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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著找朋友的名義,齊霽在酒店前台登記了個人信息便匆匆上樓。只是蔣聽給他的地址只到具體的樓層,並不知道具體的房間號。齊霽望著眼前的長廊,重重吸了幾口氣,決定用最笨的方式,一間一間敲門問過去。

  敲到第五間,齊霽還是沒有見到周舟的身影。他咬住顫抖的嘴唇,壓抑住幾近崩潰的心情,抬手敲響下一間房門。

  門縫被拉開一小條縫,依稀能瞥見昏暗的室內,來人的聲音低啞,問道:「誰?」

  熟悉的聲音傳來,甚至不需要確認對方的容貌,齊霽就能確認他的身份。一隻手強硬地插進門縫,重重擠開整扇門,齊霽不顧眼前人的驚訝,酸楚湧上鼻腔,他揪住周舟的領子,悶聲質問:「周舟,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騙我,然後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你想幹嘛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差點以為——」

  我差點以為你出事了。

  他的話被輕輕的擁抱截斷,周舟沉默地摟住他。只是下一秒,他又被齊霽推開,對方眼睛通紅地看著他,眼淚糊了一臉,哽咽著要他給個解釋,說完又伸出拳頭,像是氣急了要打他一般。

  可沒有一拳是落在他身上的,齊霽將他按倒在床上,雙手撐在他身側,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周舟臉上,「你這個混蛋……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我討厭你!」

  「對不起,寶寶。」他抬起手,想擦去他的眼淚。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齊霽哭得更狠,眼淚成串地落下來。

  「你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如果你真的出事了,你讓我……讓我怎麼辦。」

  他早就默認了一件事,他和周舟的未來里會永遠有彼此的位置,從戀愛的第一天起,他定的每一個規劃,許下的每一個願望,都有周舟的存在。甚至於他從來沒想過,戀人也有可能有朝一日分手,哪怕是許下誓言的婚姻,也有面臨破裂的風險。

  他壓根沒想過這些。他不擅長喜歡或者是愛一個人,那沒有關係,他會學著周舟愛他的模樣去愛對方;難以啟齒甜膩的情話,也沒有關係,有那麼多因周舟而動容的畫面,他會彆扭地表達感情。

  有什麼是不能改變的?他變得渴望永遠,期盼未來,他將曾經倍加渴求的死亡排列在戀愛後面,他捨不得見不到周舟,哪怕是一分一秒。

  但就在齊霽失去對方方位的十二小時裡,他忽然發現,原來自己真的有可能會失去對方。

  這份可能甚至那樣巨大,那樣的近。

  還未冷靜下來的齊霽和過度冷靜的周舟各自占據床尾一邊,距離很近,一抬頭就能看清對方的臉。但齊霽尚在氣頭上,眼淚才止住沒多久,並不想多看周舟的臉。

  他帶著不可言說的憤怒掃視著這間房間,哪怕此時已是正午,窗簾依然緊拉著,他的腳邊擺著攤開的行李箱,裡邊的物件他再熟悉不過——這是他親手為周舟收拾的行李。

  聽起來多可笑,他的戀人帶著他一手整理的行李箱,撒謊在外回不來,卻住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

  總而言之,房間糟糕,氛圍也糟糕,一切都很糟糕,恰如周舟做出的糟糕行為。

  他彎下腰,定定地注視著鞋尖,緩緩發問:「你能不能不要騙我,能不能對我說實話,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周舟朝著他伸出手,想把人拽起來,卻被對方頭也不抬地推開,他望著自己空空的手心,艱難地說:「我不知道怎麼說。」

  越是想要保護齊霽,就越想謹小慎微地對待他,也正是因為如此,說出實話都變得艱難起來。

  「不知道怎麼說?」齊霽的音調高了些,隨後很快低下去,無力地捶著床,「那你就隨便說,瞎說,不管怎麼樣,你今天必須得給我個說法,不然我跟你沒完。」

  「寶寶,最近我總是在做一個夢,」周舟站起身,重新在齊霽面前蹲下,試探著握住對方垂落的手,見他並不抗拒,又擺弄起他的手指,調整成最適合牽手的姿勢,「我不止一次夢見,你也被命運傷害了。」

  聞言,齊霽驚訝道:「可是我沒有——」

  「就是因為你沒有夢見,我才會害怕,」他的睫毛輕顫著,真奇怪,齊霽看不清他低垂的臉,卻能從每一個細節中窺探到周舟的沮喪,「我好像分不清哪個夢能預知未來,哪個夢是我自己的潛意識了。」

  第183章

  當周舟再三夢見相似的內容,好幾次深夜從夢中驚醒時,無法掌控生活的無力感捲土重來。他看著齊霽熟睡的臉,在黑暗中觀察他的表情,猜測他會不會做個好夢。

  從他嘴巴的弧度來看,或許是吧?尚未慶幸一秒,他又變得焦慮起來,倘若相愛的代價是終有一日失去彼此,如果齊霽也會像其他人那般,遇到各式各樣的不幸,乃至於失去性命,他會不會就是釀成一切悲劇的劊子手?

  他最心愛的人睡得酣甜,與他夢見的齊霽天差地別。每一次閉眼,齊霽流淚的痛苦模樣就會浮現在周舟眼前,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齊霽當然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以為周舟還沒從失去親人的陰影中緩過來,完完全全收斂了性子,對他使出最大限度的耐心。

  他說不出口,他沒法告訴齊霽,我無數次夢見過失去你,夢見你因為我變得痛苦,聽見你哭著說恨我。

  如果有一天,我無法分清混亂的夢,如果我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你還會笑著對我說「有你真好」嗎?你會不會真的恨我,寧願從來沒遇見我?

  周舟有幾次差點問出了口,卻沒有勇氣聽他的回答。

  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在龐大命運前不攻自破,勇氣化成一捧細沙,驟然從指縫間溜走。他的內心在不斷動搖,齊霽的堅強更讓他羞愧。

  「對不起,我不想騙你的,」周舟用雙手托住他的臉,「我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兩天,想想我們的未來。我知道你聽到這些一定會擔心我,我不想那樣。」

  齊霽偏過臉,避開他的目光,兇巴巴地回話:「誰要擔心你,我才不擔心你!我快被你氣死了!」

  指責逐漸變得微弱,齊霽手背的青筋都因用力而鼓起來,他想發泄自己的怒意,卻又不捨得真的動手打周舟,索性一拳砸到牆上,手背被蹭出道道破皮的傷口。

  「你真厲害,丟下我跑到外面思考人生,是你沒長嘴還是我沒長耳朵,要你這樣一個人瞎想?」手上的疼痛也無法抑制飽脹的心臟,他癱坐在地,眼裡有不可置信,「你讓我變成沒有你就活不下去的廢物,現在又開始揣測我們的未來,你怎麼能這樣想啊……你要讓我怎麼辦?」

  「寶寶,對不起。」周舟不停向他道歉。

  不願再聽他的任何一句解釋,齊霽捏著拳頭,站起來就要推門離開,「我現在不想聽你跟我道歉,既然你想一個人待著,那我現在就走。反正我早就習慣一個人了,就算是死在外面,都和你沒關係。」

  不顧周舟的阻攔,他快步跑到走廊外。周舟將行李胡亂塞進箱子裡,慌忙地追趕上去。

  齊霽走得很急,步頻卻並不快,周舟始終跟隨在幾步之外,卻也不曾回頭看過他一眼。

  兩人就這麼維持著奇怪的距離,直到齊霽在街邊攔下一輛計程車,周舟拎著箱子尷尬站在原地,不知該上車還是另外叫車,就在他糾結之時,齊霽推開後門,氣鼓鼓地甩下一句「不上車幹嘛?你想走回家?」,他們之間的距離再度消弭。

  在小區門口下車,齊霽沒有直接走向大門,而是掐著周舟的腕骨,快步走向街角一家燈光曖昧的成人用品自助店。他一步三回頭地走到售賣機前,再出現時,手裡多了一副銀光閃閃的手銬。

  與其說是周舟尾隨齊霽回家,倒不如說是齊霽按著他的胳膊把人押進門更合適。他用腳把行李箱踢到客廳角落,推著人進了臥室。

  周舟不明所以時,手腕就被銬住,另一半手銬連著床頭。齊霽迅速做完這一切,往後退了兩步,滿意地看著成果,抱著手臂冷冷道:「你別想離開這個房間一步,不是喜歡一個人待著嗎?我現在讓你待個夠。」

  他的臉全部沉在昏暗的光影中,聲音最後還帶著顫音,他有多生氣,周舟怎麼可能不明白。他無奈地舉起被禁錮住的手,討好道:「寶寶,你別這樣。」

  「我對你做什麼了?就讓我別這樣別那樣,難道我關心你還有錯了,我照顧你對你來說是種負擔?」齊霽從喉嚨里擠出無力的質問,「我還想求你別這樣對我,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逼瘋了……我也想被你需要啊……」

  嘴皮被他咬得不成樣子,齊霽咬著唇,煩躁至極,「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一直以為我在努力對你好,為什麼你會這樣想我?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

  最令他不解的、絕望的是,他自以為的好,並不能讓周舟快樂,甚至成為了壓垮對方的稻草。

  「周舟,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一個很差勁的人?我自私、膽小,喜歡裝模作樣,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很多事,實際上什麼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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