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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勉喘著粗氣,接過血書垂目掃量,幾晌將血書狠狠踩進雨水裡。

  薛硯明在一旁駭及,繃緊下頜在心內來回思量,見趙勉發怒,眼珠一轉忙喊道:「殿下!血書不打緊!當務之急是要往衙門去,切莫叫衙門把消息送去汴京啊!」

  「對!子潛,你說得對!」此話宛若當頭一棒,將趙勉砸醒,他忙旋身迴廊,滿心滿眼帶著一絲僥倖,「孤回房換件衣裳,子潛,安排下去,孤要去衙門一趟!」

  可這樣的僥倖,又怎會如此幸運地降臨在他身上呢?

  血書早已被調換,在這個弔詭的夜裡,悄無聲息跟隨一匹快馬往汴京的方向去。

  十日過去,尚未天光大亮,血書落進驛站,驛站官員見其大駭,顧不得許多,忙摸了官袍套在身上,並著昏暗晨色敲響了右掖門。

  可景佑帝近來益發病弱,時常伴著悶咳輾轉難眠,聽聞有要事稟報,德明說甚麼也不願叫醒景佑帝,只叫官員在上朝時稟告。

  來回踱步靜候至辰時,甫進金鑾殿,總算見景佑帝坐穩身形,官員忙持笏而出,掏出血書呈給德明,喊道:「陛下,臣今晨收到這封血書,不敢耽擱,忙趕往宮中......」

  因著上頭有血,德明暫未遞給景佑帝,只兀自先掃量,窺清其內容忙轉背跪下,驚呼道:「陛下!燕州刺史被人殺害家中!此血書,是刺史夫人的血狀啊!」

  景佑帝驀然掀開一雙眼,凝眉重複道:「燕州刺史被人殺害......梁畚死了?」

  底下官員互相睇眼,有心眼轉得快些的,近乎一瞬便思及三皇子趙勉。

  梁畚捲入貪腐一案,陛下本就有意要他的性命,只是礙於戶部的款項暫未追回,尚留他一命罷了。

  趙勉攬了差事,尚未有任何摺子呈給陛下,足以證明款項仍未追回。

  銀子還沒找著,梁畚卻死了。

  底下的官員不免將腦袋垂得更低,恨不能抽出魂魄飄出殿外,不願沾上一絲震怒的龍氣。

  沉默幾瞬,便聽景佑帝道:「區區一個梁畚、燕州,屢次三番出岔子,朕養著你們這幫人有何用。」

  掃量一圈殿中,景佑帝沉聲問:「勉兒何時去的燕州?」

  趙郢趙淵睇眼幾晌,暫未搭腔,趙祈垂著眼立在原地,只將腰身輕輕彎著。

  萬般不得已下,傅從章硬著頭皮持笏而出,答道:「回、回陛下,三殿下為免此事出差錯,這才親身前往燕州。」

  「傅大人!」裴宿驀然打斷他的話,歪著腦袋道:「陛下是在問,三殿下何時去的燕州。」

  傅從章斜眼剜他,復又暗窺景佑帝的神色,小聲道:「中秋第二日便已出發。」

  裴宿點點下頜,搭腔道:「有些時日了,這十月都快過完了。」

  這話就差沒明明白白講趙勉辦事不利了。

  官員們不敢去瞧景佑帝的神色,只能反覆將腰身壓得更低。

  不知過去幾晌,才聽景佑帝平靜道:「德明,將他召回來,梁畚既已死,也無需他留在燕州了。」

  德明忙應聲。

  官員們忍不住細細琢磨景佑帝的話,趙郢趙淵卻勾出風涼的笑,暗笑趙勉回京必遭父皇斥責。

  當這樣風涼的消息傳到燕州時,趙勉正並著衙門的

  官員查著梁畚的死因。

  因他那夜及時趕往衙門,亮出其皇子身份,官員自然無需再將此事上報朝廷,只覺來日趙勉回京,定會將此事一併稟明。

  當務之急是要找出殺害梁畚那人。

  「......什麼?」趙勉原是坐在衙門,聞聲一霎起身,險些撞碎腰間玉墜。

  燕州衙門的官員不明所以,只用眼神詢問他發生何事,趙勉側首勉強笑笑,「父皇有要事交代,今日便先到這裡罷!」

  本就遲遲沒有頭緒,官員乏極累極,忙弓身送他,「這些時日辛苦殿下,殿下可要保重身體啊!」

  蜇回城南的宅子,趙勉驀然旋身甩了薛硯明一巴掌,「你不是講短期內父皇不會知道麼?」

  頓覺喉嚨發緊,趙勉喚來先前奪來血書的那位手下,反覆吐息,沉下心來問:「你確定你那日帶回來的血書是真的?」

  手下忙磕著額心答道:「屬下確在衙門將其取出!」

  薛硯明垂著眼,舌尖抵一抵腮,沉聲道:「殿下,陛下召您回京,許是覺得梁畚已死,剩下幾處藏銀處難以尋覓,與其殿下在此耗著,不若再另派皇城司或是旁的官員來此受罪,殿下,陛下這是在心疼您。」

  聽得此話,趙勉臉色好了些許,沉沉望一眼薛硯明,幾晌方道:「......那便回京,若父皇怪罪,當日是你勸我親身往燕州來,你也脫不開干係!」

  薛硯明斂起眼眉,只道:「是。」

  與燕州官員交代過後,趙勉立時出了燕州城,往汴京趕。

  回程的路途總要快些,沉著臉靠在車壁,趙勉只覺一顆心都要被顛出咽喉,原以為此事勢在必得,會令父皇滿意,孰料梁畚驟然身死。

  思及此處,趙勉倏而挑簾,窺一眼日暮四合,一張臉益發暗沉,眼中卻仍有僥倖之色,只願父皇莫要因此對他失望。

  可這樣的僥倖,在他回京那日,跟著他輾轉進了景佑帝的偏殿,到底是離他而去。

  再出宮已是深夜,面無表情蜇入錦繡樓後的暗房,趙勉擺擺手屏退幾個官員,獨留傅從章一人拘在屋內。

  沉沉盯著傅從章,他眼眉陡然壓得陰戾,「傅大人,你可知今日在父皇的偏殿,父皇斥責我什麼?」

  傅從章反剪著胳膊,不動聲色握緊手,忙道:「陛下斥責殿下什麼了?」

  趙勉指一指自己的臉,笑得咬牙切齒,「父皇斥我辦事不利也就罷了,偏還搬出先太子,將我與之比及,斥我沒有本事還非往燕州湊!」

  「托那薛硯明的福,我今日被斥得抬不起臉,險些叫父皇失望,你講,我該如何對付他呢?」

  「我先前覺得他是個人物,現下我覺著,他不如他家那位兄長。」

  「薛家三子盡數向我投誠,我不差他一人。」

  傅從章垂首立在原地,未吭聲,仿若在細細思索。

  趙勉恨恨咬牙,欲給薛硯明吃個教訓,立時揚嗓喊道:「來人——!」

  「殿下!」傅從章驀然抬起臉打斷他,眼珠左右擺幾圈,方道:「此刻還不能與那廝翻臉!您忘了薛瞻了?」

  趙勉稍稍眯眸,「......我還殺不得他?」

  窺清他益發難看的臉色,傅從章扯唇笑一笑,「殿下是個聰明人,就該曉得,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就大業。」

  趙勉幾晌未有動作,沉默鳴響著鼻息,最終拂落身前杯盞,怒道:「他著實可惡!」

  傅從章:「殿下暫且息怒,雖不能要薛硯明的命,倒能教訓他一番。」

  言語一頓,他復又扯出一絲笑,「殿下想,咱們好不容易才將薛瞻那廝拉來陣營,若殿下此刻想著清算他家中弟弟,薛硯明在家中雖與薛瞻不和睦,但到底同宗同源,殿下若殺了薛硯明,焉知薛瞻不會倒戈?」

  「殿下還未坐穩那個位置前,切勿衝動啊!」

  此話雖大逆不道,卻正擊趙勉心坎,比邁進東宮更難的,是初坐帝位時的漂浮不定。

  倘若真如傅從章所說,失了驍騎營,難保他帝位還未坐穩,便被那幾個手足拽了下來。

  趙勉再掀眼去睨他,眸色已是不加掩飾的厭惡,「薛硯明的命,我便先留著,但我定要狠狠教訓他一番,否則難出我心中這口惡氣!」

  「自然,」傅從章仍垂首答道:「殿下若能消氣,變著法折磨他也行。」

  抑下心內的殺意,趙勉冷哼一聲,未再吭聲,只擺擺手,吩咐他派人去教訓薛硯明。

  孰料吩咐下去的手下不過片刻折回,眼眉遲疑望他一眼,道:「......殿下,屬下還未潛進薛家,便見薛硯明在門口候著,像是曉得屬下會去,他講......」

  趙勉立時擰眉:「他講甚麼?」

  手下:「他講,要殿下瞧一眼燕州的帳冊。」

  趙勉:「好端端的,我瞧帳冊做......」

  話音未落,趙勉像是憶起甚麼,忙攥了傅從章的袖擺,抖著下頜道:「傅大人,我被這廝耍了!我定要他的命!」

  傅從章忙追問究竟所為何事。

  趙勉猙獰著臉色,恨得兩個腮咬得萬分緊,「初到燕州,因著信他,收上來的帳冊我便轉交他瞧了幾眼,他現下叫我瞧帳冊,定是暗自設了套!」

  傅從章心內咯噔跳上幾聲,忙問:「殿下!殿下是覺著他防著您,另外造了本假的?」

  趙勉一霎掀翻桌椅,胸膛起伏不定,「此子陰險狡詐!不無可能!帳冊上多是梁畚貪下的款項,他若造了冊假的,豈非是要將我與梁畚綁在一處!我豈能容忍這樣的把柄被他攥在手中!」

  「......殿下先冷靜,」傅從章到底混跡官場多年,但見他稍稍眯眸,分析道:「既是假的,殿下又有何懼?那些款項並未落入殿下囊中,他並未挑明,殿下不妨先順著他,只裝作不明白他是何用意,先將他摁住,待尋到時機,再將那帳冊銷毀!」<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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