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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說你媽媽。」

  遲知雨還是笑:「我四歲就自己睡了。」

  「她生完我和遲潤青之後腰椎損傷很大,走路都困難,療養了好幾年。我爸打鼾,我們老是夜哭,她都單獨睡。」

  舒栗訝然:「我小學才跟爸媽分房。」

  「四歲前呢?」她問。

  遲知雨回:「睡自己的小床,保姆在外間,我有事可以叫她。」

  「那你爸爸呢?」

  「他工作啊,也有自己的臥室。」

  「啊……」舒栗發出很輕的喉音:「就是說,你從出生一直一個人睡嗎?」

  「對啊。」他低頭翻了一頁,手指下意識握了一下她的。

  「你姐姐呢。」

  「我們有不同的阿姨照顧,也是分開的。」

  遲知雨彎了彎唇:「你看過恆河猴實驗嗎?」

  「好像聽過,具體不知道是什麼?」

  「是講剛出生的小猴和母親分開,實驗者為它們準備了兩個母猴模型,一個是鐵絲做的,會源源不斷地供應奶水,一個是絨布做的,什麼都沒有,只能提供觸覺上的安慰。」

  他抿了抿唇:「大概六歲那年吧。在科學讀本里看到這個實驗,遲潤青問我,是你的話你選鐵絲媽媽還是絨布媽媽?我問她,你選什麼?她說,當然鐵絲媽媽,這樣至少她不會餓死。然後我和她選了一樣的,因為她的回答從來不會讓大人笑話。不可笑的回答就是不出錯的回答,即使我心裡有另一個答案,我想選絨布媽媽。」

  —

  洗澡前,舒栗偷偷在衛生間搜了搜恆河猴實驗,整個流程殘忍到她皺著眉才能讀完。

  打開吹風機後,她隱隱聽見有人叩門。

  她扳停風聲,毛玻璃外,是遲知雨影影綽綽的身形。

  舒栗擰開門把手:「怎麼了?」

  男生的視線移開一瞬,又看回來,不甚自然:「我給你吹頭髮?」

  舒栗愣了愣:「好啊。」

  遲知雨走進來,窄仄的空間頓時填滿了,她和他,剛剛好,是同一隻裝幀盒裡的雙人娃娃,舒栗將吹風機交出去,遲知雨伸手要接,轟——女生遽地按開,熱風突襲。

  遲知雨擋了下,搶過來:「幼稚。」

  「還不是跟你學的。」

  見女生仍正對著他,遲知雨一隻手搭上她肩膀:「轉過去啊。」

  「不要。」她忽然埋到他懷裡。

  遲知雨將下巴抵去她耳尖,蹭兩下:「怎麼了?」

  她圈緊他,信誓旦旦地宣誓:「從今往後,我要當你的絨布女朋友!」

  遲知雨胸腔悶震兩下:「但我已經是健壯的成年猴了。」

  「哪裡健壯了。」

  遲知雨單手穿去舒栗腋下,輕而易舉地,將她懸高離地:「哪裡不健壯了?」

  舒栗呿一聲,沒有脫開他胸膛:「不管,就這樣吹。」

  「我第一次見這樣吹頭髮的……」遲知雨欲言又止:「就跟你以前跨坐在車后座一樣。」

  「怎麼了,又不影響你吹到我頭髮。」她振振有詞。

  遲知雨瞄了瞄鏡面,胸口貼了只全世界最可愛的趴趴熊——好吧,只看到後腦勺也行……等等,她沒穿文胸?

  遲知雨迅速打開吹風機,驅散自己的心猿意馬。

  發浪在風裡起落,帶著水汽的發梢不時擦過他指節,濕漉漉,癢嗖嗖,因為姿勢說不出的彆扭,他胳膊很快開始發酸,忍不住說:「這是調情還是用刑?」

  風聲太大了,舒栗沒聽見,在他身前揚臉,擠壓眉心:什麼?

  遲知雨關停風聲:「我說你頭髮絲很輕盈。」他勢必身體力行,證明自己不只是健壯的成年猴,還是持之以恆的長臂猿。

  舒栗不信:「我怎麼感覺不是這幾個字?」

  「就是這幾個字。」他旋即開機,擋住她更多盤問。

  「知道的知道你在吹頭髮,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拍電影慢鏡頭。」舒栗嫌棄他慢吞吞,把他推到一旁,霸回吹風機。

  遲知雨靠在門邊,看舒栗旁若無人的風中凌亂,很快讓兩邊髮根乾爽蓬鬆:「你能不能有點包袱啊?」

  「家裡有一個人負重前行就行。」

  「還有個呢。」

  「還有個負責當重。」

  遲知雨笑出來,正要開口,有敲門聲,他半轉過身往過道盡頭瞟一眼,走過去。

  開門後,遲知雨道聲謝,提了只袋子進來。

  雙手拉開看一眼,他把它丟回沙發上,回到盥洗室門邊。

  舒栗正在抹面霜,從鏡子裡斜他:「什麼東西?」

  遲知雨說:「我讓Nio達了兩套換洗衣服過來。」

  舒栗不可思議:「他願意?」

  遲知雨下巴示意外邊:「不知道,一會兒看下手機,應該把我拉黑了。」

  「你洗澡吧。」舒栗扯下發箍,剛想從他身側撤出,被男生握住胳膊扯回來。

  「我今天真在這睡?」他問。

  舒栗抬眼:「對啊。」

  「跟你睡一張床?」

  舒栗上下看他:「你能變出別的床?」

  遲知雨:「你睡我身上就是別的床。」

  舒栗穩住嘴角:「你睡地板上也是別的床。」

  「可以啊,」每次他不加掩飾地笑出來,都能被印進雜誌當潔牙產品平面GG:「我不介意。」

  「算了吧,少爺。」

  「我說真的,我以前發作期就喜歡躺地板。」

  正要邁出門的舒栗退回他身前:「什麼原理?」

  「很涼爽很踏實吧。」

  舒栗許久沒有眨眼,「那我們今晚就睡地板。」

  遲知雨頓住:「啊?」

  「體驗一下你的體驗,」她微微笑著,看向他:「我也在重新認識你啊,男朋友。」

  「洗澡了。」泫然的感覺漲上來,遲知雨飛快轉過身,去客廳取衣服。是禍躲不過,命中注定還是要跟Nio穿同一條褲子,遲知雨拿出T恤和長褲,納悶起來,審美差異如此大,是怎麼玩到一起的,他把衣服和手機帶回洗手間,確認沒被加入黑名單,他發送消息:你把不要的衣服給我送來了?

  Nio:眼睛真好,確實都是淘汰款。

  遲知雨:。

  遲知雨:一會兒穿上了,拍個九分褲造型給你看看。

  Nio: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別光長(二聲)在腿上了。

  哈。

  這種言不符實的誹謗能對他構成什麼攻擊,遲知雨將手機放回洗手池,套頭脫下上衣,目光掠過髒衣簍,裡面裝著舒栗換下的貝殼白的胸衣,三角杯款式,微帶點花邊。

  晚上現學現用的畫面閃回到腦子裡,遲知雨臉熱起來,將T恤丟進去,蓋住它。

  很久沒在洗澡時唱歌了。

  他以為已戒掉此陋習,卻沒想到今天喉嚨直痒痒,忍了又忍,沉默地頂著一頭濕發從衛生間出來。

  舒栗窩在沙發里啃蘋果,卡嚓卡嚓的,像夜半偷吃的金絲熊。

  遲知雨駐足問她:「你不是刷過牙了麼?」

  女生掀起黑白分明的眼:「誰規定刷完牙就不能吃東西了?」

  「我也要吃。」他在她身邊坐下。

  「家裡就一個了,」她將蘋果轉向尚未動嘴、完好無損的那面:「這一半給你吃?你不嫌棄的話。」

  遲知雨:「開玩笑的。」

  舒栗咕噥:「你就是嫌棄。」

  「沒有好嗎——」遲知雨拿開她抓蘋果的手,湊身上前,猛親好幾口,撞一下,逼問一聲:「這是嫌棄?這是嫌棄?這是嫌棄?」

  舒栗笑仰在沙發扶手,五官亂飛,一邊推擠他:「別……別啊——我要掉下去了。」

  遲知雨不再打鬧,把她拉回來:「有我看著,誰敢讓你掉下去。」

  笑意仍滯在舒栗臉上:「現在你也要再刷一次牙了。」

  遲知雨氣定神閒:「那就再刷,誰規定刷完牙不能親女朋友了?」

  枕在遲知雨腿上吃完剩下的蘋果,一隻手掌自動伸過來,舒栗忍俊不禁,「這什麼啊,全自動垃圾箱?」

  她轉頭從茶几上抽來兩張紙巾,將果核裹好,讓它成為遲知雨的掌中之物。

  「給你表演一下投籃。」

  「……」

  「你們男的幾歲才能戒掉投籃?」

  「我打算火化的時候也讓殯儀館給我擺成投籃姿勢,燒完拖出來,其他人都是普通骨架,就我最酷最動感的。」

  他好可愛啊!

  舒栗笑了老半天,目隨他輕巧一拋,正中籃心,不,桶心……還有她的紅心。

  「在國外打球嗎?」她問。

  遲知雨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有時候打。」

  「球場上帥哥多嗎?」

  「加起來沒我一個帥。」

  舒栗抓抓他臭屁的下巴,卻把對方嘴唇引過來,啄吮她手心,她癢得縮了縮,太莫名其妙了,兩個人不知不覺地,又開始親昵,她掛住他脖頸,情不自禁地蜷起了腿,吻得越來越激烈,遲知雨無助安放的手握住了她腳踝,在睡裙下方,他的指節逐漸收緊。<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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