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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均是皺眉。
于禁拍案喝道:“佐治說的不錯!”
曹操見辛毗哀傷至極,上前攙扶道:“佐治,你既然跟了孤,你的事情,本是孤的事情,若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孤怎會坐視不理?”
辛毗雙眸充血,咬牙道:“司空,辛毗這些日子指揮攻城,只盼早一日能解救城中的親人。”
曹操知道雖說服辛毗留在許都,可辛家老少還是留在鄴城,辛毗此次隨行,謀劃是一方面,為見家人一面更是心情迫切。
“孤破城後,定對佐治家中好好照顧……”曹操目光微閃。
辛毗嗄聲道:“司空恩德,辛毗沒齒難忘,只是……今日、就在方才,審配那畜生將辛家大小八十餘口已經全部處死,盡數拋屍西城下。”
中軍帳內頓時沉寂下來。
眾人雖早知交戰的殘酷,但聽辛毗所言,還是難免發寒。單飛更是極不舒服,望向晨雨,就見伊人秀眸中也是有了悲傷之意。
曹操楞了許久,突然喝令道:“于禁!”
“末將在!”于禁霍然站起。
曹操道:“你和佐治一起出兵……城西,莫要攻城,先搶回佐治家人的屍體,提防他們的強弩。”
“遵令。”于禁昂聲道。
軍中號角聲起,有步履齊整,一隊隊、一列列兵士殺出軍營,踩壕溝跳板很快到了近城西處列陣。
曹操在于禁點兵之時,早披掛上馬,亦過了壕溝,遠望城西高聳的城牆,微微皺了下眉頭。
鄴城靜寂——死一般的模樣。
日偏西,照在漳水上,閃著金燦燦的光芒,如無數金蛇亂竄,煞是瑰麗。
單飛、郭嘉、張飛燕、連同曹洪等人均是跟隨在曹操的左右。
曹丕披甲掛刀,著實有些威風凜凜的模樣,他望著曹兵呼喝連連,片刻形成蕭殺的陣勢,一時意氣風發。
見曹丕如此模樣,單飛心中暗嘆。他不喜歡征戰,更不喜歡死人,郭嘉見狀望過來,輕輕嘆口氣道:“不知又有哪個見不到家中的爹娘?”
郭嘉負手而立,知道阻擋不了什麼,眼中又有了些無奈。
于禁為人死板,但用兵卻是強悍。他們早攻城數月,知道鄴城守御的森嚴,這城裡幾乎是袁氏全部的家底,投石車、弓箭絕對充足,最要命的是……審配在鄴城四面均是配備了極多的硬弩。
鄴城的硬弩或許不及破天矢的精巧,但若論殺傷力,還要遠超破天矢許多。
有盾牌手終出。
于禁接令要搶回辛毗家人的屍體,雖不攻城,卻要提防對方從城門殺出,早讓弓箭手、刀斧手壓住陣腳,親率精騎兵虎視眈眈的防著城門的動靜。
單飛雖然不滿于禁的為人,可見其調度極為嚴謹,陣型層次分明。陣型遠望成弓弧之狀,而于禁的精騎兵更像弓弦上的利箭,片刻就能發出極強的衝擊力,單飛不由暗想——怪不得曹操對于禁稱讚,于禁領軍還是有兩下子的。
盾牌手盔甲堅硬,手上的鐵盾亦是極為厚重,就算是城頭強弩攻擊,一時間也是盡可頂住。
但事情總是有利有弊,盾牌如此厚重,兵士持進難免緩慢,更不要說上雲梯去進攻城樓。
辛毗怒火中燒,才要隨盾牌兵前行,卻被于禁喝止道:“辛大人,衝動不得。”辛毗咬牙,但知道于禁說的是實情,終究還是勒馬等待,心中只是在想——審配,你殺我全家,等我請司空用兵破城後,不殺你全家,我辛毗誓不為人!
軍士持盾先是緩步前行。再是小碎步並肩慢跑。
盾牌如一道城牆般在地面移動……
鄴城西城門仍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
郭嘉只是看著城牆,雙眉一動,突然道:“司空,郭嘉感覺還是不能一時……衝動,還請司空下令,讓於將軍暫時收兵。”
收兵?
曹操只是略有猶豫,于禁那面早就長槍一揮,有鼓聲急響。
那些盾牌兵聞命立即急行,更有弓箭手在另外一批盾牌手的掩護下急衝上前,弓箭如飛蝗般向城樓上射去。
于禁分心二用,一方面觀察城頭的動靜,一方面卻是望著城門的方向。
張飛燕見曹軍攻防得力,陣容錯落有序的模樣,暗自點頭,心道畢竟這是朝廷軍,比起黑山軍的各自為戰,著實強盛許多。
郭嘉眉頭揚起,急聲又道:“司空,審配用心難測,他拋屍城下說不定早已想到我軍會去搶屍,如果這時他以滾油倒下,再以烈火焚燒,盾牌手恐怕損失慘重。”
單飛心中一寒。
曹丕訝然失笑道:“郭祭酒未免高看了審配,他如何會有這般詭異的心思?”
曹操卻是長目微咪,看了單飛一眼,終於喝道:“收兵!”
中軍鑼響。
常陣中,本來就是鼓進鑼退,于禁一聽收兵號令,忍不住一愣,辛毗早就霍然回望,快馬衝到曹操身前叫道:“司空,怎能……”
辛毗話音未落,就聽鄴城中鼓聲大作。
那鼓聲極為高昂,剎那間,城頭有不少軍士從城垛間閃出,抬著木桶丟下。“咚咚”聲響,木桶片刻間碎裂,有黃色液體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