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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肆!」雲氏一急:「妙因身份尊貴,你怎敢!」

  「尊貴?」蘊玉冷聲道:「夫人可敢大聲說出崔妙因身份尊貴在何處?」

  「自然...」雲氏一怔,旋即反應過來。

  崔妙因此時已被押下,由著宮人將她那身錦衣扯開,露出胸前淡粉色的胎記。

  果然,同蘊玉身上一般無二。

  「呵——」蘊玉輕笑一聲,淡淡回眸:「將這二人牢牢看管起來,等本宮回來再行處置。」

  「白嬤嬤,你親自盯著她們。」

  **

  裴祚和裴葭的百日宴辦的極為隆重,裴玄祁當著百官的面便將二人的名字上了玉碟。

  依著皇家規矩,凡皇子公主者,無一不是一歲後才上玉碟,唯貴妃的這對龍鳳胎,算是個意外了。

  此外,裴玄祁下令,在宮門口大擺流水宴,連續三天,替皇子公主祈福。

  煙花燃放時,裴玄祁敏銳地察覺到,蘊玉情緒不對。

  他眸色沉了沉,便將蘊玉的縴手握地更緊。

  因著蘊玉興致不高,裴玄祁中途便藉故拉著蘊玉離席,只留下朝臣們在原處宴飲。

  迴風華閣的路上,蘊玉忽然側了側眸,沖裴玄祁道:「妾忽然想起,有支玉簪落在了乾盛殿,聖上可否親自替妾取來?」

  御輦上,裴玄祁盯著蘊玉瞧了半瞬,終是應了聲:「好。」

  回了風華閣

  ,雲氏同崔妙因依舊被塞了嘴扔在一處。

  蘊玉緩步至她二人跟前坐下,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才道:「說罷,你們和崔啟銘,究竟是怎麼回事?」

  雲氏這些年,便是在崔家也是被崔啟銘好生嬌養著,如今被綁了幾個時辰早就受不了了。

  剛被鬆開,便想要喝斥蘊玉,卻被她一個眼神逼退。

  「本宮今日心情不好,雲夫人還是想好了再說。」

  「畢竟,本宮的耐心可不多。」

  雲氏恨恨看了蘊玉幾眼,這才將事情說了個大概。

  原來,前朝皇帝雖說好色昏庸,卻在任人這塊格外大方。

  當初崔啟銘和雲氏本是由海外而來,想在前朝謀份差事。

  崔啟銘此人確也頗有能耐,領了差事皆做的不錯,甚至一度封侯。

  若他那時便與雲氏成婚,也算是一對才子佳人。

  只可惜雲氏此人野心頗大,察覺出前朝皇帝好色的本性後,趁著一次宮宴便爬上了皇帝的床。

  再往後,便是些惡俗的宮斗故事。

  唯一可惜的是,她這皇后還沒當幾個月,甚至冊封大典都未舉行,先帝的大軍便攻進了建京城。

  崔啟銘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和心上人的孩子,自然是將自己的妻女推出去送死。

  自然,他還扯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便是前朝皇帝對他的知遇之恩。

  為了報恩,犧牲妻兒又有何妨。

  可惜了那正妻柳氏,才剛剛替腹中孩兒定下一門中意的婚事。

  那是她的手帕交的孩子,文平侯府的世子。

  若自己誕下的是個男孩兒,二人便是打小的兄弟。

  若是女孩兒,二人便算是定下一門親事。

  蘊玉聽完這個故事沉默了良久,隨即便轉身進了內室,吩咐任何人都不許跟著。

  白嬤嬤知曉,孤兒一事一直是蘊玉的心病,連忙沖藏珠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仔細注意著娘娘。

  內室中,蘊玉獨自坐在銅鏡前,凝眸瞧著胸前那枚嬌艷欲滴的桃花。

  呵——

  原來,她竟也應該有個疼愛她的母親。

  原來,她竟也並非生來就是伺候人的宮人。

  原來,她竟也可以擁有一個幸福的人生。

  崔妙因,榮恩公獨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自小便被榮恩公捧在手心呵護,又有同蕭鈺自小定下的婚事。

  有父母疼愛,未婚夫疼寵。

  她想,崔妙因被捧在掌中的時候,她在做什麼呢?

  應是在冬日的冷水中漿洗衣裳吧。

  崔妙因被蕭鈺疼寵保護的時候她在做什麼呢?

  應是被儀妃逼著,在胸前刺上這枚討好男人的桃花吧。

  可是憑什麼?

  憑什麼她剛剛過得好一些了,雲氏便要跳出來破壞她的幸福?

  憑什麼崔妙因想要什麼,就有人千方百計送至她手中。

  蘊玉冷冷盯著鏡中的桃花印記,右手緩緩摸上了妝檯上的金簪。

  本宮的青雲路,誰也擋不得!

  **

  外頭,白嬤嬤眉頭一跳,猛地望向內室的方向,低聲道:「不對,藏珠,快去看看娘娘!」

  藏珠也面色大變,忙掀開帘子衝進去。

  才一踏進內室,便看見蘊玉斜倚在妝檯前,面色如紙,手臂止不住顫抖,一隻手緊緊捂著胸前,指縫裡隱隱透出血色。

  「娘娘!」藏珠驚叫一聲,慌了神:「嬤嬤!喚太醫!嬤嬤!」

  白嬤嬤臉色煞白,到底老練許多,一邊吩咐了宮人去請太醫,一邊扶著蘊玉肩頭道:「快...扶娘娘上榻,先止血。」

  二人小心翼翼將蘊玉扶至榻上,卻聽她帶著氣音顫道:「去...請聖上。」

  乾盛殿

  裴玄祁靠坐在榻側,看著案上的摺子,神情冷淡,一言不發。

  江塵垂首侍立,一動不動。

  裴玄祁自然知曉蘊玉從沒有什麼簪子落在乾盛殿,那一句不過是託詞。

  她既然有什麼事情不想叫他跟著,他避開便是。

  只是從方才起,裴玄祁總覺心中隱隱不安。

  「江塵,什麼時辰了?」

  「回聖上,子時方過。」

  裴玄祁皺眉,便見外頭一個宮人跌跌撞撞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聖上,風華閣出事了,娘娘請您過去瞧瞧。」

  裴玄祁猛地站起身,將手中的摺子一扔,大步朝外邁去:「備輦!」

  待他下了輦,一進前殿便見雲氏母女二人抱在一處。

  見裴玄祁進來,二人忙不迭朝他腳下爬。

  裴玄祁恍若未聞,只問白嬤嬤:「你們娘娘呢?」

  「在內室...」

  話未說完,裴玄祁已拂袖而入。

  內室中一片寂靜,榻上叫人面色蒼白,眉心微蹙,胸前包著白紗,有血跡隱約透出。

  蘊玉聽見動靜,一抬眸便望見熟悉的俊容。

  她唇一抖,眼淚便滑落下來:「聖上...」

  裴玄祁只覺得心頭驟然一緊,怒氣未消,卻又被她眼角淚痕生生堵住。

  他幾步上前,語氣壓不住怒火:「你將朕支走,就是為了這般作賤自己?」

  「你知不知道你若真出事,朕要如何自處?!」

  他伸手喚江塵:「傳太醫!」

  蘊玉卻順勢撲進他懷中,將臉埋入他胸前,悶聲道:「別喚太醫,妾想和您單獨待著。」

  裴玄祁蹙眉,敏銳地察覺出蘊玉情緒不對。

  「聖上可願聽妾講個故事?」

  裴玄祁抬著的手緩緩落下,將懷中人摟住,溫聲道:「好,朕聽。」

  蘊玉靠在他懷中,眯著眸子道:「有個小姑娘,從記事起,便在宮裡洗衣...髒水淌進指縫裡,冬天凍裂出血,她也只能忍著...後來呀,她終於有了愛她的夫君,還有了一對龍鳳胎,可是,就在她最最幸福的時候。」

  「她忽然知道了,原來,她有父親,也有母親。」

  「只是她的母親,早早死在了生產那天。」

  「而她的父親,也更愛別人,甚至想要這個小姑娘再一次,用命替他另一個女兒鋪路。」

  「聖上,您說,這個小姑娘是不是很命苦。」

  她說得輕描淡寫,可句句如針,扎得人心頭生疼。

  裴玄祁揉了揉她的後腦勺,低首落下一吻,輕聲道:「不,這個小姑娘,往後會得到這世上最好的一切。」

  「她的夫郎,會將這世間最好的一切,盡數捧來她面前。」

  「真的嗎?」蘊玉輕聲笑了笑:「她居然是有姓的,是崔家的女兒,只可惜這麼多年來,她連崔家的門都沒踏進去一步。」

  裴玄祁心頭像堵著什麼,疼得說不出話。

  他將人抱得更緊:「崔家也配?」

  「往後,這世間只需有朕認你便足夠。你不是崔家的人,你是朕的蘊玉。朕心尖上的蘊玉。」

  懷中,蘊玉輕輕地笑了一聲,那一笑卻伴著淚珠滾落,砸在裴玄祁的衣襟上,燙得他心口發疼。

  說了這許久,蘊玉終是累了,蜷在裴玄祁懷中便睡了過去。

  裴玄祁低頭望她,目光落在那滲血的白布上,眸光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輕輕為她掖好被角,抬手為她攏好鬢髮,才起身走出內室。

  榻上,蘊玉原本閉著的睫毛顫了顫,微微勾起唇角。

  外間,江塵一見裴玄祁出來,便上前一步道:「聖上?」

  裴玄祁淡淡道:「著麒麟衛,將榮恩公帶進來。」

  說罷,他目光落在牆角的母女身上:「將這二人,一道帶去昭獄。」<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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