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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姓口呼青天大老爺,奔走相告。縣衙門口人影絡繹不絕。

  三日下來,縣大牢人滿為患。

  抓了好多人,養不起吶。馬知州不停擦汗。

  囚犯們一開始很慌張,漸漸又竊喜不已,坐牢好吶,有免費的牢飯,再難吃也比餓死強。

  殊不知他們想太多。

  陸宜洲豈會那麼好心,他只是需要一批免費的苦力。

  第四日,囚犯們就被驅趕到曠野,監工甩著皮鞭喝道:「每人每日一百袋沙土,用於防汛的沙袋不能填太滿也不能太松,少一袋就別想吃飯,少兩袋就先吃老子一頓鞭。」

  「老子不管你們身上什麼案子,在這裡一切都是老子說了算,想吃飯不想死就要按我的規矩來!」

  說著,那油光水滑的牛皮鞭破空甩下,火星四濺,眾犯人面如金紙,瑟瑟不敢多言。可一想到有飯吃,也只能硬著頭皮做了。

  發給犯人的沙袋比普通人用的大一圈,可想而知填滿後重量也要重許多,需兩人合力抬上車。

  這群犯人好年景哪個不好逸惡勞,就沒幾個真正做過活,還有那奸-淫-擄掠之徒就更沒有多少力氣,一天一百袋泥沙無疑給他們蛻了一層皮。

  他們叫苦不迭,哀聲載道。

  再看伙食,每天竟只有兩餐,粗糧野菜團和清澈見底的稀粥,唯一的好處是管飽,不夠可添。

  不沾油水的飯再添也沒力氣。

  終於有一名麻臉犯人蹲不住,動起了歪心思。

  監工警告道:「聽好了,倘若你們表現良好,災情結束便可論功行賞,刑期低於兩年者立即釋放,兩年以上至五年減刑一半,五年以上至十年減刑三分之一。」

  「也就特殊年頭才有這等減刑好事,錯過了你們就等下輩子吧。」他陰惻惻一笑,「另一則,別怪老子沒提醒,逃者斬立決。」

  斬立決徹底澆醒了蠢蠢欲動之人。

  麻臉偏不信邪,自恃懂拳腳且雙手雙腳自由,只要分散看守注意趁夜色逃走,誰也拿他沒辦法。

  他連路線都規劃好,這一逃必然是無法再當正常人,那就落草為寇,加入水匪!

  是夜,麻臉假裝竄稀偷偷溜到了草棚附近,草棚里堆放著乾燥的柴火。

  這批柴火從某種意義上說重要程度不亞於糧食。連降大雨的津州到處泥濘潮濕,便是放晴兩日草木也極難點燃。

  他把這麼稀少的乾柴燒了,不啻於燒了大家半條命,果然有人大喊一聲「走水了」,眾人大驚失色,紛紛撲過來滅火。

  沒有柴火就煮不了飯,煮不了飯就得餓肚子。

  再傻也知道這個道理。

  犯人們奔走大喊救火,但他們很快就發現有人趁亂竄進夜色逃之夭夭。

  一時間人心複雜,沉吟難決,有那糊塗的遲疑過後立刻掉頭,也跟著跑了。

  然而他們低估了朝廷特派的官兵實力,那不是普通人所能抗衡的,且外圍還有一圈守衛。這幾人逃不過一射之地就被接連撂倒。

  麻臉犯人早年殺過人,見過血的他比旁人兇悍,竟昏了頭試圖奪軍機營官兵的長刀,就被當場砍掉了一截右臂,他慘叫一聲,宛如殺豬,倒地不停旋轉翻滾。

  一炷香後,眾人齊心總算保住了一小堆柴火。

  四名逃犯面朝草棚跪成一排,皆被五花大綁,動彈不得。

  魁梧的監工殺氣騰騰衝出來,給了最近的犯人一記窩心腳。

  那犯人吃痛,連尿都嚇了出來。逃跑不代表他膽子大,他只是盲從慣了,做啥都不經過腦子,看別人如何就如何,哪裡想過此事的嚴重性。

  但求生欲激發了他為數不多的聰明,不停大叫:「麻臉,是麻臉點燃的,我親眼瞧見。」

  疼個半死的麻臉從白變成了灰,他原本是因強搶民女未遂被判入獄十年,現在直接變成砍頭。

  但他死了不要緊,活著的人卻要因他而忍飢挨餓。

  沒柴煮飯。

  水患之地的飢餓一般從斷柴開始,而不是斷糧。

  柴火比任何時候都珍貴。

  眾人恨不能把麻臉再重新砍一遍,大卸八塊。

  這世上比壞人更可怕的是蠢人。

  壞人只是壞而不是沒腦子,做事帶有明確的目的且清楚後果。蠢人完全相反,他們從不考慮後果,也不在意後果符不符合目的,他們甚至沒有目的,只是單純發泄。

  比如被砍頭的犯人,他想自由,為了自由就放火燒了所有人維持生存的柴火,明明他可以去燒麻袋。

  麻袋有一部分是乾的,雖然麻袋也很重要,但失去麻袋大家不至於餓死,後面還能補上。

  蠢人比壞人更該死。

  在柴火補上之前,眾人只能一天煮三天的飯,除了第一頓是熱的,其餘全是冷的。

  二月廿八大清早屬下將昨夜處決犯人之事回稟陸宜洲。

  特殊時期特殊手段,唯有酷刑和利益才能壓制躁動。四名犯人而已,陸宜洲不為所動,「損失的柴火你稍後補上。」

  冷飯吃多容易生病,病了還怎麼幹活。

  陸宜洲將賑災勞力分為兩種:一種就是犯人,純當牛馬用;另一種是正常百姓。這些百姓通過勞動換取食物養家,自己也能得到一日三餐的供給。

  總之此番措施極大地節省了官府的人力,從而騰出更多人手維持治安,也加快了防汛救災的進程。

  他與李御史兵分兩路,一個暗訪一個明察。

  陸宜洲換上粗布短褐,用粗布巾把臉遮蓋再披上蓑衣戴一頂斗笠,遠遠望過去只以為是身材高大的平民。

  高擇和周鳴同樣裝束,隨他離開了署衙。

  再說說這位馬知州,為了表現自己的清廉和焦急,他沒敢準備盛大的接風宴,但相處幾日發現這些特使也沒那麼可怕,於是忍不住想要再試探一番。

  試探從安排美婢開始。

  錢通判立刻勸阻馬知州,「使不得使不得。」

  馬知州:「難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男人拼搏一輩子逃不過錢、權、色三個字,而他手裡唯一能讓洛京大人物高看的只有色。

  錢通判的嘴角起了一圈燎泡,可見這段時日過得有多火急火燎,他說:「萬萬不可吶,您瞧瞧李御史,年逾半百又是個御史,您見過那個御史好女色?好女色他也做不成御史吶。」

  馬知州:「……」

  聽起來有點道理。

  錢通判:「再看那陸少卿,這,這,您覺得把他和府里的美婢放一起,到底是誰占便宜?」

  馬知州的臉上有過一瞬難以描述的神情。

  錢通判:「那沈舉人不用說也是同個道理。再說他身份也沒前兩位大人貴重,不值當冒險。」

  馬知州猶如醍醐灌頂,以袖抹汗嘆了口氣。

  作為護送賑災糧的沈家隨行人員沈舟辭也在署衙的舍館落腳。

  馬知州曉得這位是洛京的大勢主大菩薩。

  十二萬兩吶,這得多少錢,夠買他幾百條命……

  雖說沈家以商人起家,但走的是皇商之路,沾一個皇字立刻就比普通商人高貴十倍。那沈老太君的吉壽夫人封號和沈府兩個正六品的老爺放在洛京不夠看,放在其他地方可就是標準的權貴人家。

  再加上沈舟辭本身亦是舉人,還是那句話,舉人放在洛京稍微沒那麼耀眼,放在其他地方不啻文曲星,整個安平縣加一塊也超不過五個。

  因而知州完全不敢怠慢沈舟辭,以同樣的規格接待了他。

  這日沈舟辭默看陸宜洲等人離開,遂也換了身常服出行。

  他圍了條靛藍色的面巾,壓低笠檐。

  陸宜洲每日早出晚歸,卻甚少與李御史同行,兩個人顯然有著不同的目的。

  津州的安平衛就在黑角嶺的四十里之外,陸宜洲抵達津州的第一個落腳點是安平衛而不是署衙。

  種種跡象前後串聯,沈舟辭猜了個七七八八——陸宜洲是來剿匪的。

  洛京皇權即將更迭,陸宜洲與敏王走那麼近,要是再加上賑災和剿匪的功績,想不高升都難。

  沈舟辭用力抿住嘴角,指節一寸寸捏緊,發白,青色的筋脈清晰可見。

  從他記事起母親就會開玩笑地說芝娘是他的小媳婦。

  她怎麼那么小,白白的嫩嫩的,有一雙黑色的杏眸,奶聲奶氣叫他哥哥。再長大一些,她變成了小黑丫頭,爬樹摸魚,無所不能,好醜呀。

  可是他每天都想見到醜醜的她,牽著她的手在田莊到處遊玩。

  芝娘十歲以後,彼此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她漸漸不再需要他,可每次相見依然是開心的,他帶著她到處玩。

  終於盼到了她及笄,他迫不及待告訴她:「咱倆早晚得成親,你不能這樣,對我大呼小叫的。」

  她毫不猶豫拒絕:「我才不要!」

  他問為何?

  她回:「你是哥哥,我不跟哥哥成親。況且你還有通房,我爹都沒有通房的。」<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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