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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你留道疤,還俊嗎?”

  “你來救誰的啊?告訴我,我就放過你。”

  “不說就劃爛你的臉,你覺得你想救的人會不會怕你?”

  但曹祁雲偏偏就是不說,不出聲,哪怕滿臉都是血,依舊死死咬著牙不吭聲。

  曹霜知道他其實是個膽小的人,怕狗,又怕疼,還怕血,受了傷還會紅眼眶,只不過年紀大了,才學會忍耐了。

  直到曹霜被救回了曹府,她才知道曹祁雲俊俏的臉不在了。

  好好一個少年,就這麼被那群歹人毀了容……

  望著那張裹著繃帶,疤痕縱橫交錯的臉,曹霜忽得痛苦地蹲下身去,拼命哭嚎起來。

  這是她遇到曹祁雲後,第二次哭。

  上次是因為手痛,這次則是因為心痛。

  曹霜像瘋了一樣將曹祁雲推出屋外,自己蜷縮在門後,哭得撕心裂肺,不管自己凌亂的髮絲,褶皺的衣服,她砸掉許多東西,卻依舊難消心頭之恨。

  曹祁雲以為她是被自己嚇到了,眼底黯淡下去,想要收拾東西離開曹府,不給她惹麻煩。

  正收拾著東西,就被衝進來的曹霜甩了一個耳光。

  “懦夫!”曹霜瞪著他,“你想走?”

  “我,我知你怕我……”曹祁雲低下頭去,躲閃著,不敢讓曹霜看到自己可怖的臉。

  曹霜卻撲上來,一把抱住他。

  曹祁雲的身子都僵了,怔怔地站在原地,抬起手想拍拍她,又落下去,不敢碰她。

  曹霜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她抬起朦朧的淚眼,慢慢伸出手去摩挲著他臉上的疤痕,“疼嗎?”

  “不疼。”曹祁雲下意識地搖搖頭。

  “怎麼可能不疼……你最嬌氣了……”曹霜喃喃道。

  她忽然踮起腳,朝著那張疤痕遍布的臉,留下一個個細碎的吻。

  曹祁雲整個人都慌亂起來,手腳都不知往哪放。

  曹霜按住他的手,緊緊抱住了他。

  曹祁雲覺得全身都輕飄飄的,臉上一點都不疼了,反而美滋滋的,就是讓他現在去死,也是高興的。

  下一刻,曹霜的話去讓他頓在原地。

  “我要殺了大夫人。”

  曹祁雲一下子從天庭跌入了地府,他錯愕地看著曹霜,“為什麼?”

  “因為這種任人宰割的日子我過夠了,我過夠了你懂嗎?”

  曹霜激動起來,歇斯底里的樣子有些可怕,“只要大夫人在一天,母親就不可能掌權,我就只是個小小的庶女,連個劫匪都沒有處置的權力!”

  她要權勢!

  曹祁雲卻不贊同地看著她,“大夫人和大小姐也是無辜的,我們何必……”

  曹霜冷冷一笑,“無妨,我本也沒指望你做什麼,我去與母親商議。”

  曹祁雲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日,還是頂著眼底的烏青去見了她。

  “你想做什麼?我幫你……”

  他的眼裡有掙扎,有痛苦,亦有堅定。

  曹霜這才笑了。

  他們謀劃了很久,終於在一個初春的時候,將大夫人偷偷賣走了,對外則稱是病逝了。

  看著大小姐撲在靈柩上痛哭的樣子,曹祁雲慢慢低下頭去,他余光中瞥見了曹霜,曹霜跪在角落裡,神色是讓人恐懼的淡然。

  只有曹祁雲知道,她的手在拼命地發抖。

  二夫人果然扶正了。

  曹祁雲本以為,到了這裡,曹霜就會收手,安心地過日子。

  哪知,這只是曹霜的開始。

  曹霜變得讓他越來越不認得了,她心狠手辣,她開始陷害大小姐,和京城的公子哥們周旋,甚至有一日,她說:“我總有一天會殺了曹順。”

  曹祁雲大驚,曹順是曹霜與曹蓉的父親,也是將曹霜從那個小城中帶出來的男人。

  曹霜眼底卻滿是恨意,“你以為大夫人的死,他沒有授意?他就是個瘋子!我今天這一切,我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他帶來的!”

  曹祁雲默然地看著她,他一把抱住曹霜,“你別這樣,阿霜,你這是在毀你自己!”

  曹霜卻笑得無比開心,“你以為我還回得去?”

  她搖搖晃晃地走了,她這幾年愈發愛笑了,卻是帶著面具的笑,曹祁雲每每看到,都覺得悚然。

  終於,大小姐發覺了端倪,與曹霜斷絕了關係。

  兩人卻陰差陽錯地一同進了皇宮。

  曹祁雲從曹霜進宮的一瞬,心底就隱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仿佛冥冥中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一樣。

  預感成真了,曹蓉始終壓了曹霜一頭,曹霜也越來越焦躁。

  終於到了那一日,曹祁雲聽完曹霜的話,慢慢走出了側殿。

  天邊,是如血般的殘陽,仿佛是不祥的昭示。

  他割下了自己臉上的皮,吞下了炭火,只餘下一雙能握箭的手。

  他知道自己和曹霜死後是都要下十八層地獄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無法拒絕曹霜的任何要求,所以倘若他能替曹霜做了,曹霜身上的孽是不是就能少幾分?

  曹祁雲射出那支箭的時候,這樣想到。

  曹蓉將他扔到曹霜殿裡的院子的時候,他其實是醒的,他不必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是很可怖的。

  他心底想的居然不是自己要死了,而是曹霜會不會被自己嚇到。

  “我不認識他。”

  曹霜清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曹祁雲的意識逐漸消退,他望著頭頂漫天的星空,忽然感到無與倫比的神清氣爽。

  “真是條好狗。”

  陷入黑之前,他聽到了曹蓉的話。

  曹祁雲用盡全身力氣勾起一個笑。

  是啊,他是一條流浪的野狗,被曹霜撿回了家,他只是……曹霜養的一條狗。

  他和曹霜,地府相見,他們罪有應得。

  曹霜去往北地的時候,正趕上北地下了鵝毛一樣的大雪,她懷裡抱著一個盒子,裡面是曹祁雲的骨灰。

  那個最怕狗的小孩,還是死在了狗嘴之下。

  她是戴罪之身,自然住不得什麼好地方,每日還要被嚴加看管著。

  北地有聽說了她的事的人,暗暗唾棄她是賤種。

  曹霜聽到的時候還一愣,覺得很耳熟,又暗自好笑,竟是有十餘年,沒人敢這般說過她了。

  天寒地凍,她的左手小拇指沒養好,還是會疼。

  曹霜卻笑起來,越笑越響亮,她笑得簡直停不下來,笑得倒在地上蜷縮著。

  她是個賤種,曹祁雲也是個賤種。

  兩個賤種遇到了,當然是互相拼命汲取溫暖了,直到對方也在不會有溫度。

  蕭歷年五十二年冬,曹祁雲死後的第七年。

  曹霜病逝於北地,鬱鬱而終。

  長達十年的憎恨糾葛,終是在這片大地煙消雲散。

  作者有話說:

  不是洗白哈,曹霜和曹祁雲做的事也沒啥好洗的,就是講一下他們的故事~

  第51章 番外八

  ◎常瑤公主×宇文祝和(完)◎

  常瑤站在一座有些昏暗的宮殿前,遲遲不願進去,最後還是殿內的人推開門,冷冷地望著她。

  蕭長寧出聲問:“怎麼不進來?”

  常瑤垂下頭去,吭吭哧哧了半天,才道:“皇兄,咱們的晚飯又被那些賊人給剋扣了,我去要,他們喝醉了都不理我。”

  蕭長寧比她高了一個頭,卻也只到大門的環扣處而已,比起這匈奴十六部的同齡孩子,他倆實在是矮了些。

  不過也實屬正常,畢竟皇兄和她一個九歲,一個七歲,正是長個子的年紀,卻每天連基本的飯菜都吃不飽。

  上哪裡去長高個子。

  蕭常瑤有模有樣地嘆了口氣,儘管才七歲,但已經顯出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

  蕭長寧眯了眯眼,垂頭看著她說道:“他們在哪?”

  蕭常瑤立刻抬起頭來,知道皇兄是在問那群宮人,“他們就在有個大馬的花園那邊。”

  蕭長寧知道她說的是哪裡,抬腳邁出門檻,朝那邊走去,常瑤忙跟在他身後,看著皇兄雖有些瘦弱卻依舊挺拔的背影,蕭常瑤時常覺得很有安全感。

  雖然皇兄不怎麼愛說話,但他是自己在這蒼涼的匈奴十六部唯一的依靠了。

  很快,兩人就走到了蕭常瑤說的馬匹的雕塑旁。

  “就是這裡。”蕭常瑤指著馬後面的小花園道。

  蕭長寧冷著臉走進去,果真見到一群匈奴宮人坐在一邊,各個喝得酩酊大醉,石桌上擺著的,很明顯就是本應該給他們的飯菜。

  他徑直過去從桌子上拎起兩份還未怎麼動過的飯菜,轉身回來遞給了蕭常瑤。

  蕭常瑤緊張地看著他站在那堆個個人高馬大的匈奴人旁邊,只覺得一個壯漢宮人就能將他給推倒,何況他們還喝得醉醺醺的,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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