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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言兩語間,溫拙已經在紙上寫滿了三行字。

  溫拙:「這種人就是一隻紙面虎,表面看著無堅不摧,實在內里最心軟、脆弱。所以,只要撕開他的外殼,將他過去的痛苦、不堪呈現出來,不用我們耗費一兵一卒,他自己就會更先承受不住。」

  「對他們而言,精神折磨遠大於物理傷害。」

  賈蓮不可思議地問:「為、為什麼?」

  溫拙思考了下,笑:「可能因為我們是一類人。」

  「當然又不完全一樣。」

  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溫拙抬頭看了眼被自己密切監視的沈琰,嘲笑道:「敢拿弟弟的身體開玩笑,果然還是活得太順利了。」

  想到沈琰重傷修復了的腺體,溫拙估算,經此一戰,沈琰不死必殘,屆時,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他的大計,beta統治abo世界必定指日可待。

  溫拙將一團他寫的紙放進一本厚重的書,而後他拖起桌叫的一杯紅酒,小抿了一口。

  抱著看戲的心態,他人認真看起了監視器里的沈琰。

  ——

  密閉的慘白的空間裡,沈琰不能相信自己的視覺,不能信任自己的聽覺,唯二可信的僅剩觸覺與嗅覺。

  沈琰閉了閉眼重新睜開,入眼的仍是熟悉的實驗室,人形大的玻璃儀器仍是完好無損,就像是,剛剛兩聲槍聲並沒有打破玻璃一樣。

  渾身肌肉緊繃,沈琰從未如此精神緊張過。

  一片寂靜中,他聽到腳步跋涉淺水灣帶起的拖沓聲,聞到了一點點刺鼻的不知名藥水的味道,兩者都在向自己小幅度靠近,於是沈琰抬腳往反方向挪動。

  移動著移動著,沈琰感到有冰冷的液體浸沒過自己的腳踝,沈琰想了想,或許玻璃儀器是被自己打碎了?儀器里的液體漏了出來?

  這樣安慰著自己,他的心也安定了下來。

  下一秒,沈琰的左肩被人推搡了一把,沈琰踉蹌腳步站穩後,抬眼看向對方,發現推他的是一個7、8歲大小的男孩,沈琰二話不說,抬手就要還一招式回去。

  只是伸出去的手撲了個空,沈琰看著自己粗短的、還帶著軟肉的胳膊陷入了沉思。

  感情這是縮小了?

  沈琰還沒弄清楚狀況,對面推他的小孩,已經呼朋引伴,喊過來了一群人,他們圍著沈琰,一齊奚落mini版的沈琰:「沒有爸爸的野種。」

  「偷家的強盜。」

  ………

  沈琰的alpha父親戰死沙場,還在孕期的omega父親沈哲芮,為了保證沈琰從出生起就能擁有優渥的生存環境,他讓兩姓聯誼的家族,家主之名一夜劇變,由「陳」變「沈」。

  也讓沈琰從出生起,便冠了自己的「沈」姓。

  而沈哲芮周轉在沈家幾百號妯娌間,還要打理家族產業,既是為了保護,也是確實沒有時間照顧,所以沈琰從小就被丟去了寄宿制學校。

  本是家族辛秘之事,沈琰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同學會知道,還鬧得人盡皆知。

  沈琰感覺,上次聽到這兩句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倒也沒想到,居然還能再次聽到聽見。

  他目光冷淡地看著對方,想:多大點事,聽聽算了。

  意外地,他又得了句「只會瞪人的廢物」的罵聲。

  沈琰:………

  聽著這略顯熟悉的嗓音,沈琰依稀記起,事情起因是課上老師誇他作文寫得好,讓另一位寫得不好的同學下課借他的作文拜讀學習,但那位寫得不好的同學正好和沈琰不對付,所以他直接在課上反駁:對不起老師,作文是我的隱私,不借。

  於是,吵吵鬧鬧的大課間,他就被人堵在了衛生間門口,童聲伴著嘲笑,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沈琰稚嫩的臉上,清秀的眉鎖在了一起。

  像是腦海塵封已久的記憶被人挖出來,在陽光下晾曬,被人審判打量,沈琰心裡異常窩火,他眼神刀子似地剜著對面高了自己一個頭的高個子同學。

  「跟他爸一樣死裝的婊子。」

  隨著對面這句話蹦出,沈琰立刻一拳揮了上去。

  只是拳頭撲了空,沈琰連人帶拳,一拳砸進了已經上升到他小腿的液體裡。

  他半坐在水裡,用力晃了晃頭,意圖將那股怒火從自己腦中驅散出去。

  收拾好情緒,他踩著水重新站起。

  場景切換著,陽光明媚的校園變成了混濁髒污的泥潭。

  一個腳步不穩,一沈琰下跌坐進了泥潭,刺耳的口哨聲在沈琰耳邊吹響起,震得沈琰腦袋嗡嗡作響,就像身處爆破現場一樣。

  時隔四年,記憶中的非洲象omega,又在他耳邊吹響了「out」的哨聲。場景來到4A作戰團,沈琰人生的至暗時刻。

  「一個富家子弟怎麼可能真心幫助苦難中的omega,誰信?」

  「你,沈琰,垃圾。」

  「out,out,out。」

  擬態狀的兔耳朵冒出,像是承受不住聲壓,軟趴趴地垂在他的後腦勺。沈琰捂著腦袋,頭痛欲裂。一向高傲的兔子難得一見的狼狽。

  此起彼伏的口哨聲結束,取而代之的,是拳擊場裡的搖旗吶喊,一束大燈打開,耀眼的白光直刺入沈琰的眼,沈琰的視野里出現了拳擊場的情景。

  像是回到了4A作戰團的第一次訓練,不准動用異能作戰,他被對手按在地上打。

  拳頭雨點似地落到身上,招招不留情,早已被打得沒有力氣的沈琰,根本無力回擊。

  意識清醒的他,又經歷了一次人生至暗時刻,堪稱完虐。

  一聲象徵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沈琰半跪在實驗室的地板上,雙手撐在地上緩神。

  水位上漲,到達了他的肩膀。

  全身像是被車輪碾過一樣的疼,沈琰呼吸急促,撐著身體的手顫抖得厲害。緩了半天,他抬頭迷茫地看向四周,分不清身處何地,他的意識已經接近渙散。

  突然,他的臉被一隻寬大的手捧上,對方冰冷的手指摩挲沈琰的臉,語氣幾近寵溺:「老婆,什麼時候給我一個名分?」

  臉是鄧黎明的臉,聲音是鄧黎明的聲音。

  要不是對方的手冰冷潮濕,濕漉漉的,沈琰絕對會懷疑自己回到了一周前。

  沈琰拍開對方的手,搖晃著站起:「滾開,什麼東西,噁心。」

  下一秒,重新站起的沈琰看見,被他甩開的是「鄧黎明」,他手上憑空多出了一把黑色警用手槍,槍口對準了沈琰的胸膛。

  幾乎只是一個眨眼,冷白的實驗室場景切換為人群熙攘的航站樓,沈琰回到四年前的機場,與「鄧黎明」遙相對望,沈琰看見對方用口型在勸說:「走啊,走啊!」

  但沈琰眼睜睜看著,自己身體無法控制地向「鄧黎明」邁進了一步。

  而後,「砰」的一聲槍響,「鄧黎明」開槍了。只是子彈與機場鄧黎明的槍不一樣,這次分毫不差,正中靶心。

  沈琰胸口一陣劇痛,身體恍惚倒下的時候,只覺得眼前冷白燈光和五彩繽紛人群光影轉換,一陣天旋地轉。

  噗通一聲,他的身體倒進了實驗室冰冷的水流里。

  他盯著頭頂搖晃的頂燈,等疼痛開始從胸口蔓延,他才後知後覺地從回憶中抽身,也才發現,自己不僅僅是在回憶里過了一遍,而是真的被人開槍打中了胸口。

  開槍的是一隻從封閉儀器出來的怪物,他渾身上下裹著一層白色紗布,看不清長相,只能從紗布間隙隱約看見幾根外鰓須。

  淙淙的水流夾雜嘈雜的電子音,監視器的溫拙又發布了一句新的命令。

  裹著白色紗布的怪物,雙手握著沈琰的槍,槍口抬起,瞄準了沈琰的眉心。

  從胸口漫出來的鮮紅色的血漿溶進水裡,在沈琰的身體下綻成一朵紅色的花,水流裹挾他的身體,穿過他的指尖,一如流逝的生命。

  最想遺忘的記憶接二連三被人翻找而出,痛苦和難堪讓沈琰不想面對,眼皮越來越沉重,他逃似地閉上了眼。

  越來越多的、不知來源的水,從四面八點湧出,水位上漲,將沈琰整具身體都淹過。

  等待了幾秒,預想中的子彈射入身體的疼痛並沒有降臨。

  沈琰肩胛一松,憋氣的口鼻抵不住湍急的水流,水流密密麻麻地鑽進他胸口的窟窿,無孔不入地湧入他的鼻腔、口腔,激起一片辛辣。

  沈琰的身體,消沉地往池底落去。

  ——

  負責正面強攻的鄧黎明一行人,全副武裝、裝備精良,順利地攻克進了申科智谷的正門,除了帶出一批穿著白色衣褂的實驗人員外,一無所獲。

  因為遇上的都是柔柔弱弱的實驗人員,所以鄧黎明一行人的槍枝彈藥也都還是滿載狀態。

  鄧黎明想不明白問題出在了哪。

  但是他慶幸自己任務完成得格外漂亮,等將實驗人員都被押解得差不多後,鄧黎明拿起傳呼機撥通了主線,也就是指揮官沈琰的線路。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找某人邀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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