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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ECT或多或少有損記憶,完全恢復是不可能的。

  這種治療手段不但會導致記憶丟失,而且會引發一系列不良反應。

  最可怕的是,「植入」虛假片段,使患者腦海出現不存在或真假參半的記憶。

  有一次,雲湘醒來叫裴姨媽。

  她說她記得,自己和裴姨同桌吃飯,裴姨給她夾菜,她說了句「謝謝媽」。

  因為這半真半假的片段,接下來幾天她一直稱裴姨為媽媽。

  還有一次,治療安排在周末,雲湘醒來便用手機砸破謝承舟腦袋。

  她說,那男的強/奸她,還強迫她用嘴幫他紓解。

  以上情況是個例,絕大多數時候,雲湘都是平靜地醒過來,睜著一雙人畜無害的柳葉眼,問「你是誰」。

  像現在這樣。

  趙淵驀然想起,他們在利康醫院初識,雲湘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宿命感。

  「我叫趙淵,是謝總的助理。謝總叫謝承舟,他是你的……」他有條不紊地敘述,類似的話,幾乎每次治療後都要對她說一遍。

  弔詭的是,七天過去,雲湘對世界的認知,仍停留在他的隻言片語。

  並且持懷疑態度。

  經醫生診斷,咳……醫生診斷不出什麼,照舊說失憶。

  只是這次失憶持續的時間,太長了,進入四月還沒有任何恢復的跡象。

  謝承舟著急,反覆讓醫生給雲湘做檢查,結果就是什麼都查不出來。

  沒有腫塊,沒有神經損傷,身體各項指標和平時差別不大。

  清明,謝承舟要陪謝家一眾長輩祭祖,交代他陪雲湘出門。

  「多帶些人,窗口和出口都要特別留意。」

  「您的意思是……」他遠遠瞟一眼雲湘,壓低聲音問,「雲小姐要跑?」

  謝承舟不置可否,「不確定,總感覺不踏實。」

  前幾次失憶,雲湘不是沒演過「金絲雀出逃」的戲碼。

  不過都是小打小鬧,從沒跑出過秋江浦,等過幾天恢復記憶就不了了之。

  可這次失憶實在太久,雲湘又恰巧挑他走不開的日子離島,他緊張實屬正常。

  最後結果證明,他擔心的沒錯。

  那天,謝承舟把雲湘關回雲渡居臥室,兩人可能起了爭執,謝承舟下來時,臉色無比難看。

  作為局外人,趙淵不敢多問,也沒時間給他過問。

  朱仕澤背後勢力已經現身,他們必須爭分奪秒,找準時機一舉清剿。

  在那場混戰中,謝承舟挨了一槍,子彈打穿肩胛骨。

  醫生剪開衣服取子彈,趙淵移開視線。

  那後背前不久剛被老爺子杖打過,傷痕剛開始結痂,經此一戰,好幾道疤被撕裂,鮮血汨汨外流。

  手術次日,謝承舟執意要回秋江浦,九頭牛都拉不住。

  回就回吧,還發神經,非要繞遠路給雲小姐買紅石榴千層。

  簡直色令智昏!!!

  *

  記不清第幾次來接雲小姐了。

  醫院仍是記憶中模樣,門診部喧譁吵鬧,住院部死氣沉沉病人神色鬱郁,家屬憂心忡忡,醫生淡定從容,十年八年的,總也不變。

  迎面走來那位姑娘,身上依舊穿的襯衫裙,頭髮總維持在將及腰未及腰的長度,一如既往地不愛笑。

  巴掌大小的臉尤帶幾分稚氣,但若用「女孩」一詞稱呼她,卻不合適。

  算一算,他們認識十年。

  今年雲湘三十歲,他三十五歲,謝承舟四十歲,都不年輕了。

  雲湘在他面前三步開外的地方止步,趙淵拉開車門送她上車。

  坐定系好安全帶,他不著急起步,透過後視鏡望著雲湘問:「醫生怎麼說?」

  「做了檢查,結果還沒出。」她面不改色扯謊。

  趙淵笑了笑,「雲小姐您別唬我。」

  特殊客戶檢查流程有單獨路線,從做檢查到出結果,最慢不會超過一小時。

  雲湘自知瞞不住,坦白道:「白血病復發。」

  第67章 你眼睛裡有蝴蝶

  黃昏時刻,雲霞滿天。

  車急遽停下,門砰地摔上,院中楓樹抖擻,枯葉簌簌。

  「湘湘。」

  推開房門,沒人。

  衣帽間,書房,起居室……二樓找一圈不見人影,謝承舟匆匆下樓。

  裴姨聞聲而來,「先生,雲小姐在花園。」

  得到消息他向花園飛奔而去。

  園中小徑鋪滿楓葉,皮鞋踏過之處,遍地稀碎。

  風裹挾殘葉吹到拖鞋旁,雲湘抬腳撥開,靠近花架,傾斜手裡的花灑。

  沙沙水聲蓋過腳步聲,她沒發覺有人靠近。

  驀然被人抱住,小手一抖花灑落地水花飛濺,驚呼聲驚飛烏雀。

  「幹嘛啊!」她拍拍胸口深呼吸,瞅著水淋淋的裙擺,柳眉緊蹙。

  腰間那雙手臂越絞越緊,雲湘無奈損他,「一大把年紀了,動不動就摟摟抱抱,要不要臉?」

  謝承舟一言不發,抱緊點,再抱緊點,緊到她逃不出他臂彎以內。

  「大哥,你想勒死我嘛?」她知道他知道,故意說廢話驅一驅陰霾。

  可他一語道破,「明天去抽血等配型。」

  這輕鬆氛圍就搞不起來了。

  從醫院回來,雲湘一直待在花園,邊等他邊想,如何才能勸他接受現實。

  然而長期不用的腦子近似於報廢,關於白血病那些知識,她一點記不起來。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吧,也不太現實。

  縱使她能寫出八千字小作文勸他,只要謝承舟一句否決,就是白費力氣。

  雲湘埋頭摳他手臂,好不容易分開一點,又被他攏回懷裡。

  「你先放開我,坐那,我們好好商量。」

  「沒得商量。」謝承舟斬釘截鐵,「我不准你放棄。」

  她拉長了臉,側身,冷冰冰覷著他,「別逼我發脾氣,放開。」

  手臂緩緩垂落,她馬上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推到躺椅上。

  躺椅忽然承重,前端尾端交替起伏,吱呀作響。

  雲湘斜倚著高腳凳,甩了甩裙擺上的水,「你要聽我說完,不許打岔,不許反駁,不許動手動腳。」

  打好預防針,緊接著拋炸彈。

  她說,她不想治。

  這在謝承舟預料之中。

  但是接下去的話,殺得他措手不及。

  「你還記得嗎?我們有過一個孩子。」

  聞言,謝承舟的眼皮猛地抬起來。

  他不懂,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

  「最開始,你說什麼我都不肯送走她,後來卻答應了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雲湘釋然地笑,「因為我設身處去想,如果我是她,願不願意來到這個世界。我的答案是,不願意。」

  說到這,謝承舟依舊沒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張口想問,被她眼神警告。

  「她存在我的肚子裡,是我的一部分,我以我的意志替她做決定。」

  「可是,承舟,我是獨立個體,而且我三十歲了,不是小孩,現在也沒犯病,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我知道,你想讓我活下去,想讓我陪你白頭到老,但我好累。」

  她撇下裙擺,慢步走到他面前,蹲下,捧起他雙手,低頭親吻。

  「承舟,我本該死在二十歲的,因為你,我又活了十年,足夠了。」

  謝承舟不語,冷漠地翻開她的手,稍稍側坐,避開她深沉而懇切的眼神。

  這是不聽王八念經的意思。

  既然情感綁架沒用,那就用現實說話。

  手搭上他膝蓋按了按,她俯身,下巴抵在手背上,目光炯炯凝望。

  「上次換骨髓到復發,七年。這次換還不知道能撐多久。退一步講,這次找到適配的,萬一只能撐兩三年,怎麼辦?繼續找骨髓,繼續換?」

  「你不嫌煩,我還嫌煩呢。再說手術是有風險的,與其滿還希望再突然失去,不如珍惜已知剩下的每分每秒,你覺得呢?」

  「歪理邪說。」謝承舟看都不看她一眼,但語氣不像剛才那麼強硬了。

  「你看這樣行不行?」她也退一步,「明天我去抽血等配型,如果能等到,我答應你試這一次。」

  「但是化療什麼的,我是堅決不做的,你要是強迫我,我就天天跟你吵,吵死你。」

  他終於回頭看她,抬起右手放在她頭頂,揉了揉,卻並未答應。

  兩天後,不知怎地,謝承舟忽然想通了。

  不再勸她先進行保守治療,也不再一天到晚聯繫這個、那個醫生,更奇怪的是,他回家時間提早了一個小時,早上出門時間推後半小時。

  周末不加班,一整天賴在家裡,在她方圓十米晃來晃去。

  他還買了一摞關於攝影的書,成天舉著相機搗鼓,時不時就給她拍張照片。

  雲湘猜是醫生向他說了些話,可能是化療效果不佳、換骨髓意義不大之類的,反正狠狠挫傷了他的信心。<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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