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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天不如人意,他還是負了銀鈴。

  一轉眼,銀鈴已經走了五年了。

  三王爺走出寺廟去,身形在寬大的僧服中隨風晃蕩,再不見當年清秀俊朗的三殿下。

  他終於又做夢了。

  好似又夢回了他與銀鈴初識的時候。

  他騙銀鈴說自己是大太監,銀鈴信以為真,每日來找他,對著夕陽把酒言歡。

  每次在夢中,銀鈴都對他巧笑倩兮,一如初見時,伸出手來問他:“你是何人?”

  他拼命地將手遞上去,想要握住她,她卻一下子換了臉色,臉上划過兩行清淚,對他說:“你心不誠了。”

  這話,是銀鈴死的那日說過的。

  那天,他終於下定了決心,要拋下一切帶著銀鈴遠走高飛,本打算過了除夕夜就走,銀鈴卻在去別宮的馬車上,忽得說了一句,“王爺當時怎麼就騙我了呢?若是您沒騙我就好了,我也不會……”

  她頓了頓,終究沒說下去。

  那時的銀鈴,已經很瘦很瘦了,他記不清多久沒再見銀鈴笑過。

  他曾經打趣銀鈴像個小氣簍子,總是氣鼓鼓的,可自從跟了他之後,銀鈴卻再也沒那樣發怒過,生怕給他惹了麻煩。

  最後一次見她的笑,竟是在銀鈴跳進火焰前,扭頭對他粲然一笑,然後義無反顧地沖向那堆絢爛焰火,死在了除夕夜裡。

  是不是以一個謊言開始的故事,便註定要以悲劇結束。

  三王爺靠在銀鈴的墓前,雙手環抱著墓碑。

  “你就這麼恨我,好久不曾來夢裡看我了,我每天都不敢醒,生怕你來夢裡尋我沒有尋到,你生氣了……”

  “你是不是再也不會來了,昨晚上,是來和我告別的對嗎?”

  “你終於要走了嗎……”

  “這五年,我一直覺得你沒走,你一直在這裡看著我,小臉生著氣,可今日,我看不見你了……”

  “你是不是累了?”

  三王爺靠著墓碑,笑著伸出手去輕輕地摩挲,“對不起,銀鈴,讓你久等了,我這便去尋你,你若是不願見我呢,就走遠點,或是讓閻王爺打得我灰飛煙滅,然後再說一句,看這個喪家犬……”

  清風吹過,銀鈴墓前的一排小花隨風搖晃,發出簌簌的聲音,恍惚間,銀鈴的笑聲仿佛猶在耳邊。

  但他知道,這道笑聲,此生不會再響起。

  五年了,痛不欲生的五年,這是他辜負真心的懲罰。

  心不誠的人不得好死。

  三王爺拿起放在一邊的劍,寒光閃過,驚起滿山飛鳥哀鳴。

  “三王爺薨了……”

  一匹駿馬飛奔進皇宮,向著高坐明堂上的人高喝道。

  白雪紛紛揚揚,落滿普陀山頭。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作者有話說:

  願銀鈴在天之靈安好。

  銀鈴與三王爺的故事結束啦,想了很久,還是沒有具體寫銀鈴後來與三王爺的蹉跎,只細細寫了他們最美好的初見。

  第50章 番外七

  ◎曹霜×曹祁雲(完)◎

  到了夜裡,街上人煙已經很稀少了,曹霜獨自站在一個攤位前,小手拿起一根銀釵子,“這個怎麼賣?”

  坐在攤子前的老闆娘上上下下掃了她一眼,翻了個白眼道:“你買不起,放下吧。”

  曹霜的手一頓,卻又堅持問道:“我問你多少錢?”

  “一兩銀子,怎麼,你買的起?”頭上戴著大花的婦人呸一下推出個瓜子殼,瓜子殼蹦了兩下,落在了曹霜洗得發白的裙子上。

  “把你賣了也買不起,滾吧趕緊,別來我這找晦氣。”

  婦人嫌惡地擺擺手。

  曹霜慢慢放下那根銀釵,轉而低頭拈起落在自己身上的瓜子殼,冷冷地看著老闆娘。

  “呦,怎麼,還不服氣啊?”婦人尖聲叫起來,“看看姓白的女人多厲害,教出的女兒和她一樣是個小禍星!這么小年紀,就有這種眼神,我看啊,剋死你爹的也不一定是你娘,說不成還有你呢……”

  街上的人都循著聲音朝這邊看過來,等看清婦人罵的是誰後,又都無趣地別過頭去,好似習以為常了一般。

  曹霜瘦骨嶙峋的手緊緊捏著衣角,她將那兩瓣瓜子殼在地上颳了刮土,隨後猛得朝婦人唾沫橫飛的嘴中一扔,不顧婦人緊隨而來的叫罵聲,轉身飛快地跑開了。

  “賤玩意,別讓我再看見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身後響起老闆娘響徹一整條街的怒吼聲,曹霜停下身,拐進一道街角,偷偷側著身子朝那邊看過去。

  看見剛剛還飛揚跋扈的婦人,現在拼命苦著臉呸呸地朝外吐口水,她嘴角浮現一絲淺笑。

  然而下一秒,一輛高大的馬車停在了那個攤子前,馬車中伸出一隻潔白的手,指著曹霜剛剛拿過的那個銀釵子。

  “這個,我們小姐看上了,多少錢?”

  老闆娘立刻就換上了諂媚的臉,“原來是劉府的小姐,給三十個銅板就好。”

  馬車上丟下來一貫錢,老闆娘趕緊殷勤地將那銀釵子包起來,又給馬車上送進去,從頭到尾,馬車上的人都未露過面。

  馬車揚長而去,捲起滾滾塵土,嗆得曹霜有些想咳嗽。

  她嘴角的笑意慢慢抹去,恢復了慣常的冷漠,曹霜轉過身朝著家裡走去。

  剛轉過一條街,就聽身後的馬蹄聲作響,竟然是剛剛劉府的馬車,眼看那馬就要狠狠將她踹倒,曹霜趕緊閃身避開。

  然而,等馬車靠近後,她卻瞪大眼睛。

  那馬車後面好像還拖了個人,是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小孩,渾身都是土,灰濛濛的,衣角被那疾馳的馬車勾住,也不知是不是暈過去了,竟然就那樣直挺挺得任由馬車拖拽,也不掙扎。

  曹霜眼尖地看見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周遭也有其它過路的行人看到了,俱是驚奇地指指點點起來。

  卻無一人敢上前去阻止。

  劉府可是這城裡最大的府邸了,家裡的那位大小姐,更是嬌蠻跋扈,誰若惹了她不悅,上去抽一頓鞭子都是有的。

  曹霜猶豫著看向那遠去的馬車,心底一動,她忽得拼命朝那馬車離開的方向跑去,起步得太快,差點扭到腳。

  她跑得是極快的,這是經常逃跑練出來的,許多大人都追不上她。

  但即使是這樣,曹霜還是跑了好久才追上了那輛高大的馬車,那個小孩果然還被吊在車後,兩條腿在地上拖出兩道長長的痕跡。

  車裡探出個粉腮雲鬢的女子,朝後面看了看,似是很好笑的模樣,扭進車內,對車裡人說了些什麼。

  曹霜清晰地聽到那輛馬車內響起一陣笑聲。

  她瞪了那馬車一眼,衝上前去,趁著馬車內的人不注意,伸手將小孩拽了下來。

  小孩身子軟軟的,不知還有沒有氣,她抱住他就想朝後跑,馬車卻突然朝後退了,狠狠地將她撞倒在地。

  “活該,多管閒事!”

  剛剛的丫鬟朝外唾了一口,曹霜的一隻手被一個車輪壓在了下面,十指連心,鑽心的疼痛席捲全身。

  她長到十二三歲,是很少哭的,但這次,她還是痛得掉了淚,淚水滴落在她懷中的小孩臉上,硬是將他灰撲撲的臉蛋衝出一點白。

  馬車戲耍夠了他們,才慢悠悠地朝前跑走了,只留下曹霜抱著個孩子坐在地上。

  她慢慢地舉起手指看了看,發現左手的小拇指最為疼痛,她輕輕摸了摸,軟趴趴的,應當是斷了。

  曹霜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用好的一隻手拖起那個孩子,曹霜硬是將他拽到了自己家門口。

  到了門口,她卻並未急著進去,而是趴在破破爛爛的門板上聽了聽裡面的動靜。

  一聲聲悶響從裡面傳來,同時響起的,還有女子的嬌嗔聲,曹霜垂下眸去,冷著臉坐在了一邊。

  那人又來了。

  就從前幾天開始來的,每次來了後,她便不能回家,母親說這是好事,讓她會眼色些,不要耽誤了她們娘倆以後的好日子。

  可那男人每次走後,母親總是半天起不來身,要在榻上躺上好久,曹霜不懂母親為什麼說這是好事。

  她看看旁邊依舊雙目緊閉的小孩,應當是個小男孩,身上穿的衣服比自己還要破舊,是最硬的粗麻布,穿到身上,刺得人渾身難受。

  曹霜在心底想,要是這人明早還醒不過來,自己就將他丟到大街上去,她可沒錢給人挖墳埋了。

  她救人回來不是為了做好事的。

  曹霜有些冷清地想著。

  許是這男孩命不該絕,第二日一早,曹霜正打算將他扔出去,他就醒了。

  看著一臉冷然的曹霜,男孩顯然被嚇了一跳,趕緊朝後退去,一動,卻痛得齜牙咧嘴。<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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