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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真正在哪裡見過呢?他卻記不真切。

  郁寧寧也是坐上到顯城的飛機時,腦中才產生一個模糊的印象。

  那年白縉七歲,在一個周末被帶到白教授工作的醫院裡。白教授一進手術室就要大半天,他等得無聊,就跟護士姐姐商量,跑到院子裡玩。

  陽光晴好,花壇里群芳爭艷,妍麗耀目。他見到一個玲瓏粉面的小女孩,穿著天藍色公主裙,頭上戴著花色發卡。她一手扒著花壇的石壁,目光怔愣,神情十分沮喪。

  莫名地,白縉生出一個願望,他想哄這個小妹妹開心起來。

  他想起剛剛被他拒絕的、護士姐姐桌子上的兔子糖。

  接著他一拍口袋,轉身往回跑,甩開雙臂跑得飛快。

  萬幸氣喘吁吁回來時,小妹妹還在原地。白縉把兔子糖一遞,眼睛睜得大大的,笑得露出潔白的牙齒,努力想要表達友善和寬慰。他說:“給你,吃點甜的東西,別再不開心啦。”

  小女孩顯得驚訝又無措,下意識往旁挪了挪,看他一眼,又低下頭。

  白縉的手僵在半空,尷尬地晃了下。他想起大人經常教孩子“不要吃陌生人的東西”,而他也算“陌生小人”,小妹妹搞不好是把他當成居心不良的壞人了。

  可他還是堅持,又把糖遞了遞,說:“我不是壞人,真的,這裡面沒有迷藥。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先吃……”

  還沒說完,身後傳來一聲“阿縉”。

  他轉過身,看見兩個男人並肩走來,神情可疑地窘了窘,叫道:“爸爸,郁伯伯。”

  右邊的男人笑容爽朗,指著白縉,對白教授笑,“你瞧,我說阿縉跑這麼快呢,這不有個小姑娘——嗯?是你?”

  他目光定在小女孩身上,一怔,接著笑意凝滯。

  白縉聽見身後的人小聲喊了句“爸爸”。

  郁茂經短促地應了聲,他眉頭緊鎖,方才的鬆快蕩然無存,瞪著小女孩道:“你怎麼在這裡?小張人呢?”

  他當即打了個電話,聽保姆小張解釋自己發熱來醫院掛號,怕病菌影響到小孩子,才把郁寧寧留在外面。

  放小孩子一個人在陌生環境裡也不是什麼明智的做法。

  郁茂經深覺自己主人家的威嚴受到挑釁,才導致保姆對孩子這麼不上心,他當即發了通火,讓保姆“立刻滾過來”。

  如此到郁寧寧被保姆領走,再沒有開口說第二句話。

  往後十數年,白縉漸漸忘記了那個行容拘謹、呆愣的小女孩。偶爾聽郁寶岩提起,說姐姐“在寄宿學校讀書”、“上了美術班”這樣囫圇的說法,因隔著悠長的時空間隙,也不覺得奇怪。以至於認識郁寧寧許久,才知道她和家人真正的關係。

  “明明第一次見面就露出端倪,我卻過了這麼多年才發現……”白縉微微黯然,話頭再一偏轉,“說真的,我有點挫敗。”

  郁寧寧卻很平靜,甚至,她看起來心情很好,“任何人都不似表面的樣子,這才對。”

  正如白縉的溫柔寬和,實則建立在求仁得仁、得來輕易的基礎上,更有執著以至迫近的時刻。

  而郁寧寧已有這麼多年,這樣走過來。畏怯與擔當的界限,混淆難明。

  “我實在料不到有一天,會對自己失望至此。在愛你的這條路上,我做了太多錯事和傻事。”白縉語氣自責,“寧寧,現在你發現了,我愧為你的明燈。”

  郁寧寧握住白縉的手。

  “我覺得還好,或者說,這樣正好。正是現在的我,承受得起你的失誤,和我自己的失誤。從前的時光,我不敢怨懟,只會明知虛妄仍忍不住期待。你——”

  “我知道,是一份對圓滿、對幸福的期待。”白縉反握住她的手,扣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語氣真摯而堅定,“現在你知道,那不是虛妄。我會永遠在,你知道的。”

  郁寧寧眼中隱有淚光,她不知道自己在笑。胸腔內,一種微甜又泛著酸脹的情緒交纏起伏,令她動容。喉中溢出一聲失控的悶咳,淚水掉落,視線陡然清明,映出男人帶著柔光的俊逸面容。

  她吸了吸鼻子。

  “我知道。”她說。

  原來她帶他回到顯城,是為過往,是為完整。

  原來他曾對她有多少誤解,可更有多少執拗篤定,令他追逐,令他尋覓。

  他終於叩開那道堅硬的防守,觸及她心中的柔軟。

  或可說那份百折不回的傾心,是為服軟。

  白縉允諾,陪伴郁寧寧,生生世世。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本書,正文完結。因為怕冷,之前連載時很少寫作話,現在打算一口氣bb完。

  我的這本書寫得無比糟糕,在新晉期過去後,我所做的事情就好像是往垃圾上倒垃圾,只是強撐著一口氣,想要把寧寧和白縉的故事寫完整,今天終於克服拖延症,寫完了。

  至此26萬字,每個字都經過四五遍的修改,這也是嚴重影響我心態和效率的問題之一。雖然在靜默和孤寂里漸漸明白自己是在做無用功,可架不住強迫症以及對自己文筆的嫌棄,還是改不掉這個習慣。索性這篇文就在這裡,我還在期待往後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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