的。
明顯莊子裡的人都聽見了這句話,長出一口氣,面上美滋滋的,心想終於盼到了一個好主家。中年男子氣宇軒揚地走到家門口,仿佛在炫耀他和徐清說了這麼多話,他問出的新種田規矩。見著了自家婆姨,踢了一腳:“還站著,做事去,去給老爺煮倆雞蛋!”
又有幾個人怯生生的在問:“主家,莊子裡黑戶也能放開吃?”
徐清轉頭一看,見一家三口,穿的破破爛爛似乞丐,一個小孩瘦的皮包骨,肚子卻出奇的大,一看就是饑民。徐清皺皺眉,那一家三口眼神瞬間落寞了,徐清馬上說到:“你們也能吃,給勁吃沒事……”
三口人聽了,希望重現在他們的眼睛裡,那個女子摸摸自己的孩子,不住的留下了眼淚。徐清心裡暖暖,問:“村子裡有多少黑戶?”
“也不多,才十幾人,都是聞著食氣來的,做點零工餬口。”那名轉身進去的老者又走了出來,回答說到,也不再面無表情了。說起黑戶,有了十幾個人靠近了徐清,滿臉的不好意思。
徐清看了看他們,一個個憔悴得不行。這些黑戶沒有戶口,遠走他鄉,不受地方官接待,居無定所,食無定餐。徐清道:“唔……這樣吧,所有黑戶都去縣衙給登記了,就在這裡安家吧,能住得下嗎?”
“那敢情好啊,反正村子裡的人種不了這些地,有些戶都空了……”村子裡的人遠遠的回應。
“空戶?”徐清問那個老者。
“對啊,根本沒人,但是戶口冊上有實實在在登記了的……”
“唔……”
徐清心裡開始計較,要展開一次人口普查,把空戶都給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