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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歲歡害怕自己淪陷於男人的眼神陷阱,慌張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宋序感受到了懷中少女的糾結情緒。

  未免姜歲歡與薛適繼續交流,橫生枝節,也未免拖延下去薛府守衛越圍越多,不好脫身。

  宋序狹眸一凜,心中有了最好的解決辦法:

  「薛適,你欺她、騙她、囚她、辱她,還妄想著她會敬你愛你。當真是痴人說夢。」

  「之前在安國寺,你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證什麼都沒有要挾她,卻又拿我的命逼她選了你麼?我可以不計較你那日的陰險與欺騙。今日,歲歡手握薛家把柄,真正有了一次毫無顧忌的重新選擇的機會。」

  「我們再比一場,真真正正讓她毫無後顧之憂的選一次。看看她到底選誰,如何?「

  兩個男人眼神交匯,頃刻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尋釁也好,激將也罷。

  宋序的叫板,薛適應下了。

  男人內心深處何嘗不想知曉姜歲歡的真正選擇?

  他也想看到他的歡歡不帶任何限制的,沒有任何附加條件的,義無反顧的選擇他,奔向他。

  不過在這之前,他與她之間還有些無傷大雅的小誤會需要解開。

  女人麼,只要心中有他,那他低頭哄哄她也不是什麼難事。

  「歡歡。」

  「今日之事皆是我的過錯,得知你設局害我,我一時氣急,這才唐突了你。」

  「我只是想讓你得個教訓,不是真心折辱於你。」

  「你莫怵我,不論是你仿我字跡所寫之書,還是我身上的傷,我都不會怪罪於你。你在我身上刺的這幾下,就當是我給你的賠禮,可好?」

  薛適邊說,邊強挺著背脊,緩緩朝姜歲歡所在的地方移動。

  他不想自己在宋序面前太過狼狽,畢竟他已經將二人之間的誤會都說開了,那他便同宋序站在了同一基準線上了,不是嗎?

  男人走的每一步都很艱難,下腹的傷口也因皮肉扯動不斷朝外噴涌著鮮血。

  薛適咬著牙關站在姜歲歡面前,不顧少女的躲閃,固執地將袖中帶著餘溫的纏枝玉簪插回少女鬢邊。

  他其實很想將姜歲歡肩上繫著的宋序的大氅揮開,可他出來的太急,身上只有一件很薄的外衫。會凍到她的。

  男人解開外衫後,強忍著腹間的癢意,蹲下。

  他將手中衣物揉疊了幾下,輕輕覆住少女裸露的右腳。

  小沒良心的,出書房之時跑得這麼急,連跑掉了一隻鞋都不知道。

  感受到手中的玉足的掙扎,薛適加重力道捏了一下她的腳踝,「別躲,你身子還未痊癒,赤腳站在雪中,會冷。」

  陸元何曾見過自家大人這般忍辱含垢,低三下四的求人模樣。

  更何況,他求的得還是那般狼心狗肺之人。

  那女人明擺著要取他家大人性命啊!

  陸元牙間泛酸,臟腑如被萬爪抓撓,一時間也顧不得什麼主僕之別,直抒道:「大人……那賤婢姜氏……」

  然而,那「賤婢「二字一出,薛適的犀利眼風就掃了過來。

  陸元喉間一梗,只得又將那稱謂規規矩矩的改了回去,「表小姐是真的會要了你的命,你不知道,剛剛她就是拿你的命要挾我……」

  可就算到了這個地步,薛適還是厲聲喝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閉嘴!」

  旁人的話他都不想聽,他想聽的話,只能她的嘴裡出來。

  他想親眼看到少女明眸善睞地將小手置入自己的大掌之中,親耳聽到她巧笑倩兮同他娓娓:阿郎,我只會選你。

  狂風夾帶著雪粒子一顆顆砸在男人單薄的中衣之上,嘴唇已然因低溫與失血而泛出煞白。

  他卻渾然不覺。

  薛適抬頭,望向少女的眸光種洇滿了柔和暖意,他全身的溫度都似匯在了那雙裝滿少女姝影的瞳孔中。

  他在等她選他。

  ......

  少女的矛盾的閉上眼,不自覺地朝他的方向貼近幾許。

  就在薛適噙著笑眼,向她展開擁抱之際。

  姜歲歡快速將鬢邊的纏枝玉簪取下,大力地砸到牆上。

  玉簪迸碎,瑩透的碎渣四濺。

  薛適張開的雙手僵在原地。

  那一瞬,他的周圍似失去了所有生機,他好像什麼都看不到了。

  眼中一切都失了色彩。

  耳邊也儘是狂鳴的裂帛之音。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的嗡嗡聲中似夾了幾句來自姜歲歡的越飄越遠的竹籟之音:

  「薛適,今日一別,後會無期。」

  「歲歡此生只餘一願。」

  「惟願你我,死生不復相見。」

  ......

  「大人,約有百名暗衛備守在外,只要大人令下,定能將那兩名

  賊子擒回。」

  ......

  薛適眸中溟黑一片。

  他在踣地前,很輕的笑了一聲。

  同陸元道,「不必追。」

  ——

  他曾天真以為,只要折斷少女的羽翼,她就會變成囚鳥,永遠依附在自己身上。

  可絕望的愛,留不住神祇。

  惡鬼終其一生都只能繼續追尋。

  第69章 田獵(一)明珠縣主

  四季代序,

  一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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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春暖風卷著赬霞色的緞帶在校場上飛揚,連帶著翠縷上掛挑著銅金鈴鐺也被吹響一片。

  遠處有一身著扁青色旋裙女子駕馬而來,待到幄幕前急急停下。

  錢文姝翻身下馬後,撅著嘴就朝嫡姐錢松韻的身上撲。

  「阿姐!」

  「怎得了?氣性這般大。」

  錢松韻拍了拍自家小妹的背脊,示意她一旁這麼多人看著,莫要忘了世家儀範。

  「你是不知剛剛那陳戚戚是何等狐媚模樣。」

  錢文姝越想越氣,入座後不顧儀態的給自己灌下兩大杯的茶水,才堪堪將將心頭怒焰壓住。

  她捏著杯子忿氣道,「雖說原先最煩那處處掐尖冒頭的薛鳴鑾,可真當薛家一眾黜陟伏法後,你瞧瞧原本那些殷切圍在她身邊的從附們,一個個的就好似解了脖子上的牽繩,滿腦子都是如何在勛貴子弟面前炫才揚己,搶纓出頭。」

  「那幾個只知道繞著世家公子轉的也就罷了。阿姐你是沒瞧見那原本同薛鳴鑾最是要好的陳戚戚有多越次求進!」

  「當初誰人不知薛鳴鑾心儀太子。從前陳戚戚陪侍薛鳴鑾之時,在太子面前向來是頭都不敢抬的。可薛家一倒台,陳戚戚不僅當眾駕馬緊追太子而行,下馬後還假借崴腳朝四皇子表哥身上跌!阿姐,她當真是寡情鮮義,靦顏人世極了!」

  錢松韻到底比錢文姝年長几歲,聽罷後只是淺哂一聲,「你這是在替薛家哪位鳴不平?可從前你最討厭的不也是她?」

  錢文姝面上怒容一僵,支吾扭捏道:「薛鳴鑾雖然討嫌,可她的野心至少都是呈在檯面上的,且一心一意只追著太子一人。但那陳戚戚就不同了,不僅不顧廉隅,還招蜂引蝶,處處留情……我就是看不慣她……」

  錢松韻莞爾,將手中扇著風的竹骨團扇一翻,用扇骨輕點了點面前少女的額頭,「你這是看不慣她朝承祥表哥身上跌吧。」

  錢文姝一張小臉瞬間燒得通紅,嗔聲道,「阿姐~你說什麼呢!」

  「算了,不提那陳戚戚了,一提到她就一肚子火氣!」

  「對了,那位明珠縣主還沒到嗎?」

  錢松韻先是直起身子又朝校場上巡視了一圈,然後搖頭表示人還未至,「無事,這處有我候著,你若是不盡興,再回去玩便是了。」

  錢文姝親昵挽住阿姐的胳膊,搖頭道,「不,我要陪著阿姐,也想看看那位深居簡出的明珠縣主究竟是何等姿容。」

  「說起來,這位縣主架子倒是不小,姑母差我們在這兒等她,她還真敢讓我們平白等她這麼久也不現身。」

  錢松韻趕緊捂住錢文姝的嘴巴,語重心長的教誨道,「姝娘,莫要妄言,她是姑母在官家面前親口認下的義女,算是我們錢家半個自己人,又被官家恩蔭賞賜了縣主封號,今日難得出來遊玩,我們該對她優禮相待的。」

  錢文姝原本對那位從未見過面的義表姐還有些看不上眼。

  在她心裡,那位不過就是個同姑母沒有半分情誼與血緣支撐的半路母女罷了,怎配與她們這些錢家血親相較。

  可阿姐的話到底還是提點了她一番。

  官家越級冊封了那女子為縣主,足以說明官家對那女子的重視程度。說不定連讓風頭無兩的淑妃姑母認她做女,也是官家授意的。

  故而明珠縣主這事兒,是不能以血親脈絡去衡量的。

  這麼看來,那確實是位得捧著的主兒。

  錢文姝神色懨懨的低了頭,「知曉了。」

  好在少女意氣疏朗,那些小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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