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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冬的時候,長樂殿傳來好消息:靜紓懷孕了。

  荷華發自肺腑為長姊感到欣喜的同時,也意識到,自己承寵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媵妾的作用不就是這樣嗎?

  鞏固兩國的聯姻,為君王排憂解難。

  「聽說了嗎?太子殿下遭陛下訓斥,不知道要禁足到什麼時候呢。」

  「怎會?難道是因為陛下厭棄太子殿下不成?」

  「這誰說得准呢,聽說是陛下派太子殿下去幽京附近找人,結果人好不容易找到,卻死了……」

  「雲將軍也是見風使舵,見陛下幽禁太子,立馬改口說雲若小姐還年輕,暫時不想女兒太早離開自己,私下卻派人和玄止公子偷偷接觸。」

  「要我說,雲將軍的如意算盤還是打錯了地方,咱們夫人如今聖眷正濃,恐怕等孩子一出世,夫人就會被立為王后呢!」

  幾名小宮女打掃完長樂殿的宮室,聚集在角落竊竊私語。她們興致正濃,沒有留意到荷華一直站在不遠處,默不作聲聆聽著談話。

  他……惹怒宸王燁,被禁足了?而且……婚約也沒了?

  荷華不由得微微攥緊手指。

  她知道太子的寢宮明華殿在哪裡,實際上,離自己居住的朧月閣並不遠,只要從御花園的小徑斜斜穿過,便能抵達後殿。

  她曾無數次在朧月閣里凝望他宮室的方向,卻始終不敢踏足那條路半步。

  忽然,又有新的小宮女加入她們的談話:

  「你們知道嗎?我剛剛從明華殿那邊回來,聽那邊的宮人說,太子殿下病了呢,病得好重,連個御醫都請不到,陛下也真是心狠啊……」

  荷華猛地抬頭。

  幾名宮女仍在感嘆著,忽而有人遲疑道:

  「那個人……是不是七子?她不會聽見咱們說了吧,跑得那麼快……」

  眾人一愣,不約而同地順著宮女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抹青色,迅速消失在重重宮道之間。

  已是秋天,明華殿外花木扶疏,濃翠橫流,廊下幾株梧桐,葉梢已染上淺黃,風過處飄落三兩片,落在青石板上簌簌有聲。

  荷華小心翼翼地翻過欄杆,順著角門偷偷進了後殿。

  殿內綠竹極多,如萬竿綠玉,中匯澗水為曲池,環池竹樹雲石,亭榭翼然。她也不知道搖光的寢殿在哪裡,又害怕被宮人發現,只能一路摸索著前行。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荷華誤打誤撞,來到一處竹屋內。

  忽然,她聽見屋裡傳來低低的咳嗽聲。

  從半開的窗縫裡一看,正是搖光。

  只見他一襲褻衣,躺在竹床上,蓋著薄薄的夏被,雙目緊閉,如白玉般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嫣紅,顯然是在發燒。

  沒想到幽禁之中的他,居然是生活在如此簡陋的竹屋裡。宮人也趨炎附勢至此,竟然沒有一個人來照顧他。

  她心裡一陣酸楚。

  竹屋的門沒有關嚴,她躡手躡腳地打開門,走了進去。

  屋內陳設很簡單,除了四周的書架以外,就只有一張床,床旁立著竹架,靠窗的地方一張黃梨木的書桌。

  桌上用青玉鎮紙壓著一張攤開的絲帛,看上去應該是張畫。畫還沒有完成,只寥寥勾勒了幾筆,依稀是個青衣女孩的背影。

  不知道……會不會是傳說中那位雲將軍的獨女。

  想起宸王燁要給他選太子妃的事,荷華的心裡不由得微微泛酸。

  見搖光一直沒有甦醒,她站在床前,小心地摸了摸他的額頭。

  果然,滾燙。

  看見旁邊的竹架上搭了一塊枕巾,她去外面取水將枕巾打濕,敷在他額頭,等枕巾變熱,又重新取水打濕。如此反覆四五次,搖光的體溫總算降下來一些,荷華也累得走不動路,只能靠著床沿休息。

  月光從窗戶里灑入,落在床榻上少年的臉上,清淺得就像銀紗。

  怎麼會有這樣好看的人呢……

  眉如遠山,眼睫如黛,就連嘴唇的線條,都優美得像是櫻花花瓣。

  她痴痴凝望他的容顏,不禁下意識伸出手,小心地觸碰他的臉。

  直至此刻,她才確定自己的心意。

  她喜歡面前這個人,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可以不顧自己的身份,忘卻自己是他父王的妃嬪。

  忽然,床上的人呢喃一聲,好像即將甦醒。荷華心下一驚,下意識站起身,想要逃走,誰知卻被他拉住衣角。

  「別離開我……」

  她聽見那句喃喃的話語,整個人如石化一般,怔在原地。

  許久,見身後沒有別的

  聲音傳來,她緩慢回過身,見床上的少年依舊雙目緊閉,雙頰帶著淡淡的緋紅。

  想起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荷華忽而下定決心,回身抱住他,將自己的雙唇覆上他的唇!

  少年的雙眸不由自主地睜大,但睜開眼後,一切都如同隔著薄霧,模糊而不真實。

  霧氣里,少女青衣長發,膚光勝雪,蛾眉斂黛,一雙眼燦然晶亮,仿佛漫天星子跌入寒潭後漾開的粼光。她睫毛輕顫的瞬間,滿屋的月色似乎都被那雙眼吸了去,只餘下一片晃悠悠的、碎鑽般的亮。

  是夢嗎?疑有神女,踏月而來。

  雖然尚在病中,之前也沒有過任何類似的經驗,然而本能的趨勢,還是令他貪婪地汲取來自對方的溫暖。

  唇齒交纏間,他擁著她向床榻倒去,窗外月華如練,傾瀉而下,為整片竹林披上一層朦朧的銀輝。

  竹枝在夜風中輕輕搖曳,修長的身影相互交纏,葉與葉相觸,發出輕微的響聲,如同被細雨所濡濕。

  忽而,月光穿過竹葉的縫隙,在地上灑落斑駁的碎銀,隨著竹枝的擺動,這些光斑也忽明忽暗,明明滅滅。

  隨著時間的流逝,遠處的竹影在月光里漸漸模糊,與夜色融為一體,近處的竹子卻在月光的勾勒下,輪廓愈發清晰。微風拂過,竹葉簌簌作響,竹枝輕輕晃動,唯有乳白的溪流,在橋下蜿蜒流淌。

  第一縷淡水陽光照進竹屋之際,搖光總算從睡夢中醒來。

  他只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下意識看向身側,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人來過的痕跡。

  雲雨一夢,神女無蹤。

  他昨晚喝過藥後便躺下散熱了,沒想到藥性那麼沖,居然還會做這種亂七八糟的夢。他搖了搖頭,將紛亂的思緒趕出腦海。

  剛剛披衣下床,忽聽得內侍屈純在屋外輕聲道:

  「殿下。」

  「進來。」搖光語聲淡淡。

  等屈純捧著洗漱的金盆進來,他一邊掬水洗臉,一邊隨口問道:

  「昨夜可曾有人來過?」

  屈純搖頭:「不曾。殿下您囑咐過的,只要您去了書房,任何人也不能打擾。而且殿下尚在禁足,所以也沒有其他人前來探望。」

  搖光稍稍安心,又問道:「讓你去辦的事怎麼樣了?」

  屈純回答:「如今紓夫人有孕在身,陛下欣喜若狂,我們按插在御書房的人,剛剛傳回消息,說是陛下接連寫了兩道密詔,一道是立紓夫人為後,另一道……」

  屈純低頭:「是立紓夫人的孩子,為太子。」

  「還未出世,不知男女,他就如此迫不及待了嗎?」搖光冷笑。

  略一沉吟,他開口:「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記得讓容姬身邊的人多提點她幾句,讓她意識到紓夫人母子對她和玄止的威脅。哦對了,紓夫人身邊婢女白茉的家世查出來沒有?」

  「查出來了,是兆王后奶嬤嬤的女兒,家中尚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都生活在幽京。」

  「那就把這個消息一起遞給容姬,容姬是聰明人,知道怎麼利用好她。無論如何,紓夫人母子,決不能留。」

  「是。」屈純領命告退。

  用青鹽漱完口,搖光正準備去書桌前繼續畫畫,然而轉身的剎那,目光突然凝住。

  只見凌亂的床單角落,依稀有淡淡的暗色血跡,仿佛梅花的花瓣。

  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以手指輕輕觸碰血跡。

  原來……昨夜一切,真的不是夢。

  種種畫面從他腦海里閃過,少女潔白如雪的肌膚,略帶痛苦的吟聲,還有歡愉之際眼角晶瑩的淚水……無比複雜的情愫在他心底蔓延開來,像春溪融雪時裹挾著殘冰的暗流,令他整個人定在原地。

  這是他自記事以來,從未有過的感受,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應對。

  冷靜點,你是宸國太子。

  男歡女愛,不是你要考慮的事。

  你要做的是用盡一切手段,保住太子之位,登基為王,然後征戰四海,一統天下,完成宸國歷代先祖之志,從此名垂青史,萬世無虞。

  他如此告誡自己,然而越是告誡,那股情愫越是激盪,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許久許久,他從枕上拈起一根纖長柔韌的髮絲,烏黑髮絲纏繞在指間,宛如一個小小的指環。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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