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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在三五步之後到了她面前。

  劫後餘生,還能再見,這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好的事。

  那一刻,兩人不約而同地張開懷抱,緊緊擁在一處,謝字卿沒想到宋疏遙會主動抱他,心中一震,手臂又收緊了些,一手扣著她的後腦,另一隻手則按在自己的傷口處,以防血污蹭在她的衣裙上。

  他的鼻樑蹭在宋疏遙發間,耳中是她輕輕淺淺的哭聲。

  就那麼靜靜相擁了片刻。

  「我沒那麼容易死,」謝字卿在她耳側輕聲撫慰,「還沒娶你呢。」

  宋疏遙抬起頭,從他懷中出來,目光里除了驚恐全是擔憂,根本無心糾正他,只催促道:「快回刑部包紮,藥師還在。」

  謝字卿微微蹙眉,抱怨道:「你都不心疼我。」

  「我不是已經心疼的哭了嗎?」宋疏遙反駁著,就去攙扶他的胳膊。

  「那都不多抱我一會。」

  宋疏遙也蹙眉:「你流著血呢,還想這些。」

  「無妨,不疼。」

  宋疏遙置若罔聞,拽他,紋絲不動,氣道:「不疼?那讓我按一按那傷口,你別疼得叫出聲來。」

  謝字卿莞爾一笑,抓起她的手,不由分說地按在自己的肩頭,嚇得宋疏遙「啊」了一聲,眼圈都有點紅了:「你瘋了嗎?」

  她趕緊去看手上的血,謝字卿一挑眉,輕飄飄道:「放心,不會弄髒你的手。」

  手上果然沒血,宋疏遙紅著眼看他,仿佛在詢問原因,謝字卿笑道:「我傷的左邊,你按的右邊。」

  聞言,宋疏遙眸光一沉,緩緩咽了口唾沫,像是咽下了什麼話。

  她生氣了,謝字卿趕緊低下頭去求饒:「走,快回去包紮。」

  宋疏遙抹了下眼睛,沒有計較,扶住他的手臂往前走著,卻一言不發。

  謝字卿臉色灰白,淡聲一笑,打算討好她,可那傷口也實在是疼,走動時牽扯到一點,就疼得他滿身冷汗。

  正要開口,卻先聽宋疏遙帶著賭氣的慍怒,克制地溫聲道:「謝大人,我不是怕弄髒手,是怕你疼,以後別再嚇我了,否則我真的不想再理你。」

  謝字卿微微一怔,旋即喜上眉梢,點頭應了聲:「是,下官遵命。」

  他這次傷得不算太重,加之各處事多,只告了幾日假便又去上朝了。

  經此一事,謝字卿出行更加謹慎,侍衛從不離身,除了皇宮和刑部,甚少去旁處。

  只去了趟相府,贈了宋疏遙一把極為精巧的硬弓,弓身紫藤木,兩端嵌象牙,浮雕牡丹紋,魚腸膠絲弦,因久遠,弓身已紅潤發亮,長出一層皮殼來。

  是難尋的寶貝,又根據宋疏遙的臂力調整過緊度,用著很是順手,她這才想起,這半年來,她實在疏忽騎射,故而不寫文章時,便在家中練習。

  轉眼便到了十月初,天氣一涼,李岳川的身子便越加垮了,司天台的長官屢屢進宮占卜,上報時都挑好的說,可眾人都心知肚明:聖上怕是挺不過今年冬天了。

  朝臣紛紛上表,請求李岳川早立太子,可卻遲遲沒有回音,李庭再也按捺不住,也無需再隱忍,加速推行新政的同時,開始清算異黨,一時間,朝中爭鬥,到了如火如荼的程度。

  李庭的頭號心腹大患便是謝字卿,奈何暫時未拿住他的錯處,只得在辦案時處處打壓。

  謝字卿也分毫不讓,朝堂之上當眾指出賢王新政的諸多不足之處,甚至拿出一冊名為《政亂實鑒》的書呈上。

  說道:「微臣近日得一書卷,乃是中書舍人蘇敬之所著,輯錄

  了各朝新政事例,其中不乏有不循時勢、不察民情之弊政,初行看似有利,久則弊病叢生,反致民怨沸騰,國本動搖,臣非阻改制,實望殿下及諸位忠臣思慮周全,觀古事而知得失,察當下之民情,使新政合於時、順於理,方能保江山穩固,萬世太平。」

  李庭礙於大勢,壓抑心中的怒火沒有當堂發作,卻又把這事在心中記了一筆。

  他想,既然謝字卿不知好歹,同李朔結成聯盟,那這兩人之間就必須先折一個,眼下謝字卿勢頭正盛,暫且動他不得,那就拿李朔開刀,讓謝字卿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成為沒有依靠的無根浮萍。

  十月初五,司天台顧少監入宮上奏,聲稱觀測天時之際,一顆隕星划過西陵上空,西陵乃是李氏發家之地,隕星落,是為凶,需得派命格尊貴的皇子前往西陵鎮守,且為聖上祈福九九八十一日,方能解此一難。

  聞言,李庭在李岳川面前連連抹淚,說道:「兒臣是父皇長子,理應去西陵祈福,可顧少監說此子需得命格尊貴,那便只能是自幼養在謝皇后身邊的四皇弟才能擔此重任。」

  李岳川已臥病不起,喉中如炭火中燒,微微張嘴,滿口濕黏,混含著血腥味,他閉上眼,聽著李庭的哭訴無動於衷。

  直至第二日破曉時分,李朔入宮拜別,在昭明殿長身伏跪,叩首在地,聲音微顫道:「父皇龍體為重,萬望珍攝,兒臣此去西陵,必日日焚香禱祝,以求父皇龍體康健,大淵國泰民安,修心蓄力,不負君父所託。」

  李朔剛走不久,宋世群便得傳召,彼時,李岳川已有病入膏肓之態,君臣相對,宋世群伏地痛哭,不知所言。

  那日,宋世群從宮中歸來,目光悽然,腳步蹣跚,手中是聖上旨意。

  宋疏遙扶住他,眼角發紅,輕喚道:「父親,父親。」

  宋世群不應聲,只定睛望著東方,宋疏遙將聖旨接過,只見聖旨上寫:卿輔政數載,功在社稷,今年高疲目,朕不忍勞煩,著以致仕,賜金歸鄉,歲給俸祿,頤養天年,欽此。

  是革職詔書,宋疏遙望著宋世群的頭髮心中一酸,他也不過才天命之年,竟已華發叢生,再去攙扶時,眼前人腳下一晃,便倒了下去。

  宋世群一病不起,林韻打理府中事務,欲帶宋世群回潭州老家修養。

  臨行前幾日,謝字卿來宋府看了一眼,寬慰幾句,宋世群面目蒼白,同他下了一局棋,最後囑咐道:「字卿,我沒什麼放心不下,唯有疏遙,她最有主意,不願返回潭州,還望你幫忙照料一二。」

  聽聞她不走,謝字卿的手指蜷了蜷,說道:「眼下東都風起雲湧,最不太平,疏遙必須得走,我稍後同她去說。」

  宋世群一笑:「我和她母親早就知曉,她在做些翻天覆地之事,文人鐵骨錚錚,寧死不屈,她便是如此,沒人能勸她離了這兒,倒不如讓她想做什麼,便做點什麼,你說呢?」

  從書房出來,宋疏遙正在門外等著,她已穿上了厚實的夾襖,外面罩著斗篷,不知不覺,竟然到了冬日了。

  天色灰濛濛,像要落雪,宋疏遙招呼他:「謝大人,去水榭坐坐?」

  他點點頭,乖巧地跟在宋疏遙身後,問道:「你不回潭州?」

  宋疏遙搖頭:「禮王被困西陵,我父親被革職,短短兩月,已有數位忠良被判作異端,就關在大理寺獄,正是混亂之際,我走不得。」

  「你留下又能如何?那些文章在潭州寫不也是一樣?」謝字卿微微蹙眉了,拉了下她的胳膊,頓住腳步。

  宋疏遙停下了,轉身與他四目相對,凜眉道:「自然不同,唯有在東都造勢,才能振聾發聵,賢王心無百姓,唯愛權斗,若是登基稱帝,後果難測,需得儘快迎回禮王,若是禮王不成,也要扶持公主上位,這些事,只能在東都來做。」

  「你說得都對,」謝字卿正色道,「可前些日子有宣王和李柔擋著,東洲客一案才緩了緩,這之後,大理寺很快就能查到你身上,你若被捕,方才說的這些,便一樣也做不成。」

  「若當真查到我的身上,即便我躲回潭州,也一樣會被抓捕歸案,」宋疏遙耐心道,「謝大人,我已脫不得身,就讓我隨心所欲地再走一程吧。」

  「那你嫁與我,」謝字卿忽然道,「時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安心。」

  他微微蹙著眉,眼波中是沉重的深情,宋疏遙心頭一凝,須臾輕聲一笑,用輕飄飄的語氣掩飾自己的低愁,無奈道:「謝大人,我官司纏身,你也知道不定哪天我就被抓起來定個謀逆死罪,賢王正愁怎麼除掉你,這個節骨眼上,你若與我結成夫妻,正好一同連坐,共赴黃泉。」

  「共赴黃泉不好嗎?」謝字卿皺眉,語氣是難得的認真,「我就是要與你生同衾,死同穴,旁人就算與你再親近,也連我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宋疏遙捂住耳朵往前走:「我心裡正亂著,聽不得這些。」

  「那你想聽什麼?」謝字卿跟上,問道,「聽琴嗎?我也略知一二,給你彈奏一曲如何?」

  第84章 折玉她想自己一定是快要死了

  宋世群和林韻回潭州沒幾日,東都就下了一場初雪。

  宋府安靜了許多,以前跟著長輩同住在東都相府的族中小輩,這次也一起返回潭州,眼下宋府只剩下宋既安和宋疏遙兄妹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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