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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鬆懈後,就又想將原本那些嗜好都拾起來。

  說來,自己會染上這個看雜書的癖好,真同薛適那個冤家脫不開關係。

  從前在浮雲居陪侍的時候,就一直被他逼著讀話本。

  誰能想到,待她獲身自由後,最愛做來消磨時間的事,也變成了讀書。

  姜歲歡走得很快,眼見有變天之勢,領著婢女玉蘭一路小跑到了資政殿。

  好不容易進宮一趟,自然要在宮內的藏書閣盡興一次。

  兩人前腳剛進資政殿不久,外頭的雷雨就瓢潑而下。

  玉蘭趕緊將資政殿側的小窗都關了起來,嘟囔道:「呼,這春日的天還真是陰晴不定,若是再進的晚些,就又要被壓

  進這場大雨里了。」

  姜歲歡沒管那處的動靜,只專注於書架上被分好類的各色籍冊。

  她按著類別走到了資政殿最內側的放滿天文星占的那排書架後頭,挑了本《靈台秘苑》來讀。

  玉蘭最是知曉姜歲歡在讀書時的脾性。

  她一言不發地侯在一旁,連腳步聲都是壓到低的不能再低。

  就在姜歲歡沉浸其中之時,門口突然傳來「吱呀——哐當」的開闔聲響。

  玉蘭頓了頓,用氣音提醒道,「縣主,有旁的人進來了。」

  按照禮法,玉蘭作為明珠縣主的貼身侍婢,是該出去對外人通報一聲的。

  姜歲歡正沉浸其中,不甚在意地超她擺擺手,纖指抵在唇前「噓」了一聲。

  意思是不必麻煩。

  她本就不在乎這些男女大防的虛禮。

  加之外頭大雨,若是不讓他們進來歇腳,難道還平白將人趕出去淋雨?

  她一個人舒舒服服窩在最裡頭的這個小隔間看書,不出去,互不相擾不就成了。

  待木門聲靜止後,門口傳來一醇厚男音,「林大人,看樣子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了。還是先在這處歇歇腳吧。」

  另一道略顯低沉的聲音道,「這天變得還真快,也不知這場雨要落多久,趕不趕得上赴宴樊樓。」

  醇厚男音聽罷,音調上提了三分,「今夜這大好契機我等已待候數月,無論如何都不能毀在這場雨上。若是半個時辰後風雨依舊,就算不顧這身衣袍,也得衝出去。」

  樊樓?大好契機?

  姜歲歡本是不想偷聽的,可二人的語氣和所聊內容乍聽之下暗藏不少玄機,害得她都意與神馳了去。

  她與玉蘭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屏住呼吸,欲聽聽他們接下來會聊什麼。

  醇厚男音悵然道,「可惜,讓薛大人這般佼佼不群之臣,在契遼人面前做了替死鬼……」

  那人口中的林大人嗤笑一聲,「那也是他的命數。這些年因他露才揚己而遭難的同袍不在少數。

  他既打定主意去當諫諍之臣,就該想到總有槍打出頭鳥的那天。」

  「故而這杯為他備了三月之久的毒釀,無論如何都要在今夜,灌進他嘴裡。」

  話音剛落。

  資政殿內傳來「咚!」的一響,似是有籍冊掉落的聲音。

  二人被這突來的變故嚇得心臟驟跳。

  「誰在這處!」

  兩男目目相覷。

  不禁心中生悔這番談話太過鬆動大意。

  還未檢查資政殿內是否有人,就將這些話一股腦地都說了出來。

  可一想到今夜樊樓將行之事,腹腔中的殺意還是大過了懼意。

  不論是誰,聽到了他們這番謀劃,就得死!

  薛適得死。

  壞他們好事的人,也得死!

  「我去看看。」

  「你將這殿門鎖牢了,什麼活物都不得放出去。」

  那林大人抄起一旁的木笤,自最外排的書架開始,一排一排地朝內察看。

  外排的書架處都沒人,只剩最里排的那層了。

  男人略有緊張的咽了口唾沫,抓緊了手中的笤柄,準備在對上之時,給對面致命一擊。

  然就讓他閃身而入的那刻,腳下突得跳出一隻黑貓。

  「喵。」

  男人顯然被嚇得不輕,待三息過後,才尷尬的放下手中木笤。

  他狐疑地看著散落在地上的書冊,又瞧了瞧蹲坐在地上舔爪的狸奴。

  在確認無人後,朝外頭道,「無人。「

  「是只野狸碰掉了木架上層的書冊。「

  ……

  不知是不是剛剛那場動靜嚇到了兩人,待男人行回資政殿門前後。

  二人緘口不言,再沒有過任何對話。

  直到窗外消了雨水的滴答聲,才久違道:

  「放晴了,林大人,請。」

  「關大人,請。」

  待到腳步聲走遠,資政殿再無任何聲響後,玉蘭這才泄力跌坐在地上。

  她哆嗦著嘴唇問,「縣主,他們……」

  姜歲歡擰眉,「剛剛那兩位大人提到的設宴之地可是樊樓?」

  玉蘭點頭。

  但她一看到姜歲歡那架勢,便知她要有動作,趕緊勸道,「縣主,朝堂之爭,在所難免,你又何必去涉這趟險。再者說了,就算你不顧危險的去幫薛大人,我瞧他也未必會承你的情。「

  「你忘了嗎。是他親口提出讓你嫁去蠻夷之地和親,也是他提議讓你嫁與那唐嵩。你又何必救他。「

  玉蘭不敢相忘,剛進縣主府伺候的夜裡,這位明珠縣主夜夜都被噩夢驚醒。

  每夜至少要哄睡她不下五次!

  一開始她還以為姜歲歡驚夢時叫的是「小時不要「,一直疑惑誰是小時。

  直到近日姜歲歡出門見客,見過那位參知政事薛大人後,她才知曉從前都是她耳背,聽岔了。

  哪有什麼大時小時,縣主一直叫的都是:「薛適不要」。

  若不是薛適那日在田獵宴上對姜歲歡咄咄相逼。

  她怎麼都不敢將這兩人聯繫到一起去。

  怪不得縣主夜夜驚夢。

  若是惹上薛適的是自己,自己豈止驚夢五回。

  那必然是整夜都不敢閉眼的。

  玉蘭紅著眼攔在姜歲歡面前,執拗的不讓她走。

  姜歲歡淺笑著將人扯到身後,「一碼歸一碼,他雖有害我之心,但畢竟我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婚事也還未有由定數。」

  「再者說來,我確實欠他一份情,不若今日就還他。從此互不相欠,一別兩寬。」

  *

  樊樓,名列汴京三十二酒樓前三甲。

  樓內分為前後兩廳,前廳專門招待各界上層人士,後廳均為隔開的雅間,用以招待權貴政要,並非花錢就進到的地方。

  姜歲歡讓玉蘭前往薛府傳信,自己則只身前往樊樓試試運氣,看看能不能將人攔下,將關、林兩位大人要害他的訊息告知。

  以姜歲歡這身裝扮,進到樊樓的前廳不成問題,但要遛進後廳,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她在連廊前候了許久,都找不到什麼進去的法子。

  山窮水盡之時,耳邊傳來一聲柔媚女音,「這位娘子,可是來這處尋人的?「

  姜歲歡循聲回頭,心中有了法子。

  「好姐姐,幫幫我,我才與家中郎君才成婚五日,他便日日流連此處,不歸家了。「

  姜歲歡啞著嗓子走到那侑姐兒身旁,將耳邊的墜飾取下,放在掌中。

  那侑姐兒登時亮了眼,一眼看出貨值百兩,「妹妹好生可憐,哭的姐姐我都心疼了。「

  她假借擦淚之勢,將墜飾納入袖中。隨後俯身過去,在她耳旁輕道,「來我屋內換件衣裳。」

  姜歲歡被侑姐兒領到了間梳裹房,侑姐兒從箱籠里挑出件桃色的紗衣丟到她跟前,當然,還有條遮臉的面紗。

  她頗有些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姜歲歡的身段,揶揄道,「喏,換上就能進去尋你的郎君了。「

  姜歲歡面紅耳赤地提起紗衣,足足換了一柱香的時間。

  說是紗衣,其實只有丁點的實布料子能遮住身上那些私密之處。

  剩下的那些桃紗根本起不到遮掩作用,平添惡俗情趣罷了。

  姜歲歡扭扭捏捏地走了出來,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還不待她先照照鏡子,就被侑姐兒一把推出了房門。

  踏出門後,姜歲歡只覺自己與渾身赤裸無異,仿若全樊樓的人都在往她這處瞧。

  其實她想多了,樊樓翠鬟羅列,紅粉盈堂。

  她這樣的裝扮,只是與她自己而言,少見多怪罷了。

  「怎得動作這般慢,貴客都等急了。」

  就在她僵住之際,不知從

  哪兒冒出個鴇母,衝著她的瑤臀就是一拍。

  嚇得她驚呼不斷,連連擺手,「我……不是…」

  鴇母只當這廂又在鬧什么小脾氣,一把拽起她的蓮臂就走,「快跟上,雅房的大人們都等急了。」

  第73章 樊樓之變(二)「她沒有你乖,也沒你……

  「快跟上,雅房的大人們都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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