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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小奇「切」了一聲,不以為意:「那些上我的人不也結婚了嗎?」

  王鐸的話被他堵了回去。

  王鐸勸阻不了陳小奇。

  他自甘墮落。

  無頭案還是沒有結果,兇手沉寂了十分長的時間。

  雨季就快結束了。

  兇案隨雨季開始,仿佛也要隨被蒸發在地面上的雨一同消失,悄無聲息。

  這天沒有陳小奇的敲擊,王鐸仍舊坐在老地方喝酒,昏沉的雨夜中一輛打著近光的車駛入,門被人打開,陳小奇趔趄的身影掉出來,像被人扔下的一隻奄奄一息的小鳥。

  儘管陳小奇沒有使用他們之間的專屬暗號,王鐸在聽到門外拖沓的響聲後,還是敲響了陳小奇的房門。

  陳小奇虛弱地靠坐在旁邊的牆壁上,他無力地抬手,把門拉出一條縫。

  王鐸頓了下,推門進去,目光緩慢垂落,看著陳小奇。

  陳小奇兩側的臉頰都腫得很高,有明顯可見的巴掌印和血痕。

  他有氣無力地掃了王鐸一眼,低聲說:「今天不想做飯了。」

  王鐸沒說話,彎下腰,兩條長臂分別穿過陳小奇的腿彎與後腰,將他抱起來,帶到浴室去。

  陳小奇身上很髒,有各種難看的痕跡與斑駁。

  他脫下的衣服口袋裡藏了兩萬塊錢,王鐸與他的衣服一同整理好,把錢放在乾燥的地方。

  陳小奇難受,沒有拒絕王鐸幫他洗澡,也不感到害臊。

  王鐸擠了洗髮露,有些粗糙地在掌心搓開,揉入他細軟的髮絲,打濕頭髮的時候,一些水濺到陳小奇眼中,弄紅他的眼眶,眼球裂出充血的紅血絲。

  王鐸很少給人洗澡,連女兒都只在剛出生時,洗過幾次。

  嬰兒的皮膚很薄,也很脆弱,王鐸的手掌布滿粗糙的繭子,輕輕擦過去也會留下紅痕,妻子怕他弄痛女兒,便不再讓王鐸洗了。

  陳小奇的皮膚也很薄,他保養地很好。

  洗完澡,王鐸又拿吹風機吹乾陳小奇的頭髮,陳小奇一直都很安靜,王鐸抱著陳小奇,把他放回床上,而後去客廳拿退燒藥。

  路過廚房的時候,仍舊有風吹過,吹響那串風鈴。

  儘管王鐸在陳小奇家吃飯很多次,也聽到這樣的聲音很多次。

  但這是王鐸第一次走進陳小奇的廚房。

  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掛在窗沿,被雨打濕。

  風鈴的聲音比往前更加響亮了,因為又多了一枚戒指。

  王鐸認出來上面的logo,想起這是陳小奇先前在電話中纏著男人給他買的。

  王鐸聽到陳小奇在臥室的咳嗽聲,將視線從戒指風鈴上收回來,從廚房走出去,拿了藥和水走回臥室。

  陳小奇更加虛弱了,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安心了,允許自己緩慢地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王鐸洗澡時就看到他身上的傷痕,比第一次更深了,後面的情況也很糟糕。

  有一些脫出。

  王鐸餵陳小奇喝了藥,又洗乾淨手,幫他塗上藥,替他掖好背角。

  陳小奇陷入昏睡,斷續地說著夢話。

  他的夢總與父親有關,也都不是很好。

  王鐸沒有立刻離開,他坐在床邊,垂眸看著陳小奇,看了一段時間。

  王鐸伸手過去,在陳小奇蓬鬆的發頂上輕輕揉了一下。

  陳小奇咕噥了一句,轉身,一側的臉頰陷入枕頭裡,露出半張青澀的、看起來純潔的臉蛋。

  他小聲地叫:「爸爸……」

  王鐸的手放在他頭上,輕輕地撫摸。

  在這個鏡頭結束後,拿了排版的場工已經準備好等著導演一聲令下截斷畫面。

  但王宜卻遲遲沒有喊停。

  他身旁坐著的年錦爻不知何時也站起身,他沒有看監視器的畫面,而是站在攝影師背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周止的方向。

  年錦爻的手垂在身旁,捏得死緊,手背跳出青紫色的血管,下頜也繃著,目光沉鬱地緊緊注視著他們,似乎在竭力忍耐著自己叫停拍攝的衝動。

  周止的戲還沒有演完,他還是王鐸。

  王鐸側身背對著他們,露出半張滄桑的,冷峻的面孔,他靜靜地注視著陳小奇。

  片場中的每個人都忍不住屏氣了,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打破這麼平靜的畫面。

  王宜悄聲讓攝影把鏡頭拉過去,搖晃著畫面,在時而波動,逐漸引入的畫面中。

  王鐸粗糙寬大的手掌幾乎可以包裹陳小奇的窄又小的臉,他輕輕地、沉默地撫摸陳小奇的髮絲,在搖晃中緩慢地、緩慢地俯下身。

  乾澀的嘴唇在陳小奇額頭上輕輕貼了一下。

  像一片樹葉落下去。

  這是劇本里沒有的,完全由周止即興發揮出來的片段。

  王宜高聲大喝:「咔!!」

  所有人都愣了兩秒的時間,而後才恍然回神,場工跑出來,重重拍了板。

  文蕭真的睡了過去,他拍起戲來沒有規律,有些逼迫自己,已經幾天沒有好好睡過。

  周止想了下沒有叫醒他,輕輕吐了口氣,眨了眨眼,才從床上站起身。

  周止已經習慣於在拍攝結束的第一時間去尋找年錦爻的身影,但年錦爻這次卻沒有立刻粘過來。

  這讓周止反倒有些不適應,他從助理手裡接過水喝了口,下意識笑著道謝,但目光還是在片場逡巡,試圖找到年錦爻。

  但還是沒看到。

  周止愣了下,覺得有些不正常,他面色如常地朝王宜走過去,對方才即興發揮的片段溝通一番。

  王宜很滿意他的臨場發揮,但對成片是否要剪入這個畫面還在思考,所以還不確定這個鏡頭是否會使用。

  不過周止無所謂,樂呵呵笑著與他聊了幾句,才漫不經心地換了話題:「您看到錦爻了嗎?」

  王宜剛準備抬手指,結果發現年錦爻早就不在攝影身邊了:「哎奇了怪了,這小子剛才不還在哪裡嗎?」

  周止看了眼他手指的方向,有收回來,笑著道:「好,我去找找,您辛苦了。」

  他剛準備走,又想起一件事,指了下床上的文蕭:「小何這兩天沒睡好,讓他睡一會兒吧。」

  今天拍得很順利,王宜心情美麗,沒有罵人,爽快地道了聲沒問題。

  周止放下心,推門出去一間間房間照過去。

  化妝間和休息室都沒有年錦爻的人影,他皺著眉,一時還真的想不到年錦爻還能去哪裡。

  周止快步走著,最後腳步停在走廊盡頭的衛生間去。

  這個廁所離片場太遠,很少人會來,安靜地敞著門,能聽到水柱沖唰的聲音。

  周止腳步頓了下,徑直走進去。

  年錦爻捧了一把水在洗臉,沒有注意到是周止進來,語氣聽起來十分冷漠,甚至稱得上無情。

  「滾出去。」

  第82章 陽光普照的一天22

  來人沒有回答,年錦爻也沒有聽到有人離開的動靜。

  他頓了下,關了水龍頭,抹掉眼前的水珠,回過頭,對上周止含笑的眼睛。

  周止看他漂亮的側顏,看得有些愣,忍不住微微笑起來。

  年錦爻的神情還沒有變化,看到周止的瞬間眼瞳緊縮了一下,看著有些無措,也有些可愛的滑稽。

  像做錯了什麼事又被抓包的小孩。

  「你在外面這麼稱王稱霸呢?」周止說著,低低笑了一聲,緩步走過去,捧著年錦爻濕漉漉的臉頰,讓他稍微低下臉,給了年錦爻一個親吻,隨後抬手幫他整理了一下弄亂的衣襟。

  年錦爻反應得有些緩慢,眨了眨眼,聲音有點沙啞:「拍完了?」

  周止沒有和他分開,手輕輕搭放在年錦爻肩上,「嗯」了一聲,額頭貼著他的額頭,耐心又溫和地回復道:「拍完了。」

  他的視線越過年錦爻,看到他身後的牆壁掛著的鏡子一角出現的蛛網般的裂痕。

  周止準備說什麼的嘴唇停住,把年錦爻本能地藏在背後的手牽上來,在年錦爻的注視下垂下視線,看到他劃出細小傷口的手背。

  傷口不深,但很碎,血已經不流了,年錦爻可能已經打了凝血酶。

  「一個人偷偷在這兒幹壞事呢。」周止倒沒有像預料中罵他兩句,兩隻手捉住年錦爻細長的手指,拇指習慣性摩挲了兩下。

  年錦爻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繼續背到身後去,看起來有點失落,低聲說:「沒什麼。」

  他看起來很失落,周止想到方才年錦爻也在片場,明白過來他又吃醋了。

  周止失笑,單手環住年錦爻的腰,手垂下去,在他屁股上「啪」地用力拍了一下,斜了下臉,從下面仰著臉看著年錦爻發沉的眼睛,笑呵呵地說:「吃醋了啊,你一天到晚吃這麼多醋酸不酸啊,嗯?」

  他不說還好,一說,年錦爻就撇了撇嘴,長長的睫毛顫了下,從周止眼中移開視線,無處落點地看著水盆里正打旋流走的水。

  周止笑著沒有開口,年錦爻忽地說了一句:「你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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