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一開始徐渡還搭理她，後來不奏效，程芝就開始找鍾珉麻煩，徐渡在房間裡聽到了，為了維護母親，就會出來跟程芝過招。
人年輕的時候，許多道理不知道，徐渡不知道，程芝自己也不知道。
錯恨一場，或許比錯愛更加刻骨銘心，而不願釋懷的恨意，也可以轉化成愛的另一種表達。
在歲月的流逝里，在少年不厭其煩的關照里，程芝對徐渡的排斥和恨，逐漸變作了占有欲，以及就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動心和依賴。
她以為她和徐渡會一輩子這樣，在程家並不闊大的房子裡，糾纏一生，永不分離。
直到她在學校走廊，目睹了張顏靈對徐渡的告白。
徐渡不動聲色地對張顏靈說：「你考上清華，咱們倆就在一起。」
周圍同學哄堂大笑，覺得徐渡拒絕別人的方式都這麼清奇。
可只有程芝看到了他瞳孔里那一閃而過的雀躍。
只不過她那時候對張顏靈不屑一顧，高三那年張顏靈的成績的確突飛猛進，但考得最好的一次也不過就是考個山大這種中等九八五的水平，清華，怎麼可能？
她沒想到張顏靈真的做到了，她雖然沒去成清華，但去了北大。徐渡兌現了承諾，跟她談起了戀愛。
可直到此時，程芝仍然胸有成竹。
張顏靈長相平平無奇，也沒什麼個性，只知道一味討同學們喜歡，徐渡這種人，怎麼可能長久地跟她這種清湯寡水的人在一起，不過就是新鮮幾天罷了。
她就不一樣了，她比張顏靈漂亮，也比她濃烈，最重要的是，她和徐渡住在一起，朝夕相對。徐渡早晚都是她的，一輩子都是她的。她才不會和其他小女生一樣，為了一個早晚都屬於她的男人跟別人扯頭花。
程芝有程芝的驕傲。
可她日漸覺得不安，因為張顏靈這份清湯寡水，徐渡竟然喝了整整兩年，絲毫沒有要分手的跡象。
程芝的自信被徹底摧毀，是在大三那年的暑假。她本來要去電視台實習，但電視台出了安全事故，實習生暫時回家，延期入職。
她回到顏城的時候，家裡空無一人，只浴室的門虛掩著，裡頭傳來水聲。
鬼使神差地，程芝朝那裡走過去，透過門縫和花灑的雨幕，她看到了徐渡的身體。
她心跳如鼓，心中那份積壓了多年的情愫被點燃起來，可下一秒，她看到了徐渡人魚線上的紋身。
她偷偷用手機拍下來，百度那句話的意思。
Porunavezestava.——一生僅一次。
程芝心中的火焰被這份不屬於她的深情熄滅。
此時徐渡的手機突然響起，她倉皇地躲到門後。
她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她只聽到徐渡用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帶著笑意的溫柔的聲音說道：「我想你了。」
程芝的眼淚奪眶而出，攥著手機的手，用力地幾乎想把手機捏碎。
……
程芝自殺是被鄰居家一個高中生妹妹發現的。
程芝現在是大明星，鄰居妹妹是她的迷妹，自打發現程芝回家了，小妹妹就常常去找程芝，想套近乎，要幾張簽名照合影。
也多虧了她每天都去敲幾遍程家的門，才能及時發現程芝。
程芝吞了一整瓶安眠藥。
張顏靈和徐渡趕到醫院的時候，人還在搶救。
兩個小時之後，程芝脫離生命危險，轉入內科病房，只是人一直昏睡著。
當天晚上，程挽和鍾珉趕到醫院，之前在此岸見過的那個帥氣導演也來了。
「你好，我是芝芝的……朋友。」導演焦急開口：「我叫林如漠，芝芝怎麼樣了？」
張顏靈開口安慰：「已經脫離危險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如漠紅著眼眶，鬆了一口氣。
程芝昏睡了整整兩天，林如漠還有工作，必須離開；程挽和鍾珉年紀大，撐不住，被張顏靈勸回家休息。至於徐渡，從徐有良病危到現在，他幾乎沒睡過一個整覺，張顏靈難免心疼，也把他趕回去補覺了。
程芝醒來的時候，病房裡只有張顏靈一個人。
「醒了？」張顏靈看她一眼。
程芝蒼白著嘴唇：「你怎麼在這？」
張顏靈沒回答，只從保溫桶里盛了一碗粥，端到程芝面前，用勺子盛了，送到她嘴邊：「徐渡說了，你從小到大，生了病只認這一口。他熬的，吃吧。」
這句話點燃了程芝的怒火，她一把推開張顏靈的手，但張顏靈似乎早有防備，碗沒打翻，而是被她放到了床頭柜上。
她看著滿臉病弱，雙眼含淚的程芝，嘆一口氣：「這就是你說的最後的底牌？」
程芝瞳孔顫了顫。
張顏靈輕笑：「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結果留了張紅桃三。」
「你！」程芝恨得咬牙。
「程芝，我嫉妒過你。」
張顏靈驀地開口，程芝的恨意被這句話打斷。
「我嫉妒你漂亮，嫉妒你張揚。嫉妒你有野心，也夠拼，在資本當道的娛樂圈，靠自己殺出一條血路。嫉妒你轟轟烈烈、花團錦簇地活著。當然，也嫉妒你和徐渡之間，有我永遠不可能涉足的回憶。」張顏靈坦誠。
程芝咬著嘴唇，雙眸的淚水越來越多。
張顏靈笑：「你心裡明白，徐渡已經是我的了，無論你做什麼，他都是我的，你搶不走。」
「……你很得意是嗎？」程芝憤憤道。
「當然得意，我可是贏了呢。」張顏靈揚眉說道，但很快，她伸手去擦程芝眼角的淚：「可是程芝，你贏我那麼多，輸一個徐渡而已，值得你尋死覓活嗎？」
程芝有些怔忪。
張顏靈道：「不是你說的嗎？好的牌局，要看對手。我很高興，愛情這場牌局對面坐的是你。顯得我贏了之後，分外光彩。」
程芝聞言，倔強地撇過頭，不讓張顏靈再碰自己的臉。
張顏靈也不急，就這麼安靜地坐在她的床沿。
許久，程芝才又開口：「我要吃粥。」
張顏靈嗤笑一聲：「要我餵你嗎？」
「當然。」程芝橫眉道：「我剛從鬼門關回來，哪有力氣自己吃飯？」
「行。」張顏靈哭笑不得地點了頭。
一餐過後，張顏靈收拾餐具：「下午你爸爸和鍾阿姨會過來，徐渡回去補覺了，他醒了應該就會來看你，我得回家一趟，洗洗澡換換衣服。」
程芝沒有說話，張顏靈也沒有強求。
可就在張顏靈準備走出病房的時候，程芝突然開了口：「張顏靈，我那個時候，一度有過很墮落的想法，如果我真的被徐有良**就好了……如果是這樣，徐渡就甩不開我了，他會因為虧欠、愧疚，跟我在一起，照顧我一輩子……所以哪怕知道徐有良在跟蹤我，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報警。可是徐渡啊，他真的是很怕被我纏上，他每次都能恰好趕到，真是可氣……我前幾天，真的覺得活著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在朋友圈看到了徐渡發的徐有良的訃告，我明白……我和他之間唯一的羈絆，已經沒有了……」
張顏靈心中一緊，她沒想到，徐有良這樣一個惡人，會被程芝視作她和徐渡之間的羈絆。
她回頭看程芝，程芝已經淚流滿面。
「徐渡救了我那麼多次，從來沒有對徐有良下過重手。」程芝一字一句問道：「你知道他最後，為什麼會把徐有良打成植物人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張顏靈本能地有些害怕：「為什麼……」
「我曾經從水泵廠宿舍的照片牆，拿了幾張你的照片，其中有一張你的正臉照，被徐有良搶走了。他掐著我的脖子，問我你是誰，我當時害怕極了，告訴他你是徐渡的女朋友。」
程芝閉上眼睛，似乎不忍回憶，她從沒見過徐渡那麼瘋狂的樣子，徐有良的血濺到他身上和臉上，如果不是她拼命攔著，她真的覺得，徐渡會把徐有良打死。
「徐有良最後一次試圖侵犯我的時候……」程芝艱難道：「從口袋裡拿出了你的照片，他威脅徐渡，說除非他死，否則他一定會找到你，會……」
程芝不忍再說下去，張顏靈也幾乎站不穩，所以……
所以周警官會第一時間注意到她，是因*為……
張顏靈奪門而出，她快步走向電梯，她要見徐渡，她要趕緊見到徐渡！
走下電梯，她一路狂奔，引得和周圍路過的病人家屬一一側目。
就在她跑出病房樓的時候，徐渡恰好迎面走過來。
張顏靈站定，靜靜望著他，徐渡的臉上先是笑意，繼而出現了對她反常表情的疑惑以及擔憂。
張顏靈不再燈，她奮力跑起來，撲到他懷裡，狠狠抱住他。
徐渡被撞得後退一步，但還是緊緊擁住張顏靈：「怎麼了？」
張顏靈眼眶濕潤，伏在徐渡的胸口，聽著他蓬勃的也讓她感覺道安寧的心跳。<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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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恨一場，或許比錯愛更加刻骨銘心，而不願釋懷的恨意，也可以轉化成愛的另一種表達。
在歲月的流逝里，在少年不厭其煩的關照里，程芝對徐渡的排斥和恨，逐漸變作了占有欲，以及就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動心和依賴。
她以為她和徐渡會一輩子這樣，在程家並不闊大的房子裡，糾纏一生，永不分離。
直到她在學校走廊，目睹了張顏靈對徐渡的告白。
徐渡不動聲色地對張顏靈說：「你考上清華，咱們倆就在一起。」
周圍同學哄堂大笑，覺得徐渡拒絕別人的方式都這麼清奇。
可只有程芝看到了他瞳孔里那一閃而過的雀躍。
只不過她那時候對張顏靈不屑一顧，高三那年張顏靈的成績的確突飛猛進，但考得最好的一次也不過就是考個山大這種中等九八五的水平，清華，怎麼可能？
她沒想到張顏靈真的做到了，她雖然沒去成清華，但去了北大。徐渡兌現了承諾，跟她談起了戀愛。
可直到此時，程芝仍然胸有成竹。
張顏靈長相平平無奇，也沒什麼個性，只知道一味討同學們喜歡，徐渡這種人，怎麼可能長久地跟她這種清湯寡水的人在一起，不過就是新鮮幾天罷了。
她就不一樣了，她比張顏靈漂亮，也比她濃烈，最重要的是，她和徐渡住在一起，朝夕相對。徐渡早晚都是她的，一輩子都是她的。她才不會和其他小女生一樣，為了一個早晚都屬於她的男人跟別人扯頭花。
程芝有程芝的驕傲。
可她日漸覺得不安，因為張顏靈這份清湯寡水，徐渡竟然喝了整整兩年，絲毫沒有要分手的跡象。
程芝的自信被徹底摧毀，是在大三那年的暑假。她本來要去電視台實習，但電視台出了安全事故，實習生暫時回家，延期入職。
她回到顏城的時候，家裡空無一人，只浴室的門虛掩著，裡頭傳來水聲。
鬼使神差地，程芝朝那裡走過去，透過門縫和花灑的雨幕，她看到了徐渡的身體。
她心跳如鼓，心中那份積壓了多年的情愫被點燃起來，可下一秒，她看到了徐渡人魚線上的紋身。
她偷偷用手機拍下來，百度那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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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芝心中的火焰被這份不屬於她的深情熄滅。
此時徐渡的手機突然響起，她倉皇地躲到門後。
她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她只聽到徐渡用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帶著笑意的溫柔的聲音說道：「我想你了。」
程芝的眼淚奪眶而出，攥著手機的手，用力地幾乎想把手機捏碎。
……
程芝自殺是被鄰居家一個高中生妹妹發現的。
程芝現在是大明星，鄰居妹妹是她的迷妹，自打發現程芝回家了，小妹妹就常常去找程芝，想套近乎，要幾張簽名照合影。
也多虧了她每天都去敲幾遍程家的門，才能及時發現程芝。
程芝吞了一整瓶安眠藥。
張顏靈和徐渡趕到醫院的時候，人還在搶救。
兩個小時之後，程芝脫離生命危險，轉入內科病房，只是人一直昏睡著。
當天晚上，程挽和鍾珉趕到醫院，之前在此岸見過的那個帥氣導演也來了。
「你好，我是芝芝的……朋友。」導演焦急開口：「我叫林如漠，芝芝怎麼樣了？」
張顏靈開口安慰：「已經脫離危險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如漠紅著眼眶，鬆了一口氣。
程芝昏睡了整整兩天，林如漠還有工作，必須離開；程挽和鍾珉年紀大，撐不住，被張顏靈勸回家休息。至於徐渡，從徐有良病危到現在，他幾乎沒睡過一個整覺，張顏靈難免心疼，也把他趕回去補覺了。
程芝醒來的時候，病房裡只有張顏靈一個人。
「醒了？」張顏靈看她一眼。
程芝蒼白著嘴唇：「你怎麼在這？」
張顏靈沒回答，只從保溫桶里盛了一碗粥，端到程芝面前，用勺子盛了，送到她嘴邊：「徐渡說了，你從小到大，生了病只認這一口。他熬的，吃吧。」
這句話點燃了程芝的怒火，她一把推開張顏靈的手，但張顏靈似乎早有防備，碗沒打翻，而是被她放到了床頭柜上。
她看著滿臉病弱，雙眼含淚的程芝，嘆一口氣：「這就是你說的最後的底牌？」
程芝瞳孔顫了顫。
張顏靈輕笑：「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結果留了張紅桃三。」
「你！」程芝恨得咬牙。
「程芝，我嫉妒過你。」
張顏靈驀地開口，程芝的恨意被這句話打斷。
「我嫉妒你漂亮，嫉妒你張揚。嫉妒你有野心，也夠拼，在資本當道的娛樂圈，靠自己殺出一條血路。嫉妒你轟轟烈烈、花團錦簇地活著。當然，也嫉妒你和徐渡之間，有我永遠不可能涉足的回憶。」張顏靈坦誠。
程芝咬著嘴唇，雙眸的淚水越來越多。
張顏靈笑：「你心裡明白，徐渡已經是我的了，無論你做什麼，他都是我的，你搶不走。」
「……你很得意是嗎？」程芝憤憤道。
「當然得意，我可是贏了呢。」張顏靈揚眉說道，但很快，她伸手去擦程芝眼角的淚：「可是程芝，你贏我那麼多，輸一個徐渡而已，值得你尋死覓活嗎？」
程芝有些怔忪。
張顏靈道：「不是你說的嗎？好的牌局，要看對手。我很高興，愛情這場牌局對面坐的是你。顯得我贏了之後，分外光彩。」
程芝聞言，倔強地撇過頭，不讓張顏靈再碰自己的臉。
張顏靈也不急，就這麼安靜地坐在她的床沿。
許久，程芝才又開口：「我要吃粥。」
張顏靈嗤笑一聲：「要我餵你嗎？」
「當然。」程芝橫眉道：「我剛從鬼門關回來，哪有力氣自己吃飯？」
「行。」張顏靈哭笑不得地點了頭。
一餐過後，張顏靈收拾餐具：「下午你爸爸和鍾阿姨會過來，徐渡回去補覺了，他醒了應該就會來看你，我得回家一趟，洗洗澡換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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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顏靈心中一緊，她沒想到，徐有良這樣一個惡人，會被程芝視作她和徐渡之間的羈絆。
她回頭看程芝，程芝已經淚流滿面。
「徐渡救了我那麼多次，從來沒有對徐有良下過重手。」程芝一字一句問道：「你知道他最後，為什麼會把徐有良打成植物人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張顏靈本能地有些害怕：「為什麼……」
「我曾經從水泵廠宿舍的照片牆，拿了幾張你的照片，其中有一張你的正臉照，被徐有良搶走了。他掐著我的脖子，問我你是誰，我當時害怕極了，告訴他你是徐渡的女朋友。」
程芝閉上眼睛，似乎不忍回憶，她從沒見過徐渡那麼瘋狂的樣子，徐有良的血濺到他身上和臉上，如果不是她拼命攔著，她真的覺得，徐渡會把徐有良打死。
「徐有良最後一次試圖侵犯我的時候……」程芝艱難道：「從口袋裡拿出了你的照片，他威脅徐渡，說除非他死，否則他一定會找到你，會……」
程芝不忍再說下去，張顏靈也幾乎站不穩，所以……
所以周警官會第一時間注意到她，是因*為……
張顏靈奪門而出，她快步走向電梯，她要見徐渡，她要趕緊見到徐渡！
走下電梯，她一路狂奔，引得和周圍路過的病人家屬一一側目。
就在她跑出病房樓的時候，徐渡恰好迎面走過來。
張顏靈站定，靜靜望著他，徐渡的臉上先是笑意，繼而出現了對她反常表情的疑惑以及擔憂。
張顏靈不再燈，她奮力跑起來，撲到他懷裡，狠狠抱住他。
徐渡被撞得後退一步，但還是緊緊擁住張顏靈：「怎麼了？」
張顏靈眼眶濕潤，伏在徐渡的胸口，聽著他蓬勃的也讓她感覺道安寧的心跳。<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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