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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不寄無奈地說:「我纏著你,行了吧?」

  楊白玉捂了下唇,溢出一聲輕笑。她把這兩個孩子之間親密無間的氛圍看在眼裡,陡然意識到,上次見到他們兩個這樣說話,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過去似乎並不全是不堪。

  時恩賜早就察覺到了母親的變化,他識趣地沒有提起另一個男人相關的事情,安安靜靜地陪在她的床前,看護士忙裡忙外。

  楊白玉不像大部分家長,會詢問孩子的近況,諸如學習、工作、結婚對象這類雜七亂八的。

  她偶爾想起點什麼不痛不癢的小事來,提一嘴,聊幾句就停。

  治療車被護士推走時帶起一陣風,經書嘩啦啦翻到某章。

  看時間差不多了,時恩賜拉起季不寄,欲要離開。

  季不寄還在削蘋果,厚厚的蘋果皮削得東一塊西一塊的,時恩賜瞅見他那笨手笨腳的模樣,生怕他削破手。

  「刀給我,我來。」他看不下去了。

  季不寄沒理他,自顧自繼續切皮。

  時恩賜真誠地建議道:「你不如直接上牙啃。」

  季不寄說:「我削給阿姨的。」

  楊白玉最終收到了一顆被刀啃過上百口的菱形果實。

  饒是淡定如季不寄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看著地板磚想要回去,旁邊的時恩賜不停地笑他,聲音煩人。

  「多好的蘋果。」楊白玉夸道,直接咬了一口:「挑的也好。」

  「我挑的。」時恩賜幽幽道,在水果店裡買蘋果的時候他一個一個撿的,不然季不寄又想拎個花花綠綠的果籃出去了。

  楊白玉道:「我是說從袋子裡挑出來的這個好吃。」

  時恩賜撇撇嘴。

  季不寄一語不發,只是低頭擦刀子,而後被旁邊的人徑直奪走手下的工作。

  臨走前,季不寄突然回頭,小聲說了句:「阿姨,對不起。」

  時恩賜攥著他的手一緊。

  楊白玉沒問他為什麼道歉。

  "書上說眾生皆苦,可沒說這苦要自己孩子來還。"她伸手去夠佛經,指尖在書頁上抓出褶皺:"你們快回去吧,睡前我想誦會兒經。"

  外邊天色已深,白日的餘溫還未在這所北方的城市散盡,夜風卻帶上了一絲涼意。

  兩個人又開始以蝸牛的速度壓馬路,他倆誰都不提打車,也不坐公共運輸,僅僅是漫無目的地散步。

  街道兩旁的梧桐樹依舊繁茂,葉片在昏黃的路燈下泛著微光,偶爾有幾片葉子輕輕飄落,季不寄的衣領子上落得一片。

  時恩賜順手給他摘掉,這個視角剛好能看到季不寄素白的耳尖,似乎是感受到另一方的靠近而敏感地抖了幾下。

  他拿葉片戳戳那處皮膚:「別回宿舍了?」

  季不寄動作一滯,下意識想歪了。

  *

  在時恩賜的軟磨硬泡加軟硬並施的威脅下,季不寄順利搬進他家入住。

  橫豎是一學期不剩幾節課,他在這邊待著方便複習考研的知識點,睡眠質量更好,於是很快就妥協了。

  當然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不過季不寄不打算告訴時恩賜。

  他倆不是第一次同吃同住了,時恩賜較上次而言表現正常了不少——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至於一些奇奇怪怪的細節,季不寄選擇性忽略不計。

  時恩賜空守這麼大的屋子,卻不請家政阿姨,一切均要親力親為。季不寄覺得他是閒得沒法了,尤其是在自己苦苦學習的對比下,時恩賜簡直像個無所事事的失業青年。

  某天,他在二樓房間裡玩遊戲。這裡被時恩賜改造成了電競房,牆上貼了幾張遊戲海報,角落裡還堆著幾個沒拆封的遊戲盒子。

  桌上並排放著兩台顯示器,屏幕微微傾斜。鍵盤是機械的,敲擊時發出清脆的「咔嗒」聲。

  他買了先前一直有些在意的Eager的遊戲,風格十分熟悉,玩起來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時恩賜端著一盤洗好的草莓進屋,瞥了眼屏幕,晃晃他的椅背:「吃點水果。」

  「什麼水果?」

  電競椅是灰黑色的,椅背可以調節,坐墊厚實,坐上去有種被包裹的安全感。季不寄舒舒服服地陷在裡邊,轉過椅子去,朝向他:「草莓?」

  「剛到的,買了一箱。」時恩賜道。

  季不寄拿叉子叉走一顆,丟嘴裡,酸甜比例恰到好處,水分充足。他咬著鐵叉,瞧著時恩賜:「一百問是什麼意思?」

  他指的是先前被莫名其妙問了一堆的亂七八糟的問題,那時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時恩賜俯身向他靠攏,莞爾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一截手臂伸了過來,季不寄嘴巴里的勺子被取走,丟回器皿里。

  他的嘴巴染得有點紅,水潤潤的。時恩賜的膝蓋撐在椅子邊緣,離得極近,眸光從上而下投在他的臉上,雙手輕輕捧起,歪了歪頭,湊過去親。

  季不寄錯開臉,又頓了下,盯著隨便一處虛空,問了句:「你吃草莓了嗎?」

  「還沒。」

  時恩賜以為他又要拒絕自己,醞釀情緒,委屈氣憤的表情還沒演出來,季不寄倏然吻了過來,冰涼的觸感令他眼瞳睜得圓滾滾的,瞳孔縮成了針。

  季不寄給他餵了顆草莓。

  他仰著頭,神色平靜地凝視著自己,耳根通紅,暴露了心底的悸動。

  時恩賜受夠了這張毫無波瀾的撲克臉,他想猛地撲過去,拉扯著對方的臉皮,讓他哭出聲來。

  怎麼會有人的臉懶到這種程度。

  五官的每一處都像是個漂亮的擺設,得一眨不眨地盯著才能窺出些端倪來。

  草莓汁水自口腔爆開,時恩賜鼓著單側的腮幫子,方才沒用上的委屈使了出來:「季不寄,我有點疼。」

  「哪裡疼?」季不寄蹙眉,視線去尋他身上的傷口。

  「下邊。」時恩賜脆生生地回答道。

  他真的硬得發疼。

  第60章 猜我是什麼?

  季不寄瞧著他,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不過很快,他明白了過來。

  「你......」季不寄一言難盡的卡了殼,在看到對方可憐巴巴的表情時,不爭氣的心又軟了。

  算了,妥協這麼多次了。

  他埋著頭,低低地問道:「我該怎麼幫你?」

  時恩賜淺眸一眯,又露出那種令人束手投降的漂亮笑顏。季不寄知道他心裡指不定盤算著什麼壞主意,話剛出口就有些後悔了。

  燈光昏暗,玻璃窗上映著幾顆稀疏的星星。遠處偶爾有車駛過,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卻又很快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的腦海中倏然划過一句學妹在醫院時說過的話,「談戀愛就意味著有哄不完的任務指標,還得時刻懷揣著包容的心,學會妥協,順應......"

  沒有談就有這麼多麻煩了,要真談了該怎麼辦?

  季不寄一邊忙碌一邊想著。

  「你還走神!」時恩賜譴責他。

  季不寄抬起頭,仰面朝向對方。

  時恩賜罕見地愣怔了一瞬,那是一雙平日裡寡淡到有些冰冷的眸子,單眼皮,眼型細長凌厲,此時卻春潮難掩,帶著些許別具一格的魅惑神色。

  「你怎麼又——」季不寄感覺到某些變化,不由驚愕。

  時恩賜誠實地回答:「其實怪你。」

  季不寄想罵他。

  遠處的天際線被城市的燈火切割得支離破碎,高樓間的縫隙里透出的月光暗淡,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

  第二天下午,季不寄照常去做家教。

  在家長的要求下,最近的課程時間由兩個小時延長到了三個半小時。結束後,季不寄臨出門前被小孩的媽媽叫住。

  「老師,最近的氣候容易鬧嗓子,老家那邊寄來了些蜂蜜,我們也吃不完,你就收下吧。」

  大概是說了這麼些話,季不寄婉拒不得,便拎著精心打包好的蜂蜜告辭了。

  走去車站的路上,他一邊走一邊低頭玩手機,順手給時恩賜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季不寄:最近似乎是流感季?收到了那家的家長送的蜂蜜。】

  時恩賜秒回。

  【需要關愛的傻子:你是不是嗓子還疼?】

  【需要關愛的傻子:蜂蜜看起來不錯。】

  【需要關愛的傻子:不過我覺得我上樹摘的更勝一籌。】

  他的小學生發言十分對得起季不寄給他的備註。

  【季不寄:你再去給我摘。】

  進入秋季,天氣轉涼只是一瞬間的事兒,晝夜溫差過大,季不寄穿少了,等公交凍得耳朵發涼。他戴上帽子,捂住耳朵,手縮進袖子裡,僅露出指尖跟時恩賜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需要關愛的傻子:我們去找個農家樂玩吧!】

  季不寄已經習慣了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不想潑他冷水,於是答應了。

  【季不寄:等我12月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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