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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純粹的自然環境中,人仿佛才能在此刻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利烏斯有些悵惘,深沉吐息間望向了身邊的塞斐爾,琥珀色的眼瞳朝男人眨了眨,半晌才揚出一個淺淡的微笑。

  塞斐爾看出來利烏斯很喜歡這裡,心裡正暗爽著呢,可是這還不是他想展示的全部,光看景豈不是太單調了?

  他捏著手心,嘴裡暗暗倒計時著,似乎快來了……

  下一秒,一旁美美吹著風的阿卜忽地驚呼一聲,伸手朝天際指去——

  「哇!」

  「那,那,那是……」

  渾身閃耀著銀白亮光的巨龍自遠方飛來,流暢雄偉的身形幾乎要將天邊的整片白日侵占,於漆黑的特里斯山脊間蜿蜒起伏,豎長的巨瞳緊緊盯著塞斐爾幾人所在的方位,揚著修長的頭頸緩緩朝幾人飛來。

  熾熱的吐息絲絲縷縷焚燒著空中飛舞的花瓣,直到銀白的豎瞳無限貼近塞斐爾飄揚的額發,周遭的人們頻頻發出驚呼聲,銀龍才停下了前進的趨勢。

  巨龍的豎瞳里透著絲絲縷縷的傲慢,喉嚨間還泄著些微的低鳴,但就是這樣也聽著格外刺耳,似乎在指示著塞斐爾什麼。

  利烏斯瞳孔微縮,像是反應過來什麼,忽地扭頭朝塞斐爾望去。

  果不其然,塞斐爾正揚眉悠悠然笑著,攬過利烏斯的腰腹,湊在男人耳邊輕聲道,「利烏斯,想不想坐上去?」

  「你……跟它是好朋友?」利烏斯遲疑道,有些艱難地說出了後幾個字。

  塞斐爾悶笑一聲,徑直讓阿卜變小藏在自己的魔戒里,隨後才攬著利烏斯跨過圍欄朝空中跳去,「以前做任務遇見過,幫了赫斯德一次,這次算他還我的,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微涼的銀白鱗片隨著主人的扭動而相互摩擦,發出錚錚般的金屬摩擦聲,沒等塞斐爾攬著利烏斯坐穩,傲慢的赫斯德就叛逆地展翼朝特里斯山尖飛去。

  塞斐爾不滿地嘖了一聲,讓長官抓住巨龍頸間倒豎的逆鱗,隨後將下巴抵在了利烏斯的鎖骨上。

  「長官,抓穩了,別讓它把我們晃下去。」塞斐爾輕聲說著,底下的赫斯德似乎聽到了,喉間的鳴聲更大,不滿地朝山間噴出一團火球,似乎在威懾著兩人一般。

  利烏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附在塞斐爾耳邊低聲道,「瞧起來它不是很願意的樣子,你不會是……威脅他的吧……」

  塞斐爾誠實地搖了搖頭,揚唇笑道,「我真沒有,只能坐一會兒,長官好好享受,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耀目的金光自身旁拂過,映得龍身上的鱗片愈發銀亮,巨龍也好似在欣賞自己的身形一般,特地在山谷間的清潭上一掠而過,盡情展示自己流暢優美的身形。

  阿卜這時才被塞斐爾放了出來,有些驚異地坐在碩大的龍脊之上,小心翼翼地朝四周望去,不時發出嘖嘖的驚嘆聲。

  兩人感受著四周呼嘯而過的風聲,一群群不安躲避開來的白鳥順著巨龍來時的方向退去,驚鳴聲不絕於耳。

  利烏斯安靜地坐著,感受著耳側塞斐爾的呼吸,彎彎眼睛揚唇出聲道,「我很開心,塞斐爾。」

  「那就好。」塞斐爾饜足地眯了眯眼,覺著今天沒白來,這條惡龍吝嗇可是得很,只答應捎他們擺幾圈,似乎很噁心人類身上的味道。

  不過長官開心了就好,這才是最重要的。

  沒等塞斐爾再開口,身前的利烏斯卻緩緩從頸間扯下了自己貼身佩戴的『項鍊』,將它藏進了塞斐爾的口袋裡。

  ——是那雙祖母綠的眼球。

  塞斐爾一愣,有些不安地動了動,「長官,怎麼突然……」

  身前人沒回頭,輕輕摩挲著手中的銀麟,半晌輕笑道,「塞斐爾,我還是覺得綠眸的你更好看。」

  「我也該去找屬於自己的生活了。」利烏斯輕嘆一聲,抬手摸了摸頸窩裡塞斐爾的下頜,「高階訓導廷的競選,是一年之期嗎?」

  塞斐爾抿了抿唇,有些不滿道,「是海洛伊絲告訴你的,我那天就應該……」

  沒想到身前的利烏斯搖了搖頭,伸出一隻手觸摸著空中無形流逝的冷風,悵然道,「一年罷了,希望一年後,我會以一個更好的自己接近你。」

  「一路走來這麼辛苦,怎麼能沒有一個好結果呢?」男人像是在說塞斐爾,又像是在說著自己。

  「你也是,塞斐爾。」男人回眸朝他若有似無地眨了眨眼,「希望你能更富有一些,不然連房屋的稅費都要交不起了。」

  「我們碧波港見。」

  深色的龍翼微揚,遮蔽日光一閃而過,耳畔的聲音也仿佛朦朧起來,塞斐爾定定地盯著利烏斯瞧了會兒,雙手收緊男人的腰腹,半晌垂下頭沉沉嘆息一聲,「長官,我會的。」

  「我們都會更好的。」他揚唇笑了起來,霧灰色的眼瞳隨著主體的回歸而逐漸褪色,緩慢轉變成了翡翠般的碧綠。

  濃黑的髮絲在日光的照耀下漸漸染上金色,直至燦金的發尾勾連著光束藏進身前人的臂膀里,塞斐爾才徹底埋下了頭。

  冷風朔朔,銀翼迴旋。

  第88章

  十個月後——————

  風聲呼嘯, 極冷的冰筍順著洞頂稀拉拉地滑落,毫不留情地直直墜落下去,與冰面撞擊發出況然巨響。

  「塞斐爾, 阿努德秘境已經開了, 再挺過最後一次就能出去了……」

  「再堅持一下,就剩最後一個人了……」

  昏沉的視野隨著眼眶無力的開合而顫動,乾涸的鏽色痕跡附著在塞斐爾的眉骨之上,蔓延至凹陷的眼眶,沾濕了幾根睫羽。

  塞斐爾低嘆一聲,掙扎著坐起身避開海洛伊絲拍他的動作,幽深的綠眸直直射向岩壁對面站立著的男人,要笑不笑地扯起唇瓣, 「真是非要讓我死在這才甘心啊……」

  他的四肢僵硬得好像能摩擦出老舊機械運轉時的嘎巴聲, 咽喉部的血管也好似淤堵腫脹了起來,黏膜充血,整個人有種快廢了的感覺。

  對面的男人沒說話, 無機質的銀灰眼瞳冷淡地盯著塞斐爾, 良久薄唇輕啟:「高階廷只有一個席位,別在這裝模作樣。」

  聞言, 塞斐爾有些無趣地輕嗤出聲, 支著身側的石壁緩緩站起身,一言不發地朝秘境入口走去。

  這個No.1太難纏了, 簡直就是個人形兵器,照這樣打下去早晚會把他打殘。

  海洛伊絲作為訓導廷的御用魔藥師,遵循召令在兩邊不斷地灌魔藥維持他們的生命體徵,非要讓兩人不死不休地爭鬥到最後一刻才肯罷休。

  看來是真的只能活一個。

  塞斐爾疲憊地闔了闔眼,腳下都有些不穩起來。

  『好想長官啊……好想好想好想……』

  『不知道利烏斯想我了沒……這麼長時間, 沒忘了我吧……』

  塞斐爾深沉吐息,感覺已經好久沒有跟利烏斯通訊了,還有兩個月,下一個水沉日,他就能見到長官了。

  他可不能死在這。

  到時候利烏斯找了第二春,哭都沒地方哭。

  等著我啊,利烏斯…………

  塞斐爾抬手緩緩捏緊頸間冰冷的銀哨,伸出手指細細擦乾淨小哨表面的白霜,抬腳跨過洞口。

  寒霜撲面而來。

  ————————————

  與此同時,碧波港南部巴克拉奧州-拉斐爾家族屬地——

  「首領,南境格賽爾部落已經清掃完畢,明日便可駐紮…………」

  「好。」低沉的男聲傳來,來人輕輕頷首,挺拔落拓的身形緩緩自帷幕後顯現,掀開殿前的簾幕緩緩走了出來。

  男人琥珀色的眼瞳虛落到手下淺金的短髮上,微微眯起了眸子,「還有兩個月就是……」

  手下遲疑一瞬,俯身道,「按照今天來算的話,兩個月後是花蝶月……水沉日。」

  「似乎陛下準備選在水沉日接待銀霜堡使團,吩咐四州到時聚港接待……」

  利烏斯點了點頭,抬腳朝內室走去,似是想起了什麼,轉頭不悅道,「……把你發色換了,瞧著礙眼。」

  萬一塞斐爾回來看到他跟前待著個金髮的男人,指不定怎麼多想呢。

  幻想了一下可能發生的場面,利烏斯不受控制地彎了彎唇。

  手下愣了一瞬,隨即快速應聲,有些委屈地摸著自己的頭搖了搖。

  我一直就是這個發色啊……旁人說得沒錯,這位新任首領果然難伺候。

  青年悻悻轉身快步離開了議政廳。

  …………

  寒霜褪盡,冰消水暖,銀霜堡使團浩浩蕩蕩地自北境進入碧波港領土,終於在水沉日當天成功抵達了中心城。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一年未見的安德森此時早已正式執掌碧波港大權,於富麗堂皇的主殿接待著遠道而來的使團。

  男人長身玉立於高台,接客時優雅從容語調平緩,銳利的黑眸閃爍著野心家的氣息,相比一年前更顯城府深沉,顯山不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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